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風揚便將熱好的藥汁跟飯菜端了上來,放在一旁桌上便馬上識相的消失下去。
帝北尊望著旁邊依然還冒著熱氣的藥汁,片刻之後,才緩緩伸手端了過來。
「你怎麼會中西風烈的陰寒掌?」
看著司空堇伸手將藥碗接了過去,帝北尊也在床邊坐了下來,深幽如夜空的眼眸淡淡的望著司空堇慘白毫無生氣的臉,低低的問道。
印象之中的她自然會這麼吃虧的,風雨亭事變的事情他如今也清楚始末,雖然都不怎麼可以去關注她,但是西風烈的消息他卻是掌控得很清楚。
司空堇皺著眉頭幾口將碗中的藥飲盡,將碗遞給他,抬起衣袖擦了一把嘴,一面擰著眉無奈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廢了他的兩萬戰俘燒了他的塔塔城,他對我簡直恨之入骨,恨不得吃我肉喝我的血,我本來想潛回塔塔城伺機挑起天聖跟大遼的矛盾,不想西風烈居然沒有上當,而我則是被當成奸細到處追殺,要不是我機靈武功高強,差點魂斷塔塔城。」
司空堇的語氣有些飄忽,說得也挺簡單,但是帝北尊卻能感受到當時那種絕望的境地,那樣的事情,似乎,很多年前,他也曾這麼幹過,不過,是在他們大周跟天聖的邊境,刺殺他的高手足足有上百人,都是江湖上令人聞之變色的狠角色,不過,那些高手一個也沒有活著回來,都成為他刀下的亡魂了,而他,亦是身負重傷,回到大周帝都足足休息了好幾個月才勉強恢復。
「西風烈的武學修為並不比本殿差多少,若是心無旁鷺的交戰,你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想了想,帝北尊忽然說道。
西風烈這個人他早有耳聞,從傳回來的情報上看出,此人的城府亦是很深,是一個非常強勁的對手,今後也極有可能成為他的勁敵。
然而,這話落下,司空堇可就不高興了,她有些不爽的抬頭看著帝北尊,不以為然道,「扯淡!我當初可是成功挾持了他!什麼叫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武功也就那樣,心術比起我還差得太遠,而且我不是帶著弟兄們成功的逃出了他們的包圍圈了?我的武功還是挺厲害的,西風烈不是我的對手,我要不是擔心貝格爾他們吃不消,即便他們十萬大軍全部前來圍捕我,我也有把握從他們的中軍殺過去,成功的逃離,你信不信?」
聽著司空堇這麼急於證明的樣子,帝北尊那清淡的俊臉上忽然扯過一道細微的痕跡,嘴角勾過一道完美的弧度,低沉的聲音頓時有些緩和起來,「本殿知道你喜歡把自己奉做英雄,不過從西風烈十萬鷹師的中軍殺出去,即便是本殿,估計也需要掂量。」
司空堇蹙了蹙眉,「你就這麼點魄力?擒賊先擒王,衝進中軍將西風烈挾持了對你來說不是易如反掌?何必那麼謙虛?太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你不知道嗎?」
「本殿不做沒有把握的冒險之事。」
帝北尊驀然笑了,轉過視線淡淡的望著桌上在涼風之中搖曳的燭火,俊臉上居然微微泛著淡淡的奇異的光彩,聽他低低道,「而且,本殿也不中意做英雄。英雄這兩個字,往往需要背負太多。」
聽著他的話,司空堇驀地一怔,素手下意識的揪緊手中的薄被,沉吟許久,然後抬頭看他,輕輕歎息道,「說得好像我很喜歡做英雄一樣,你是未來大周至高無上的帝皇,需要背負的事情多得是,何必在這裡跟我矯情?我也不喜歡做英雄,但是有些事不去做,就沒有辦法守護自己要守護的東西,你迫不得已,就得去戰鬥,這就是命運。」
「對了,早在你離開大雍皇城的時候,就聽說你是回你們大周帝都登基的,怎麼到現在還是太子殿下?不是應該喊你陛下陛下的嗎?」
