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哼了一聲,不理二寶,而是張牙舞爪的吼叫,不把樹上的毛雀兒趕走誓不罷休。
四寶和五寶也起來了,循聲望向三寶,搞不清狀況也懶得理會,搓著眼睛迷迷糊糊的往後院走,遇到大寶,喊了聲「大哥」錯身而過,繼續往後院走去。
李氏把溫水給四寶五寶舀好,四寶嚷嚷著要用冷水洗,滿眼的瞌睡不用冷水趕不走。
李氏才不慣他的毛病,直接把布巾子扔水盆裡,道:「趕緊洗了吃飯,一個個的都這麼懶!村裡人都去地裡幹完一攤活了,我家這些懶小子才起床,說出去都惹人笑話!」
四寶一邊擦臉一邊說道:「奶,地裡除了點玉米桿高粱桿要收回來外,沒啥活了啊!」
除了播種收穫算重要的大活外,其他的農活真不算多著急的事。李氏想了想也是,家裡壯勞力多,玉米很快就掰完了,紅薯也挖完了,玉米桿和高粱桿不著急,讓太陽曬乾了再往家裡收也不遲。
四寶看李氏不說話,呵呵笑道:「奶,你不是常說嗎?莊稼人忙時忙死,閒時閒死,在種冬小麥前,你就讓我閒死吧!」
李氏罵道:「大早晨起來,臉都沒洗就說死啊死的,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四寶犯了李氏的忌諱,趕忙把手裡的布巾子晃幾下,說道:「奶,我洗過臉了!」
李氏瞪了四寶一眼,四寶扔下布巾子就逃了。獨獨留下五寶乖乖的洗著手和臉。
李氏轉身,看劉氏已經在盛飯了,喃喃道:「一晃眼家裡這幾個小子都能幹活了,我還老以為是當年呢,家裡的田地就靠著你爹和長富長貴忙活,咱們這些女人也要下地去幫忙,整日裡都操心那些農活幹不完,擔心落雨了地裡的莊稼收不回來,農忙時節整夜睡不好覺!」
劉氏笑道:「娘,如今多了三寶四寶。還有驢和馬。家裡勞力多了,你這觀念啊得趕緊轉換轉換!」
李氏幫著盛飯,又是一番絮叨,張氏和三個孫媳婦也來幫忙端飯。如今灶房裡的人手也多了。早飯很快就擺上桌。
飯後。二寶提了帶小李氏去縣城看望岳父的事,桃三爺因早先提過此事,點頭同意了。讓李氏準備些禮給親家帶去。
由於日子是二寶臨時定下的,李氏還沒來得及準備,飯後,灶房的活扔給劉氏和張氏去收拾,李氏叫上三寶四寶幫著舂米和磨面。
二寶對李氏說道:「奶,不用準備這些,我和茯苓到縣城了再買,一路上帶著太多東西不方便!」
李氏道:「你這孩子真不會當家過日子,那縣上的東西貴的很,那糧店賣的糧食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存糧了,哪有咱自己種的糧食好吃,再說了,家裡不是有個架子車嗎?你把它套馬上,這些禮放車上又不要你手提!」
李氏說完,把裝麥子的缸蓋揭開,用碗往外挖著麥粒,三寶背著個背簍站一旁,等李氏挖了半背簍,招呼他走,三寶才背著麥粒去了老院子一角的石磨旁。桃三爺已經把毛驢牽過來了,熟練的給驢套上,磨起麥子來。
四寶背著一些谷子到村裡的舂米房去了,舂米房靠近水車,利用水流帶動水車旋轉,舂米很快的。這些水車水渠堰塘都是莊稼人生活智慧的體現,人們把自然之力有效的利用起來,既能方便生活,又能提高莊稼產量,足見莊稼人的智慧也是無窮的。
二十斤白米二十斤白面五十個雞蛋是必帶的,至於酒茶布點心就讓二寶去鎮上買,李氏給了二寶足夠的銀錢,說是去一趟縣城,到大舅哥家也不能太寒酸。二寶笑了笑,說道:「奶,大舅哥那人挺好的,這些小事上不會挑理的!」
李氏說道:「別人挑不挑理是別人的事,咱把該做的禮數做全!你們這些年輕孩子還不懂,這人情世故可不能馬虎!」
二寶微笑著對小李氏說道:「吶,男主外女主內,你多跟奶學學!」
二寶長的俊朗挺拔,微笑起來嘴角微微上翹,眼角稍稍上挑,頗有幾分張氏的風采。小李氏成親快一年了,每每對上二寶的微笑的模樣,總是心跳的不行,她臉紅著點點頭。李氏笑道:「你這孩子,這些事不全是女人的,你也該學學,可不能學那甩手掌櫃,啥都甩給媳婦去做!」
二寶點頭受教,一副虛心的模樣,看的小李氏又是一番臉紅心跳。
李氏說道:「收拾完了就出發吧,午飯你們就去鎮上吃,爭取早點到縣城!」
