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桃家村,很多人家也把孩子送到鎮上找活兒干,有的甚至去了縣城和蜀州府,攢幾年銀錢也建上大瓦房,日子漸漸好過起來。雖然有了額外的進項,但立身之本的田地可不能棄,仍是精細的耕種著。
晚上祭月,李氏提前就把貢品準備好了,月餅是李氏自製的,加上大寶二寶從鎮上買回來的點心,還有殷修竹送來的酥皮月餅和水果,祭月的供桌上堆得滿滿的。從桌上的貢品就能看出桃三爺一家日子是越過越好了,雖不是大富大貴,但較之以往,莊戶人家的日子能過成這樣桃三爺還是很滿意很有成就感的。
桃三爺家如今女眷增多,稻草編的墊子也由以前的五個增加到八個。李氏帶著家中女眷虔誠的叩拜完畢,由著男人們把供桌貢品收好,再換上客廳的桃木大方桌,把一干貢品和吃食堆到桌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起月餅來。
中秋之夜,月華如水,放眼遠眺能看見遠處山脈流暢的線條和漆黑的山脊,轉眸四顧能看見濃密的樹冠和幾處稻草垛,耳際間縈繞著草叢裡的唧唧蟲鳴,如同抑揚的琴音,盡顯秋夜的靜謐和美好。
李氏把一盤乾果餡的月餅推到長富面前,說道:「你們幾個愛吃這個餡,放到離你們近點的地方。」
桃三爺也愛吃乾果餡,拿一個輕輕咬上一口,瞇眼慢慢咀嚼著,再嚥下喝口花茶。滿足道:「月餅還是這個味,桂花卻再也聞不到了,可惜村東頭那棵金桂了,早些年一到中秋就香的醉人,後來竟死掉了。」
三寶道:「爺,啥金桂,我咱沒見過?」
桃三爺道:「你咋能看到喲?這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你爹和二叔倒是見過的!」
長富點頭回憶道:「是啊,好大一棵桂花樹呢,開的桂花是金紅色的。全村都能聞到桂花香。我和長貴小時候還去揀桂花,曬乾了能做桂花湯圓還能泡桂花茶!」
「可惜了哇!」桃三爺歎道。
李氏說道:「這樹和人一樣,都有個生老病死,那金桂樹就那點壽元。沒辦法的事!就好比這天上的月亮。初一是勾十五是圓。老天爺注定好了的。」
桃三爺吹鬍子道:「啥壽元不壽元的,那棵金桂樹就是被桃老大那幾個臭小子爬死的!特別是長祖那小子,小時候調皮搗蛋數第一!整日都掛在桂花樹上!」
長富笑道:「爹。也不能全怪長祖哥,村裡的孩子都有份,聞著桂花香,都去攀爬折枝,後來不知道為啥,金桂樹就死了。」
長貴補充道:「我記得那時候還被大伯拿著棍子攆呢,他可心疼那棵金桂樹了,後來樹死了,大伯還傷心了好久!」
桃三爺面帶微笑的追憶了一番,歎道:「哎,桃老大的身體也不行了,今年冬天估計都過不去了。」
老人都是這樣,雖說活了多年,看的比年輕人通透些,可是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還是會滋生出無限的不捨與不甘來,「一個個的都老了,都走了,總有一天也就輪到我了!」
李氏抱怨道:「老頭子說啥呢!這大過節的,念叨這些幹啥!」
三寶嚷道:「爺,你身體好著呢,能長命百歲!」
桃三爺罵道:「你小子口無遮攔的,長命百歲的是皇上,咱這些泥腿桿子能活到七十就高壽了!」
三寶聲音小了一截兒,不服道:「皇上那是萬歲,爺,你才亂說呢!」
桃三爺想了想,的確說錯話了,理虧道:「好啦,你們的孝心我都知道,我這把老骨頭肯定能活過七十,我還等著四世同堂呢!」
說到這裡,大寶幾個已婚人士馬上面露難色,唯有殷修竹毫無壓力的吃著月餅。李氏被提醒了,趕忙說道:「夜露涼了,都早點歇著去吧!」
三寶抱怨道:「奶,我才剛吃了兩個月餅,就趕人去睡覺,還沒吃飽呢!」