司空堇忽然想起這件事情,雖然她是一直沒有關注帝北尊的情況,但是心裡是曾經想過,他若是登基,她作為好朋友,怎麼樣也得送一份不錯的禮物吧?然而,這件事似乎一直擱淺著。
帝北尊抬起衣袖,優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淡淡道,「明年春後就是了。」
「我登基大典,你來嗎?」
他忽然問了這麼一句,轉過頭,看向床榻中的司空堇,目光深邃無比,泛著淡淡的溢彩,語氣似乎有些凝重。
司空堇明澈的眼睛扇動著淡淡的流光,清風一般從他冷艷的俊臉上掠過,揪著手中的薄被,想了許久,然後點了點頭,應道,「嗯……到時候看看吧,能去,我自然去,畢竟,我們是有很深交情的朋友,禮物當然不會少了你的。」
聽到這番答案,帝北太子頓時一笑,攝人心魄的臉上忽然染上些許高深莫測的光彩,他低下目光看著司空堇揪著薄被的一雙素手,難得的笑道,「好,我等你來。」
他那風華絕代的笑容映入眼中,耳邊還隱隱聽到他的笑聲,司空大人胸口莫名的一顫,幾乎瞬間被他這般風姿給迷失了——這個男人居然是美到如此極致,讓她幾乎被迷醉得不能自拔!
看了他許久,司空大人忽然深深吸了口氣,感歎般的低語道,「禍水級別的妖孽……只可惜不是我的所有物……要是能跟這玲瓏果一樣,放在身上,想看就看,想吃就吃,那就挺好的。」
司空堇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帝北尊那敏銳的耳朵自是將她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聽入耳中,他怔了一下,看著那燭火的目光稍稍凝滯,許久之後,他才轉過視線,看向她那若有所思的蒼白的小臉,卻見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忽然間想起什麼事情似的——
「其實說來也還是得感謝你,要不是因為你,這個世界上恐怕還真的沒有我司空堇這個人了,我態度那麼差,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人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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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司空堇目光平靜如水,忽然卸下平日裡隱忍的倔強不羈,整個人也顯得平和不少,「其實我很不習慣別人對我出手相助,你知道,有些恩情一旦欠下,日後更是難以還清,人的一生在我看來,至少應該是坦蕩不羈,無拘無束才算過得快樂。」
帝北尊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沉默了一下,便回答,「我們無法勉強所有人對我們都看好,江湖隱士世外高人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人的一生總會受諸多的事情所迫,你亦當習慣,無須在意便是。」
「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有些事情跟你講了你也未必能明白,有時候真想在遙遠的邊境塞外,找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開一家黑店,黑店的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那什麼,邊境第一樓,而我司空堇,就是邊境一枝花,也不用整天這副樣子到處奔波輾轉。」
黑店?
