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無聲中流逝著,一日,兩日,三日……林昭音漸漸的感覺到了不耐煩。她轉頭向著洛雲坤道:「你什麼時候可以助我拿到解藥?」
洛雲坤正在岸前練字,他抬頭看了看林昭音,眼中一片迷茫,良久,他才開口問道:「你就真的那麼想走嗎?」
林昭音驚訝一笑道:「那當然啊,蕭逸軒還在等我呢,否則我怎麼會來匈奴這種地方。」
洛雲坤點了點頭,抬頭又恢復了以往的神情道:「我向你保證,後日之前一定拿到解藥。」
林昭音點了點頭,繼續心不在焉的玩弄著手中的玉珮。
第二日卯時,林昭音就聽到有婢女匆匆忙忙的跌進了她的房間,氣喘吁吁的說道:「王妃,不好了。王爺突然不知中了什麼毒,吐血不止。太醫來看,都不停的唏噓。」
林昭音一愣,急忙撩起了裙裾奔了出去,快步邁入洛雲坤的房間,只見他眉目慘白,汗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滴。他看見了林昭音,微微一笑道;「你來了。」
「嗯。」林昭音點了點頭,在心下接上了一句到;「你可別死了,你要是死了,我的解藥問誰拿啊。」
心下有一種奇怪的想法一閃而過,她甚至懷疑洛雲坤在裝病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是當林昭音在下一秒看見洛雲坤痛苦的神色就立馬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突然,有推門聲響起。林昭音轉過頭去看,是當日自己遇見的那個叫做彩雲的女子,她的身後還跟著另外一個太監模樣的人。
「王妃娘娘,皇上請您入宮一趟,請吧。」林昭音看著彩雲不懷好意的對自己說道。
看了一眼洛雲坤,林昭音轉頭就想走,但是自己的手卻突然被洛雲坤抓住了,他有些艱難的對她說道:「別走。」
瞬間,林昭音感覺很尷尬,她看著彩雲撲上前去道:「王爺,就讓我來伺候你好了。」
說著,門口的太監就想要帶林昭音走。洛雲坤則起身一把擋在林昭音身前道:「沒有本王的命令,誰敢隨便帶走本王的女人。」
「王爺說笑了。」那個太監滿臉賠笑著說道:「只是王妃娘娘犯的是通敵叛國的大罪,為了江山社稷,還請王爺息怒。」
林昭音走上前去,對他笑著搖了搖頭道;「王爺,沒事。我去去就回,你好好養病。」
說完,林昭音轉身走了。洛雲坤無力的退後了幾步,然後揮了揮手讓彩雲退下。他低聲開口叫來了兩個人,派他們潛入皇宮觀察林昭音的情況。
林昭音緩緩步入匈奴大殿,她緩緩跪下,口中高呼;「臣妾參見可汗。」
「起來吧。」可汗揮了揮手讓她起身,林昭音端莊的起身,並且低下了頭。
匈奴可汗一邊飲酒一邊含糊的說道:「嗯,聽彩雲說,你說你只是掛個名的王妃而已,不久之後就要離開,這是怎麼回事?」
就這麼點破事,還通通敵叛國的?林昭音不由得咋舌,她低下了頭,淺笑一聲道:「可汗誤會了。彩雲那日諷刺臣妾的時候,臣妾也借此來諷刺她罷了而已。至於馬上要離開,我指的是馬上要離開王爺的書房啊,這又有什麼錯的?」
「唔。」匈奴可汗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你退下吧。」
有驚無險,林昭音摀住狂跳的心,連忙退後了幾步,緩緩地退了下去。
剛剛出了宮門,就看見眼前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在佇立眺望,林昭音一看是洛雲坤,這才驚訝的說道;「你怎麼在這裡,快回去好好躺著。」
「我放心不下你,就過來看看。」洛雲坤轉頭對著林昭音笑笑,林昭音轉頭扶他上了馬車,隨後自己也便一起乘上了馬車。
看著洛雲坤憔悴的臉色,林昭音心疼之際,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蕭逸軒。一路上,洛雲坤連連吐血好幾次,差點把林昭音嚇死了。
回到了王府後,洛雲坤就開始昏睡,林昭音害怕他就此一睡不醒。於是便在他床邊低聲說道:「王爺,你別這樣啊。你答應我的,不是要給我解藥嗎?」
「解藥……在桌上第二列櫃子第三格中。自己去拿。」林昭音按照他的吩咐,果然找到了紫靈草的解藥。
滿心喜悅,林昭音的樣子洛雲坤看在眼裡,他緩緩說道:「你快點走吧。蕭逸軒不是還在等你,萬一被可汗發現了,就完了。」
林昭音拿著解藥,戲謔的對著洛雲坤說道:「你是不是早就得到了解藥了,看到事情已經瞞不下去了。才在這裡跟我裝無辜。」
洛雲坤笑而不答,看著林昭音有些憂慮的說道:「王爺,你現在身子不好,我離開行嗎?」
「可以。」洛雲坤笑著說到:「王府上下又不止你一個人。」