李氏瞪了三寶一眼,心想你飽漢不知餓漢饑,明知道大寶二寶一個月才回來一趟,還這樣耗著,李氏笑瞇瞇的對大寶和二寶說道:「你們倆早點歇著去吧,在鎮上又忙又累的,回來就好好歇著。」
大寶和二寶肯定不會早走,這不是明晃晃紅果果的向家人擺明幹啥去嗎?大寶笑著對李氏道:「奶,我真不睏,等困了再說吧,再說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節啊,咱可不能浪費這大好月光。」
李氏道:「每月十五月亮都這麼圓,有啥賞的,聽奶的話,早點休息去吧!」
大寶朝二寶使眼色,二寶無奈的笑了笑,對李氏道:「奶,每月都有月圓,為何獨獨選了八月的月圓為中秋,就是因為八月乃碩果纍纍之季,月中這天的月華最勝,女人賞之最是滋養,所以才有女子祭月一說,這麼好的滋養聖物,早早去睡下豈不是浪費了!」
殷修竹嘴角一翹,朝著二寶看過來,滿眼佩服之意,大寶心裡也直呼二寶高明。當然,李氏這樣的老太太更是好蒙,聽二寶一番胡謅,立刻相信了,笑道:「哎喲,我這老太婆真是不懂這些,如此說來,咱們女人就得多曬曬中秋的月亮喲。」
二寶咳咳兩聲,笑道:「奶,我瞧你這會兒較之白天眼角的皺紋淡多了!」
李氏笑的更高興了,兒孫的話她最是相信,可還是不自禁的問劉氏道:「長富媳婦,你看看,我眼角的皺紋是不是淡多了!」
劉氏點頭,李氏又看向幾個孫媳婦,沒人說不淡的。
三寶瞪了二寶一眼,心想:二狐狸就是能胡謅,幾句話就把奶哄住了。
桃三爺看不下去了,對著李氏說道:「老太婆,你問
啥問啊?這晚上的月光再亮,也趕不上白天的陽光吧!我看啊,不是皺紋變淡了,而是光線暗看不清楚了。」
二寶嘴角一抽,無奈的看向桃三爺。
李氏根本不聽桃三爺的,依然很高興的摸著眼角的皺紋,招呼著兒孫們吃月餅,心情好了就是不一樣,恨不得把滿盤子月餅塞到兒孫們嘴裡。
桃三爺吹鬍子瞪眼睛的說道:「孩子們都長了手的,你安靜坐一會兒不行嗎?別硬逼著人吃!」
李氏恨了桃三爺一眼,甚至轉身背對著桃三爺,笑瞇瞇的跟兒媳孫媳們說起家常來。一直到了夜深露重,才散去。
殷修竹背著桃氏往山腰院子走去,桃氏享受的把腦袋搭在相公肩頭,一臉滿足的模樣。兩人才走到山下,小黃黃就汪汪汪的跑下石階來,一天沒見到主人了,想的厲害,叫聲又委屈又興奮。
桃氏趴在相公肩頭,朝著小黃黃道:「小黃黃,早上給你倒的食都吃完了嗎?是不是水碗裡沒水了?叫的這麼可憐!」
殷修竹背著媳婦,腳下跟著小黃黃,一步一步踏上石階,聽完媳婦的話,他笑道:「一天見不到主人,小黃黃是想我們了!」
桃氏喃喃道:「哎,下次咱們帶著小黃黃一起吧,要是大黃黃再咬它,我就讓四哥把大黃黃栓起來!」
殷修竹道:「大黃黃看你對小黃黃這麼親近,它吃醋了才咬小黃黃的。」
桃氏問道:「是嗎?那我咋辦才好呢?」
殷修竹笑道:「我也不知道哦,你比我有經驗吧!我才養過小黃黃這一隻狗呢。」
桃氏想了想,笑道:「改天我問三哥去,你不知道,村裡的狗看見三哥可親近了,從來不咬他!三哥肯定知道咋辦!」說完,桃氏滿意的摟緊了殷修竹的脖子。
殷修竹鼻子週遭都是小媳婦的清香,他抬了抬手臂,趁機蹭了蹭小媳婦的屁股,肩膀動了動,感受了一下小媳婦的酥胸,感覺這八十三步台階走起來真是幸福極了。
小黃黃汪汪汪的跟在腳邊,快到院門口了,小黃黃發力衝到前面,迅速的鑽到院子裡。殷修竹背著媳婦跟上,把媳婦放回屋子,又去燒了些溫水,伺候著洗漱完,才寬衣摟著媳婦睡下,聽著媳婦平穩的呼吸,算了算日子,覺得好難熬啊!
殷修竹手掌輕輕撫上媳婦的小腹,輕聲道:「兒子,都是你害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