帝北尊嘴角上揚的弧度忽然加大,邊境一枝花……
這個倒是像她這個性子的人會做的事情。
「熬過眼前,一切就會便好,你怎麼會來洛陽?」
帝北尊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見她眉宇間隱約浮起些悵然的迷惘,眼眸裡莫名的暗淡了下去,忽然就轉過了這個話題,聽她說點別的事情似乎也不錯,他好像從來沒有跟誰這麼聊過,不想,原來跟她聊天,這種感覺似乎挺好,挺輕鬆。
聞言,司空堇不禁歎了口氣,眼神裡漾出難以掩飾的疲憊,歎息道,「我身負重傷,雖然西風烈允諾放我們走,難保大遼皇不會暗中派人將我們擊殺,他們的目標是我,所以跟貝格爾他們分開走,也能避免一些麻煩,再者,我想來看看小墨,一年多了,當然想看看他過得如何了。」
說到這裡,司空堇忽然頓了頓,抬頭看帝北尊,道,「那你呢?你怎麼也會來到洛陽了?聽說你率兵攻下了蜀國,差點忘了恭喜你,你們大周算是一統東州大陸了。」
對於司空堇的祝賀,帝北尊卻不顯得有什麼高興,他的反應很平淡,這些成功並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喜悅,他垂下眼簾,看著自己似雪袍服邊上凝聚的金色祥雲,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擔心我以後會攻打你們大雍嗎?」
這般問話,讓司空堇一怔,目光陡然凝聚,有些詫異的望著他。
帝北尊拉了拉自己那衣袖,也抬起頭,目光深切而高遠,很是平靜的望進司空堇的瞳孔裡,似乎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司空堇沉默許久,終於別開眼神,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是必然的,擔心也無用。強者生存,弱者死亡,這是我一直所贊同的,對於強者,我素來是瞻仰敬重的,也一直在追隨他的腳步。你是強者,所以我很尊敬你,但是,我也會捨盡力氣守護我應該守護的東西,所以,說不定,等你兵臨城下的時候,率兵出戰的人,極有可能是我,到時候,你會不會手下留情?」
「你不會死在大周人的手中。」
似乎想要承諾或者證明些什麼似的,帝北尊忽然很堅定的開口,素來平靜莫測的眼睛裡閃爍刀鋒般的光芒,「我知道你如今並非心向你們大雍的某一撥勢力,也沒有真正效忠大雍皇。我也不怕告訴你,對於大雍,我是勢在必得的,我登基之後,便會開始謀劃此事,我也不會為難你……只希望在我大周將士兵臨城下的時候,你能置身事外,這個要求,你能做到嗎?」
「不能!」
帝北尊的話落下,司空堇立刻很明確的回答,她的目光堅毅的望著帝北尊,很平靜的說道,「有些人,他們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只要出兵,首當其衝的,肯定是他們,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在你手裡。」
「你憑什麼知道是他們死在我手裡,而不是我兵敗被俘?」
帝北尊拂過衣袖裡的雙手微微握起,深沉的眼底忽然浮現出些許灰暗,冷艷淡漠的臉上也生出一絲苦笑,似乎掙扎了良久,他才悵然道,「擺在我面前的兩個勁敵是天聖和大雍,我原本想一統東州之後,便徹底結束這種常年征戰的日子,但是他們不放過我大周,那也別指望我會就此收手。想必,也只有把它掌控在自己手中,才不會時刻擔心自己的處境。」
說到後面的兩句,司空堇忽然發現他眼中忽然迸射出極為凌厲的冷芒,想說些什麼,而他的聲音又繼續傳了過來,「天聖跟大雍結盟,兩朝聯合的實力,比我大周……司空堇……你高看我了,如果我跟他們硬碰硬,輸的人,極有可能是我。像我這種殺伐嗜血的人,你覺得,要是我落在他們的手裡,他們會給我活路嗎?」
「好了,不跟你說這些,倘若你的人落在我手裡,我保證不殺他們便是。」
