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忻露五年三月三十,孝武帝周睿風登基,改年號靈武,冊正妃林氏為皇后。
鳳台上,狂風吹起了林夕月的長裙,鎏金的流蘇在風中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林昭音淡淡的歎了一聲,對著林夕月說道:「你,終究還是嫁給了他。」
「是,可那又怎麼樣?他生在三月天,與我相遇在三月天,同樣與我失散在三月天。那些美好的回憶,我一生都不會忘記。我對不起他的,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償還。」
林昭音愣了愣,囅然而笑,竟然沒有說話。林夕月輕輕的呢喃道,滲入風鈴散在清風中:「睿雲,我想說,我愛你。」
「你別想著為他報仇了。你應該明白,他更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林昭音走上前去與她一同站在鳳台上。
她的指甲深深的刻入了城牆上,閉上了眼睛,似乎有淚水在抖動:「我想他,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我想和他一起去死。可是,他不會高興見到我的。我會聽你的話,放下仇恨。好好地活,我想這樣,他會高興的。」
林昭音點了點頭,贊同的笑道:「塵世間,有太多看不開的東西。我本想為你編製一個幻景,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幻景?」林夕月睜眼笑道:「在幻境中,得到滿足的只有我自己。在幻境中,我不再愧疚,不再知道我對不起他。那樣只不過是讓我更對不起他罷了。」
林昭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佩玉輕響:「夕月,這件事情後,我想要離開這裡了。蕭逸軒還在蕭國等我。我離開的夠久了。應該回家了。」
這次的事情讓林昭音更加渴望回去,她害怕不久之後與他的分離。
如今已經是仲夏了,再遲一點,恐怕就見不上了。林夕月回眸看了看林昭音說道:「你想回去不容易。」
「怎麼了?」林昭音抬頭看了看林夕月的神情,林夕月搖了搖頭說道:「我想去看看他的喪事。」
林昭音點了點頭,裙裾上似有鈴鐺輕響,她拉過她,兩人一起離開了鳳台之上。
街上,熙熙攘攘。池中的荷花盛開到極致。亭亭玉立,開在水中央。
在偏僻的小巷中,林昭音看見了搭起的靈棚。她蹙了蹙眉說道;「怎麼如此簡陋?」
卒至於萬乘之君而斃命於一杯毒酒,其事哀矣,而其情彌烈矣。
門前似乎有小廝在板上刻著神門,林昭音走過去仔細詢問道:「這是什麼?」
「哦。姑娘。皇上發動民間為先皇喪失捐款。並把捐款的人記在著上面。姑娘可願意捐款?」
林昭音抬頭,看著石碑上的名字,都是零碎的銀兩。她明白,光靠這些錢,喪事連辦都辦不起來。她從袖中掏出支票說道:「我捐一千兩。名字就不用寫了。他認得我。」
林昭音歎了一口氣,就算自己捐了這個一千兩,這喪事也只能勉勉強強的辦起來。可是自己的身上也只有蕭逸軒給自己的這麼點錢了。
走入內室,看見林夕月正在敬香。林昭音素手纖纖,拿起三字清香,恭敬的插在了靈位之前,然後拉著林夕月說道:「夕月,我們走吧……」
林夕月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了靈堂之中。
天光漸暗,夕陽灑滿天空,紅艷至極。街上的叫賣聲漸漸稀少,而人家的煙囪上已經裊裊冒出了炊煙。
林夕月在一路上都垂眸不曾說話,林昭音也保持沉默。良久她才說道:「那日他拿到毒酒真的是天命嗎?」
林昭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害怕傷害林夕月。
林夕月淡淡的說道:「你不必騙我。你知道我一向活的清醒。」
林昭音搖了搖頭笑道:「你沒看出來嗎?兩個杯子看上去很像,可是,其實不一樣。有一隻杯子上的圖案是雙龍戲珠的,下面有一行小字,是蕭國的字。你看不出來。」
林昭音頓了頓說道「那行字寫得就是天子斃命於此,很明顯,周睿風他知道你看不懂那些字。但是周睿雲與蕭逸軒自小就是兄弟,當然看得懂蕭國的字。他就是肯定,周睿雲會救你。」
林夕月的眼中翻出淚水,她依舊淡淡的:「原來如今。」
剛剛回到宮中,快速收拾好東西,林昭音正要向林夕月辭別,突然,周睿風竟然從她的身後出來,笑著說道:「你想走?你以為周國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皇上你想幹什麼?」林昭音停下手中的動作冷笑一聲。
「朕想,納你為妃啊。」他走上來,想要拉住林昭音。
林昭音一把甩開說道:「皇上,請你放尊重點。」
周睿風看著她說道:「你不肯,朕有這麼不好嗎?」
「恕小女並未看出皇上有什麼好的地方。」林昭音冷冷的說道。
他一把拉過她說道:「那朕就讓你看看朕的好處。」
林昭音示意了一眼林夕月,林夕月手中拋出一道光束,周睿風頓時昏倒在原地。
「有所長進。」林昭音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道:「我教給你的。你可還記得?」
林夕月笑了笑說道:『快走吧,我前幾日已經快馬加鞭告訴蕭逸軒讓他來接你了……「「嗯。」林昭音笑了笑,轉首對著林夕月說道;「夕月,我先走了。珍重。」
林夕月笑著點頭讓她離去,林昭
音不捨的看著這周宮,這裡正如她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是卻也已經有些不同了。
月色明朗,荷花在月下開的更加艷麗,林昭音停住腳步,看著這偌大的皇宮,她心下深知,或許自己再也不會來這裡了。這或許是最後一次。也或許是與夕月的訣別。
夕月,願你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林昭音轉身,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映照著揚起的裙裾,荷花池中,有氤氳的霧氣升起,趁著湖中泛著波紋的湖水。
林昭音飛奔出周宮,看見遠方的月色下,蕭逸軒一聲玄衣,在月色之下,倚著旁邊的榕樹上,拿著一支玉簫,吹出了動聽悠長的曲子。
她走上前去,眼中已然含淚。
月色下,悠長的曲調,緩緩迴盪在周宮中。只是林昭音殊不知蕭逸軒在得知情況後,快馬加鞭的趕到這裡,不顧身上已經發作的劇毒。與眼前已然模糊的視線,他害怕,有一天,再也看不見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