林昭音看著洛雲坤,滿心急切打算給蕭逸軒回去送解藥去,於是便調皮一笑對他說道;「王爺,我們後會有期。」
洛雲坤點了點頭,看著林昭音姍姍離去的聲音,口中終究還是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他讓自己中了紫靈草的毒,其實本來這也沒什麼要緊的。可是他的身體極其奇怪,什麼毒都可以中,就是中了紫靈草的毒會沒救。但是為了林昭音,他還是服下了紫靈草的毒。那份解藥,便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本來他若是再三天之內向可汗再求取一份解藥,或許還有救,可是三天,林昭音不可能能走出匈奴的邊界。勢必要被匈奴的追兵發現。如今,他只有能拖一天就拖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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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林昭音離去的方向,感受著這屋子裡她還殘留下來的溫度。心頭一笑,摸摸了額頭,他緩緩說道:「反正,這世間,存不存在我都是一樣的……」
林昭音則一路策馬奔騰,不久之後,就回到了蕭國的皇宮,她本想著要給蕭逸軒一個驚喜,便緩緩走向紫流宮,門口蘇雪看著她走了進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神色凝重。
林昭音心下一驚,瞬間感覺到了危機。她緩緩的推開了門,紫流宮中的草木依舊,卻聽到了她本不應該聽到的東西,看到了她最不想看的東西。
只見蕭逸軒懷中抱著一個女子,那個女子身著綵衣,在蕭逸軒的懷中撒嬌嬉戲道:「陛下……」
無數的事情在林昭音腦中徘徊。當初他娶了慕隱,可是究竟如何,她並不清楚。可如今,這樣的場面就真實的展現在她的面前。
感覺心狠狠的一疼,彷彿被人抽了一下似的。林昭音面無表情的推開了門,腦子一片空白,那個女子看見了林昭音,驚慌失措的跪下道:「皇后娘娘。」
林昭音左手一揮,橫霜劍徑直出鞘,一把殺死了那個身著綵衣的女子。頓時,鮮血飛濺。
「你夠了。」沒想到蕭逸軒竟然先開口說道。
林昭音一個巴掌的扇了過去,她滿臉悲憤的說道:「蕭逸軒,我辛辛苦苦的為誰在忙,沒想到,到頭來你竟然是以這種方式回報我的。」
她轉身甩袖離去,原本萬年冰霜的表情漸漸凝固,和著她已經碎過一次的心,狠狠的被砸碎。
這世界上,最難放下的是執念。你放得下過去,未必能放得下未來。你放得下痛苦,也怎麼捨得放下幸福?
嫻軒殿中,林昭音一人獨自佇立著,望著眼前的畫屏,思考著這麼久以來她做了什麼,又究竟做錯了什麼。
「娘娘,」蘇雲走進來勸她道。
「我沒事。」林昭音開口,又恢復了淡淡的表情:「你去把蕭逸軒帶來。」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林昭音感覺到身後似乎有腳步聲響起,迎面而來的是一陣殺氣。
不知誰的劍穿過呼嘯的長空,朝她直直刺來。林昭音自然知道是誰,可是她卻沒有躲閃,也不像躲閃。
長劍一下子刺穿她的胸膛,她轉過身去,退後了幾步,一把拔出了這把和著她的鮮血的長劍,嘴角掛著慘笑道:「蕭逸軒,我以為我曾經失去的幸福今日就已經得到了。明明昔日逝去的美好不可觸碰。可是當美好來臨的時候,我有禁不住的去握住它。儘管知道結局如是,可我還是,還是願意這麼做。你是何其殘忍!給了我全部又奪走,不如從來都別給我。」
長劍匡噹一聲被林昭音仍在了地上,她身子因為疼痛而蜷縮了一下,可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痛苦的表示。
還記得她第一次被蕭逸軒傷害的時候,那種痛不欲生,可是如今卻如此平靜。正是因為她的心已經碎了。而碎了的心事不會感覺到痛苦的。以前的她太快樂了,所以當悲傷來臨時,才忍不住的痛苦。可是如今被傷害過那麼多次,視悲傷如平常的人怎麼能感覺的到悲傷。
林昭音起身,靜靜的抹乾了嘴唇上的血跡,從手中掏出了解藥,扔在了地上道:「蕭逸軒,這是你的解藥。你的情,我已經還了。這一劍在加上這個解藥。我不需要說什麼恩斷義絕。因為說恩斷義絕的人往往是因為他們的心底還有恨。可是如今,蕭逸軒。我對你沒有了愛,也沒有了恨。所以也沒有什麼想要對你說的。你愛呆在皇宮也好,不愛呆在這裡也行。愛去哪裡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