帝北尊吸了口氣,迅速的將心中翻湧的複雜思緒極力壓制下去,說出這麼一句之後忍不住又低斥自己的自嘲道,「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瘋了麼……」
司空堇心口忽然浮起一番不是滋味的複雜情緒,看著他冷淡的側臉,想了想,秀麗的臉上便是忽然勾出那一抹招牌式的微笑,「別說得那麼沉重,又不是趕上要生離死別了,你要是有什麼事,像我這麼重情重義的人,能不救你嗎?搞不好,我哪天發火了,就起兵叛變,自己做了大雍皇,然後我們大雍跟你們大周兩朝交好,一起把他們天聖跟大遼給滅了,瓜分了,是不是?我還沒做過女皇呢,當然偶爾也想試一下,過一把癮,反正我確實看那大雍皇不順眼,是不是?到時候,我的兒子再娶你的女兒,我們還是親戚關係,嗯,不對……這個關係好像不太好……」
司空大人開始了浮雲神馬的想像,臉上揚起的明澈秀麗的笑容映入帝北尊的眼中,讓他心中驀地有些柔軟起來,淡漠沉寂如水的眼中生出一些名叫『愉悅』的東西。
「那樣自然最好,我可以助你,兵
力要多少便有多少。」
帝北尊笑道。
「你真是爽快,跟你這種人在一起就是開心,人長得好看,能力又強,關鍵的時刻還能當成臨時的底牌,跟你合作真是太開心了,對了,這次我這麼狼狽的栽在西風烈手裡,不然你幫我揍他一頓?」
司空大人臉上的笑容單純又誠摯,然而眼中的流光卻是跟那狐狸似的。
帝北尊俊眉輕輕一揚,斜著目光看著她,但笑不語。
司空大人見狀,頓時挑了挑眉,詫異道,「你剛剛不是說可以助我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帝北尊矢口否認,他差點忘了,司空堇這人,你給她三分顏色,她絕對敢不客氣的開起染坊的!順著桿往上爬的事情,素來是她最擅長的。
「別這樣好不好?我可是把你當成我的知己,當成最好的朋友,你看我在西北邊境的時候可都是時刻惦記著你,還給你帶了很寶貴很寶貴的禮物,這東西真的很寶貝,我都捨不得用,特意留著送給你的!」
司空大人哀嚎了一聲,恐怕帝北尊不相信似的,忍著身上的劇痛,連忙往自己一旁的衣服找了去,咬牙切齒的摸索了半天,然後總算找到一個看起來很華麗的錦盒,忍著心痛的滋味,眨了眨眼,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十分豪氣的遞到帝北尊面前,輕咳了幾聲,說道,「打開看看,特地送給你,我誰也沒送,連小墨都沒有的!」
帝北尊見狀,怔了一下,見司空堇眼中那般希翼又掙扎,心痛的複雜情緒,心中暗自一笑,然而臉上卻仍是神色淡淡的,雲淡風輕的接過那錦盒,涼風一般的眸光從司空堇臉上一掃而過,當然是沒有錯過錦盒離開她手心時,她那心痛難耐的樣子。
隨手打開了錦盒,一道耀眼的光芒便如同燦爛的陽光穿過厚重的雲層照射出來一般,華麗璀璨讓人移不開眼。
「千年舍利子?」
帝北尊也有些驚訝起來,定定的看著司空堇,「你怎麼來的這東西?」
「是吧?很寶貝,送給你了,這東西連我自己都捨不得用,我對你是不是很好?還有,我還特地留了這東西給你的那隻小獸。」
司空堇又揚了揚手中的玲瓏果,惹得窗台上的貂爺忍不住嗷叫了幾聲,想飛奔過來,但是被帝北尊那眸光一掃,硬是沒敢動,又趴了回去,默默的看著他們兩人。
「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原本想給你當登基的禮物,想著,怎麼也不能送太寒酸的東西,不過既然碰上了,索性先送給你了,不過可說好了,你登基的時候我可不送禮物了,這東西太貴重了,花了我將近一半的身家。」
司空堇很是不捨的看了那舍利子一眼,心痛不已的說道。
這一切都被帝北尊盡收眼底,他的臉上緩緩勾出一朵美麗妖冶如曼珠沙華一般攝人心魄的笑容,看得司空大人心裡莫名的柔軟起來,心中居然生出那種只要他開心,她願意給他全世界的感覺!
該死的!
又被蠱惑了!
她鬼使神差的微微俯身湊了過去,想幹點什麼看在別人眼裡很猥瑣,但是在她心裡卻覺得很神聖的事情。
可是!