這時桃三爺已經把架子車拉出來了,讓三寶和四寶幫著把馬匹套上,李氏把米面蛋都一一放好,又讓二寶駕著車在院壩裡走了一圈,確認米面蛋都放穩當了,才放下心來。
小李氏從房裡取出行李包,被二寶扶著上了架子車,二寶坐到前面,扯了扯韁繩,跟家人道別了,驅車往鎮上去了。
李氏又叨叨起二寶的駕車技術來,桃三爺聽得不耐煩道:「整天叨叨叨的,煩不煩,二寶駕車技術好的很,你要是不放心,你去駕去!」
李氏哪能駕車啊,讓她坐一會兒,她都頭暈目眩想吐的不行了,聽桃三爺訓斥幾聲,她立馬閉嘴了,心裡有些不服氣,可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於是,翻了幾個白眼,就張羅著曬玉米粒去了。
劉氏悄聲跟長富嘀咕道:「爹和娘咋老了老了,還愛吵吵上了?」
長富笑道:「沒事,這人年紀越大,越愛瞎操心,村裡愛吵吵的老人多了去了。」
劉氏道:「你可別那樣啊!」
長富點頭,嘿嘿笑道:「平日裡不都是你愛叨叨嗎?我可是一句話也沒頂過你!」
劉氏瞧著相公的憨厚樣兒,心裡一番甜蜜,嗔道:「誰跟你叨叨了?我才不愛跟你叨叨!」
長富趕忙點頭,表示認同。劉氏抿嘴一笑,道:「趕緊去幫著背玉米粒吧!我去拿竹耙子。」
大寶中秋節後一直在家陪著家人,直到五天後二寶夫妻回來。
小李氏娘家如今是嫂嫂操持家事,回禮也不少,除了茶酒糖布外,還特意給桃三爺送了一隻山參,雖不是多粗,但也值些銀錢。山參是李掌櫃的意思,他至今對三寶掉崖的事心存愧疚,對三寶的救命的情心懷感激,總是存在想報答一番的心情,正好藉著二寶小李氏還了些人情,李掌櫃心裡也好受些。
桃三爺問了李掌櫃的病情,二寶道:「岳父如今住在縣城,有兒孫在跟前孝順著,身體好了很多,孫兒這次前去,又幫著紮了幾針,風濕痛也緩解了不少,只是這風濕痛斷不了根,只要岳父以後不出去跑動,慢慢調養會緩和很多!」
桃三爺點頭,說道:「咱們這些莊稼人常年下田下地淋雨淋汗的,誰都有風濕痛,只是痛的程度不同罷了,你爺爺我還行,六十多了腿腳還硬朗,風濕痛也只有下雨前會發作,我也算摸著竅門了,只要腿疼,不出幾天一準兒下雨!」說完,桃三爺哈哈笑起來,好似沒把風濕痛當回事。
二寶道:「爺,你可不能大意,這風濕痛嚴重起來,會折騰的人生不如死,我回頭給你抓幾服藥晚上熬水燙腳,一定要把腳燙的熱熱的。」
「這點痛不算啥,再說了也不是經常疼,不需要開藥,咱家後山腳下長著一片藿麻,掐點來搓一搓膝蓋骨,就不疼了!」桃三爺說道。
說到藿麻,桃家村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尤其是小孩子。那種葉片背面和葉莖上長著一層絨刺,看起來特別溫柔的植物,一旦你摘下來玩,跟皮膚接觸的地方,就會立刻紅腫痛癢起來,但凡被藿麻蜇過的小孩子,無不談藿麻色變!
三寶一聽到藿麻,想起了一些十分不愉快的回憶,他雙手不自覺的相互撓起來,眼睛都瞪的溜圓,急急道:「爺,那藿麻葉子上面那多小刺,蜇的人疼死了,你還敢用它來搓膝蓋骨?」
桃三爺道:「這有啥?村裡有風濕痛的人都是摘藿麻葉來搓痛處,比起風濕痛,藿麻蜇的那點疼算啥呀?而且,這個土辦法也是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好用著呢!你們這些晚輩,被那點蜇疼就嚇住了手腳,真是可笑!」
三寶癟癟嘴,對藿麻還是喜歡不起來。
二寶解釋道:「藿麻只是咱們村的叫法,醫書上叫蕁麻,葉子有小毒,人的皮膚接觸後會有瘙癢和燒傷感,煎湯擦洗的確可以治療風濕疼痛。」
三寶聽到二寶說瘙癢和灼燒感,又反射性的撓手背,撓了幾個紅印子才罷手,對桃三爺道:「爺,你聽見沒,二哥說了煎湯擦洗,你就別想著直接用葉子搓膝蓋了,我一想到那種痛癢,就止不住的想撓。」
桃三爺點頭,二寶道:「爺,你就別弄那個什麼藿麻了,等著我給你配幾副泡腳的藥草,你和奶,還有大伯大伯母,爹和娘都應該泡一泡,提早祛風祛濕,免得老了遭罪!」
「好,好,都聽你的!」桃三爺笑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