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帷帳中,蕭逸軒已經昏睡了很久,脈搏與氣息都越來越微弱。
玄雲在一旁越來越焦急,恨不得此刻立馬把林昭音喊過來,可是理智卻沒有讓他這麼做。
午夜時分,蕭逸軒緩緩的醒了過來,臉色雖然慘白的可怕,但是精神很好,他嘴角依舊蕩漾著笑容,溫柔繾綣,彷彿憶起昨日,琉璃之中帶著幾分澄澈。
「沒什麼。」蕭逸軒輕咳幾聲,笑容更加迷離而神秘:「玄雲你幫我看好蘇冉,若是她真的愛上別人了。不要告訴她,朕的死訊。就說朕離開了,去了別的地方……」
玄雲咬牙點頭,聽著蕭逸軒的囑托覺得更像是遺言。
有寒鴉的啼叫聲自山谷響起,無言的敲在蕭逸軒的心上,他緩緩的說道:」若朕死,不知蘇冉是否會為朕有一瞬間的心痛?那樣,朕就滿足了。「雲宮中,層層殿宇華麗重重。林昭音醉臥在珠簾之中,腦海中狠狠的盤旋著匈奴可汗的那句話:」蕭逸軒,他不是快死了嗎?「這句話不斷的折磨著林昭音,她一憤怒,竟然生生掰斷了手中的木劍。
為何!這究竟是為何!絕情之後,她又有什麼資格在這種時候以如此方式面對他的淡漠!
廢後詔,血劍出,舊人離,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的情分了,她也無需再害怕什麼了。
桃花的香味撲鼻而來,園亭中,桃雨紛紛落了一地,有人自桃雨中走來,林昭音一看是蘇雪,她心下哀歎了一聲,知道她為何而來。
依舊是那套勸她去攻打蕭國京都長安的說辭,林昭音並沒有打斷,只是兀自斟酒含著蘇雪本來沒有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是此次卻聽見那冷冷的,不同尋常的聲音緩緩常來:「去吧,竟然你們這麼喜歡攻打長安,就去吧。讓回憶碎了自也無妨,因為在你們的心中碎了總比裂了好。」
蘇雪大驚失色的問了一句:「尊主真的同意了?」
林昭音疲倦一笑說道:「你們這麼煩我,我都已經累了。」
蘇雪一愣,感覺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笑容了,暖暖的溶在她的心中,彷彿那夜的抓魚比賽,她讓她一下子不小心跌倒在池中,摔得四仰八叉。
蘇雪過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向林昭音施了一禮打算離開,突然聽到背後冷冷的聲音如常傳來:「本尊之所以被匈奴可汗抓起來,全都是因為那個洛雲乾,你讓他離開這裡吧,本尊不想再見到他。」
蘇雪點了點頭笑道:「是。」
眺望天際,林昭音站在雲宮的最頂端,感到了無邊的孤獨與寂寞,這些日子裡,她的痛,沒有人懂,甚至連自己都不懂。這麼久,其實支撐她的只有一個力量,就是蕭逸軒還在長安等自己,等待著一世長安的誓言兌現,可是如今有人告訴她,他就要死了,讓她如何承受?
她一定要一探究竟。林昭音在雲宮中坐了很久,並沒有發現天黑的到來。待到她回過神來,只見夜色中有個女子緩緩走來,林昭音蹙眉問道:「誰?」
「尊主,是蘇雪。洛雲乾死活不肯走,要見尊主一面。」蘇雪語調平緩,不疾不徐的說道。
林昭音淡淡的笑了笑說道:「見見就見見,無妨,我與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在雲宮之外,林昭音看著洛雲乾輕笑著說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尊主,我本是匈奴派來的,可是我不知為什麼,想害你,卻喜歡上你的天真。我從沒想到你會如此輕易的相信我。你以為,若是沒有我的報信,蕭逸軒,今天能來救你麼?」
林昭音的眼眸終於在黑夜中閃過一絲光,她抬頭望著洛雲乾說道:「今天來救我的,是蕭逸軒麼?」
他一把摟住她,口中含混不清的說道:「林昭音,我愛你。不要執著於這些仇恨了,好不好?我們離開,天涯海角,我們要去哪裡就去哪裡。」
林昭音苦笑著推開了他說道:「以你看我對蕭逸軒的執念,這件事情有可能嗎?」
洛雲乾看著林昭音的眸光暗淡了下來,他淡淡的說道:「你真的,真的就這麼放不下他?」
林昭音轉身,冷冷的聲音飄散在夜風中:「這件事,你應該從我執意攻打蕭國就知道了吧。」
遠處,萬家燈火被點亮,夜空驀然被添了幾點風采。有冷風吹過,洛雲乾苦笑一聲,她的執念,有誰能打的破?
子夜幽深,更聲漸起,林昭音了無睡意。她等待著,等待著,東方紅日的升起,心裡莫名有了一絲激動。
朝陽初升,林昭音獨自佇立於懸崖之上,看著暖暖的光芒灑滿天地,覺得有一瞬,也灑到了自己的心中。
大軍已經集結完畢,林昭音一聲令下,開始向京城進發,可是當林昭音到達京城的時候,徹底愣在了原地。
長安城的城牆上,一名士兵也沒有,牆下,有人在慢悠悠的撒著地,揚起一些灰塵。
林昭音有了不祥的預感,雙手顫抖著,她極力告訴自己冷靜,告訴自己這只是空城計。
「尊主,看來有詐,不如回去從長計議?」蘇雪在她身邊勸導。
可是這時候的林昭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不等蘇雪把話說完,她便一襲紫衣離開了原地,進入了城中。
一路暢通無阻,林昭音呆呆的看著長安的城牆,半年前自己從這裡離開,如今自己又回來了。
帶著大軍急沖沖的衝進了長安城,蘇
雪,蘇晴,蘇雲等人看到如此琉璃華服的宮廷不禁有些留戀,可是林昭音卻不管不顧的往乾宣殿走去,一口氣推開殿門,可是卻一人也無。
怎麼回事?林昭音瞬間臉色煞白,莫不是他真的,真的死了?一陣難以抑制的心痛傳來,林昭音抑制住自己的心痛,冷聲問道:「蕭逸軒呢?」
話音剛落,玄雲從層層珠簾後走出,看著林昭音,輕笑一聲跪在了她的面前:「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說著,他雙手捧出蕭國世代相傳的玉璽和一道黃色的聖旨沉聲說道;「皇上,這是先皇的遺詔和玉璽。」
林昭音後退了一步,死撐著問著玄雲到:「本宮問你皇上呢?」
「陛下還沒有聽懂臣的意思?」玄雲哀歎一聲說道:「娘娘,你來晚了。」
「撲通」一聲的響起,在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林昭音手中的玉璽驀然掉落在了地上。
她一直都認為,蕭逸軒是她的天,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事?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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