她才剛湊過去一點,低頭看著舍利子的帝北尊驀然抬頭——
於是,
司空大人在距離帝北太子某個部位還有三厘米遠的地方突然停了下來。
她可以感覺到他那道清淡幽的冷香就在她鼻間緩緩流動著,他也可以聞到她發間的淺淡香氣,兩個人一動不動的,便是保持著這麼一個姿勢,對視了許久……
「我肩膀酸痛,我伸個腰,你為什麼離我這麼近?」
好久之後,司空大人眨了眨眼,忽然低低的出聲道。
帝北尊靜默了許久,靜靜的注視著司空堇那流光淡淡的眼眸,一動不動的,司空堇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瞳孔深處凝聚的漩渦,那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適應。
好一會兒,她終於敗下陣來,挫敗的坐了回去,「肚子好餓,我要吃飯,你要不要一起來點?」
一邊說著,便是一邊掙扎下床,身子搖搖欲墜。
帝北尊收起錦盒,連忙起身扶住她,乾脆將她攔腰抱起,幾個大步朝旁邊的桌子邊上走了去,將她安置在椅子裡,自己則也是在她的對面坐下。
「怎麼都是這些?沒有酒嗎?也沒有一點葷菜?」
司空大人一動不動的,瞪大眼望著眼前的清淡飯菜,遲遲沒有下筷。
「你需要忌口幾天,吃點清淡的東西沒有什麼不好。」
帝北尊淡淡道,隨手給她盛了半碗清淡的米粥。
「我吃不下這些東西,我要吃翡翠黃金雞,還有我要喝紅粉佳人,都餓了那麼久,來到這洛陽城本來就是奔著這些東西來的。」
司空大人瞬間便扔下筷子,顯然是非常不滿意這樣的膳食,夜風瑟瑟而來,讓她禁不住縮了縮身子。
帝北尊皺著眉頭看著司空大人扔在邊上的筷子,「這裡是洛陽城郊外,你要的東西沒有,你可以選擇不吃繼續挨著餓。」
說著,便起身,朝一旁半開的窗戶走了去,伸手關上。
司空大人蹙了蹙眉,腹中飢餓難忍,這才有些不情
願的執起筷子。
實在是餓得不行,司空大人原本努力的在帝北太子面前保持住作為女性的高和矜持,可是實在熬不住了,風捲殘雲一般的將桌上的飯菜猛地往嘴裡塞,那樣的速度跟姿勢完全沒有形象可言。
帝北尊倒是什麼也沒有說,就坐在她的對面靜靜的看著她吃,偶爾給她倒上半杯水,或者隨手給她盛粥,見她吃得太急,便說,「都是你的,我不餓。」
司空堇點點頭,勉強壓住自己狼吞虎嚥的欲。望,見帝北尊神色淡淡的看著她,想了想,然後連忙解釋道,「我太久沒吃東西了,餓得不行,昨晚的戰鬥太消耗體力了,我平常還是挺高貴優的,是吧?你之前也沒少跟我一起吃飯,從來沒有見過我這樣的。」
帝北尊眼眸深處漾出些許的柔和來,沒有應答,只是將自己跟前點心往她跟前挪去。
「等過幾天我的傷養好了,我們一起滅了仙音閣,如何?」
司空堇幾口將帝北尊剛盛上的半碗粥喝個精光,抬起頭看著帝北尊,低低的說道,「他們這麼多人圍殺我,太欺負人了,這樣群毆的行為素來是我最痛恨的,絕對不能容忍這樣橫行霸道的組織存在,我得報仇雪恨,不死不休,必須平了他們!」
司空堇的目光裡滿滿的是堅定。
「仙音閣的勢力不弱,單單四個堂主就能夠讓你吃一壺,你確定單憑你一人能對付他們?」
帝北尊臉色有些凝重。
「不是還有你嗎?你對付他們應該不在話下吧?你放心,我們當然不會這麼蠢的跟他們硬碰硬,玩死他們,聽說他們閣裡的寶貝挺多的,也不知道這群王八蛋在洛陽城當霸王刮地皮那麼久,是不是都屯了多少的好貨,剛好我最近也挺缺錢的,要是這把幹得漂亮,我就有資本去你們大周帝都開幾家希爾頓了。」
司空大人說著,那雙眼睛已經彷彿看到獵物一般的,微微瞇起。
「你想去我大周帝都經營希爾頓?」
帝北尊似乎有些詫異,停下手中的動作,默默的看著她。
「那當然了,你們大周帝都號稱風雲大陸著名的四大天府神池之首,繁華的程度連洛陽都難以望其項背,我不把希爾頓開到那裡去,把你們大周那些貪官富豪狠狠的搜刮下一層肥油那就是太看不起你了,你放心,只要你給我行好處,我保證你絕對也是富得流油。」
司空大人已經開始拋出巨大的誘惑。
「什麼時候來?」
想了好一下,帝北尊忽然問道。
「近期估計不行,得明年之後,過陣子,我還得去一趟函谷關。哦,對了,聽說你們大周跟天聖的邊境似乎挺緊張,你不在軍中坐鎮,跑這裡來做什麼?」
「有些事情需要親自處理,洛陽城最近各大勢力走動頻繁,你自己要注意些。」
帝北尊自然不會說,天聖已經一連派了好幾撥頂尖的高手死士刺殺他了,留在軍中不如秘密潛入洛陽城,一來可以更好的知悉江湖勢力的變動,二來也可以實施一些計劃。
「嗯,反正我對這些江湖之事也不瞭解,他們要如何與我無關,要不是擔心小墨,我也不會過來。」
說道這裡,司空堇眼底忽然湧起一道淡淡的思念,一點多了呢,不知道司空墨如今都如何了,有長風親自指點,他的武功應該是大有所進了吧?
