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也不知道怎麼對關心自己的父母言語輕鬆的說自己困了.想回房間睡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趴在了床上.整個人就像沉入冰冷的海底.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這樣發生.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和萱琦一樣執拗的非得去他家要答案.
那本她放在床上的書卻滑下了床.她撿起書本.依然是她翻過夾著書籤的那一頁.「原本長難續.悠然選一折.」她苦笑.可是她選來選去.哪一折都無法忘懷.所以才一直心甘情願的當著重重壓著秤的那一頭的砝碼.她只覺枕頭漸漸被濡濕.原來她還是沒有出息的為他哭了.
那鹹鹹的液體冰涼中帶著苦澀.她問自己.如果知道有這麼一天.那麼再回到他找她的那一天她還是會順從自己的心和他在一起嗎.
「一定不會.」她自言自語的說著.但其實她知道如果再來一次.就算知道她最終還是留不住他.她也還是會這麼選擇.因為她是那個一直傻傻喜歡著他的許曼雙.一個喜歡了他四年的許曼雙.一個固執得不撞南牆便不會回頭的許曼雙.她厭惡卻又欣賞著這個自己.
「澤.我們走吧.去晚了不好.阿姨情緒似乎很不好.」陸瞳看著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卻眉頭緊蹙的顧明澤.他點頭站起身來.在這個關頭.他確實沒能夠顧及到她.但他相信如果她知道一切會諒解他的.因為她是那樣的善解人意.
顧明澤走進充滿著消毒水味道的房間.是滿目的白色.蒼白的牆壁和雪白的被子.一位有些憔悴的中年男人坐在病床旁守候著.
「爸.媽怎麼樣.」顧明澤看著彷彿已經睡熟的母親問那位中年男人.
「剛剛她忽然激動的喊著你的名字要找你.醫生剛剛給她打了鎮定劑才睡著.」父親說.止不住的歎息.
顧明澤坐在母親的身旁.看著那個曾經總是溫柔陪伴他.在他眼中最美的女人已經逐漸變得瘋狂.失去了理智.她的髮絲有些凌亂.沒有多少血色的臉頰上流著幾滴虛汗.應當是她剛剛又失去了控制.
他記得母親向來是愛美的.總是要將自己打扮得大方得體才出門.就像現在的她在思維清醒的時候依然會很有條理的收拾好自己.或許母親忽然的發病早已經有了徵兆.只是他並沒有在意.他只記得自他這次暑假回來後.向來總是關心著他的母親卻漸漸變得沉默起來.在家也很少說話.
而他和許曼雙約定要出去的那一天.他發現手機泡在了水桶.後來才知道那是思維已經開始不清楚的母親將他的手機泡在了水桶裡.然而他竟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當時只以為是自己粗心大意的讓手機掉入水桶了都不知道.
這一切都是他的疏忽.直到過了兩天.也就是他和許曼雙道歉之後.他們一家三口開車出去.在車極速行駛的時候母親忽而發瘋般扒著車門說要跳車.他和父親才發覺了母親的異常.連忙將已經失去理智的母親送去醫院.醫生卻告訴他們他的母親患上的是精神分裂症.
儘管他不相信母親為何會患上這種精神疾病.但母親瘋狂的舉動卻讓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母親的病情也愈加的重.在發病時總是嘴中念叨著有人要迫害她.她只認得她的丈夫和兒子.
於是顧明澤開始和父親輪流在醫院陪著母親.根本無暇顧及許曼雙.他想著等母親情況好一些他再跟她好好的解釋清楚.她說要過來找他.儘管有時候他還是會惦記她.也有些想念.但他卻是實實在在的沒有時間.但卻又暫時不能和她道明.
在將母親送入醫院四天後.他卻在醫院裡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陸瞳.她說她有親戚在這裡當醫生.如果他有什麼需要她能夠幫助他.於是擔心母親的他便將母親的情況告訴了她.她便拖親戚給他介紹了醫院裡精神科最好的醫生.她也開始經常出現在醫院來看他的母親.
陸瞳說她曾記恨過他.但隨著這一年的時光.她早就已經釋懷.她只希望能夠幫上他.那天父親來替他的班他才得空回家休息幾小時.卻沒有想到今天許曼雙會突然登門追問他.