還有他的醫術……
那個超級忍術當初還沒有盡數傳給他,趁著這次,趕緊教會他,不然,等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何時。
「你認識風雲樓的長風?」
帝北尊忽然想起之前苑雲跟他說起的事情。
「嗯,一年多以前,還在馬蘭城的時候,我救過他一命,他拿十萬兩黃金跟一個條件與我交換,這麼划算的事情,我當然不會放過。」
司空堇很坦誠的說道,倒也沒有隱瞞,潛意識之下,倒也是覺得帝北尊是一個信得過的人。
「能讓風雲樓四大護法之一的長風為你賣命,你確實有幾分本事。」
帝北尊微微笑了笑,十萬兩黃金外加一個條件,恐怕也只有她才敢這般的獅子大開口。
「僥倖而已!對了,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幹?滅了仙音閣,搶得的寶貝,我們對半分,我身上半個銀幣也沒有,去看小墨很沒面子的,不能讓風雲樓的人以為我是土鱉,不然他們會看不起小墨。」
「先把傷養好再說。」
帝北尊淡淡的應了這麼一句。
司空大人無奈,「不干算了,我自己幹!」
說著,又低下頭繼續跟眼前的食物奮戰。
飯後,帝北尊又給司空大人換了傷口上的藥,一直到三更之後,才離開。
折騰了一整天,整個竹樓總算安靜了下來,夜風不斷穿過竹林幽幽而來,聽著耳邊傳來的竹葉搖曳的『莎莎』聲,整個夜更是顯得寂靜。
一連勞累困頓了幾個月的司空堇終於也在此刻顯得無限的放鬆,很滿足的睡了過去。
而此時,黑暗之中的帝北尊的書齋內。
「屬下參見主子!」
黑衣屬下對著窗前的紗簾下臥榻微眠的雪衣男子單膝跪了下去,恭敬的開口道,「主子,查到落煙樓樓主跟仙音閣閣主明天
晚上約在洛陽城外的十里亭會面,長公主也正在差人調查落煙樓的動靜,估計是想動手。」
苑雲自打上次被落煙樓的人追殺受傷之後,潛回洛陽城之後便已經做好血洗落煙樓的打算。
但是落煙樓高手無數,想一手滅掉,恐怕是不容易,而且還要神不知過不覺的,更是難上加難,所以苑雲只能派人暗中盯著,想辦法找個機會。
臥在塌間的雪衣男子忽然微微睜開沉寂的雙眸,平靜而陰鬱的眸光在黑夜之中顯得有些森冷,只見他略微思量了一下,然後淡淡開口,「該如何,你們看著辦。」
聞言,那黑衣屬下立刻拜道,「是,主子!」
不待那黑衣屬下退下,帝北尊已經再次合上了眼眸,淡淡的呼吸聲中,竟是隱隱能聽到些許的疲憊。
黑衣屬下不敢多言,便是默默的起身,安靜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