但卻撞上了過來通知他去醫院的陸瞳.然而在曼雙面前他卻百口莫辯.只能心痛的看著她說著對於他來說如刀子般的話語.那些話語一句句的插入他的心.讓他難忍疼痛卻無法開口.他只能夠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刺痛他的雙目.他原本想要追上去.陸瞳卻擋住了他.」澤.阿姨現在情緒很不好.她一直在找你.「她說.他不得不只好暫時先給許曼雙打電話.他以為她不會接.但其實他寧願她不接.也好比過她終於還是對他提出了分手那兩個字便掛了他電話.之後便再也打不通.
由於母親的情況他只得暫時先趕去醫院.至於她.有一天他會告訴她一切的.他相信她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理解他.
「爸.我剛剛回去休息了一會.現在我陪在這裡.你回去休息吧.」他說.由於母親的病情.從前那個貪玩的他不得不收斂起來.挑起肩膀上的擔子.他的父親滿面愁容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妻子.點著頭緩緩離開.
「澤.你不用太擔心.阿姨她會慢慢好轉的.我問了我的那個當醫生的親戚.他向別人打聽了一些方子.說不定有用.」陸瞳說.
「謝謝你.麻煩了.」顧明澤輕聲對她說.
「你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她語氣溫柔.
「澤.對不起.曼雙今天因為我肯定誤會你了.」陸瞳說.提到曼雙他原本疲憊的臉龐更是有了幾分傷痛.
她不同往常的鎮定.她臨走時的背影.以及那決絕的眼神又浮現在他的腦海.這些天來.他基本已經不用手機.只是偶爾得空給她發發短信.她怨他對她變得冷漠.但他卻無法告訴她.這件事情除了正好撞上的陸瞳知道.他連其他親戚都沒有說.
他知道母親是好強的人.一定不希望自己得了精神疾病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他甚至考慮著究竟要不要告訴曼雙母親的病症.但是今天出了這件事.只怕是瞞不住.總有一天他必須要全部都告訴她.
這之後的第一天.許曼雙將他在通訊錄中拉入黑名單.
第二天她不知自己哭了多少次.第三天她看著那本書卻依然心煩意亂著.第四天她卻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回憶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在這段感情裡她總是投入太多.甚至有些不理智.她甚至想過有一天她能夠成為他的新娘那該多好.她總是慶幸著自己沒有和他錯過.能夠和他在一起.她總是將他看得太重.所以現在才愈是傷.
原來他依然沒有放下過陸瞳.她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或許男生對於自己的初戀都有著一種執念吧.她原本就不應該向他告白.或許將那些話一直藏在心底裡.對他和她都好.如果那樣或許十年二十年後見了面他們至少都不會尷尬.他有喜歡過她嗎.
應該是有的.畢竟他曾對她的那些好並不假.只是當陸瞳再次出現時他選擇的依然還是陸瞳罷了.那麼以她的性格應該不回頭的大步走開不是麼.從此不再去想.縱然她的那段最美好的高中時光都被他所牽絆著.但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她卻似乎不那麼灑脫.
「曼雙.好樣的.你就應該撂下那幾句話走開.忘了他吧.談戀愛這事兒不就這樣嗎.兩人跟開車似的.拿方向盤的那個可能是名路癡.坐副駕的那個喜歡各種指揮.說不定後排還藏了個人.醉駕、超速、漏油、拋錨、爆胎、逆行.」
「有時候換司機.有時候換乘客.開得順順當當也許選錯了路.開得跌跌撞撞也許捱到終點.沒辦法.這個駕照不需要考.」唐萱琦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她很想給萱琦打電話.想要將心中的痛苦全都告訴她.
萱琦說得很對.她和顧明澤便是屬於開得跌跌撞撞捱到了終點吧.她和他都將要下車.可是.當她冷靜下來有時候還是會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呢.
但是無論怎樣他都欺騙了她.他說他早已和陸瞳斷了聯繫.甚至每次她問起陸瞳他都神色不悅.但是那天她居然在他的家見到了陸瞳.說來可笑.要不是問了舒茜.就連許曼雙自己都並不知道澤家裡的具體位置.
許曼雙的手機開始響起.她看了一眼手機屏幕.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她想著會不會是顧明澤借用其他人的手機給她打電話.於是便猶豫著接不接.但手機卻執著的響著.她按下了接聽鍵.想著如果是他的聲音她就立馬掛斷.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小會.接著是一個女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