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雲英書院(四)
生活總是讓人充滿期待,今天就是開學的日子。
早餐擺的非常豐富,全是鍾儀愛吃的。
在鍾儀消滅掉兩小籠灌湯包,一碗紅豆粥和一顆水煮蛋後,他又在娘親的熱切目光下又喝下了一杯熱豆漿。
娘親不停地夾南瓜餅,夾煎餃,夾鍋貼給鍾儀,鍾儀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碟子又滿了。
娘親一邊為鍾儀蘸醋,一邊叮囑他:「到了學院,要和夫子行禮,要做個有禮貌的孩子。」
鍾儀吃掉一個蒸餃,點頭:「是。」
娘親餵給鍾儀一小半酥餅:「和同學要友好相處,寬容待人,不要因為小事爭吵。」
鍾儀乖乖吃掉,點頭:「是。」
娘親喂鍾儀一口粥:「要認真學習,你爹爹說今天主要學習小課程,要記牢了。」
鍾儀乖乖嚥下,點頭:「嗝——」
娘親:「……」
鍾儀不好意思的從碗裡抬頭,對上爹爹含著笑意的眼睛。
鍾函側頭對燕惠道:「小儀吃的多了,讓他去上學吧。」
燕惠有些失落地放下湯勺,放棄了打算繼續餵飽鍾小儀的想法,秀眉微斂:「小儀,你去換衣服吧。」
鍾儀呼出一口氣:「那小儀回房了。」
鍾儀飛快地逃走。
燕惠有些感歎:「這麼快,小儀今天真的要去雲英書院上學了,真想看見他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
鍾函聽了笑道:「當然是像他爹爹。」
燕惠側頭,瞧了瞧眉目依舊俊秀溫和的鍾函,笑道:「如果小儀的性子隨你,反倒是會出乎鍾儀的意料。」
鍾函給自己舀了一大勺粥,道:「誰知道呢,說不定小儀會越來越沉穩懂事的。」
鍾禮慢悠悠地咬掉最後一塊軟餅,歎了一口氣:「沉穩懂事還早著呢——」
燕惠一愣:「怎講?」
鍾禮勾唇一笑,眼睛璀璨:「等會兒就知道了。」
燕惠和鍾函對視,疑惑。
不出幾秒,廳房便衝回一個熟悉的人影。
鍾儀氣喘吁吁地趴在桌上。
燕惠下了一大跳,放下碗筷:「怎麼了小儀?」
鍾儀「哼哧哼哧」地喘完氣,勉強道:「沒事……我忘帶……玉牌了。」
鍾函無奈:「玉牌是雲英書院學生的身份憑證,你可要好好放在身上,不要弄丟了。」
鍾儀乖乖受教,奔向房。
衣服經過娘親和阿蓉的巧手,顯然合身了許多。
淡青色的長袍長褲在鍾儀身上倒也把鍾儀襯出了幾分明朗爽潔。
鍾禮抱臂,倚著門看鍾小儀在落地鏡前「搔首弄姿」。
刻意地打了個哈欠,鍾禮戲謔道:「和誰去相親呢?莫非是看中劉小胖了?」
鍾儀被他嚇得一驚,又被他的話氣的不輕。
這話是出自於他們小時候玩的過家家之類的遊戲,曾經鍾儀被抽到過一次做「新娘」,被迫披上紅蓋頭,然後讓鍾儀來選相親對象。
鍾儀閉著眼隨手一指:「就是你!」
耳邊突然炸起哄笑聲。
鍾儀睜開眼,發現面紅耳赤的劉小胖站在鍾儀面前。
劉小胖紅著臉,扭扭捏捏地說:「小儀……我真高興,你是……第一個……選我的『新娘』呢,還有,小儀,你……真好看……」
鍾儀:「……」
後來記不清了,應該是很混亂的場面,因為最後鍾儀記得,他是被剛好放學回來的阿禮背在背上扛回去的……據說當時他齜牙咧嘴的模樣給單純無辜的劉小胖留下了難以泯滅的深刻印象……
阿禮拿起鍾儀的背包,挑眉:「還發呆,難不成看上我了?」他還煞有介事地來回瞟瞟鍾儀:「嘖嘖,你勉強入的了我的眼。」
鍾儀冷笑:「呵呵。」
捏緊了拳頭,揍了上去。
阿禮在鍾儀背後裝模作樣地喊:「痛!好痛!小儀,你好狠心——」
鍾儀聞若未聞地走至房門外,和剛剛覓食回來的花田打了個招呼,湊到它耳邊說:「如果阿禮再發瘋,你就給我治治他!」
花田耳朵一哆嗦,貓臉迅速呈現嚴肅的表情:「喵!」
鍾儀摸摸它的柔軟皮毛,滿足地向大門走去。
馬大叔幫鍾儀領著背包,送鍾儀上了馬車:「小少爺,坐穩了,一會兒就到。」
鍾儀心情很好:「好的,有勞馬大叔。」
鍾小儀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院落的那一剎那,花田就投降了。
鍾小儀房內的地毯上,鍾禮瞇著眼撓著花田的脖子下巴,花田享受地露出肚皮。
鍾禮笑地和藹可親:「花田,小儀以後和誰走得近,你可要記牢了。」
花田瞇著貓眼,發出愉快「咕嚕」一聲。
鍾禮繼續微笑:「你說,你會不會第一時間通報給我?」
花田立刻睜大雙眼,圓圓亮亮的眼神中充滿忠誠的光芒:「喵!」
鍾禮滿意笑笑,繼續撫摸花田,走之前賞給花田一包銀魚乾。
鍾小儀之前只在教學水平中等偏上的白馬書院上學,自然沒有見過大學院的氣派。
今天是秋季裡的一個大晴天,太陽很早就出來了。
書院大門早就被各式各樣的馬車轎子堵得水洩不通,熙熙攘攘的聲音混雜著傳來。
不是只有六個選拔出來的琴子嗎?難道是高年級的今天也一起開學?
總而言之,人很多。
馬大叔憑著過人的技術,硬是將鍾小儀送到了書院裡面。
掀開馬車簾,走馬觀花地胡亂看著書院前殿的亭台樓閣,綠樹紅花,陌生又熟悉的那座高高的木質樓房以及那塊懸在高高大門上,著名的鑲金牌匾。
下了馬車,鍾儀暈頭轉向,回頭看了看背後的車水馬龍,鍾儀不由催促:「馬大叔,我們進去吧。」
馬大叔擦擦汗,將鍾儀的背包拿著,憨厚地笑:「好的好的。」
他們抬步就走,步子很大,動作很快。
然而他們這麼火急火燎地走路姿態還是被一名年輕夫子「勇敢」地攔住了。
年輕夫子高高瘦瘦,面容白淨。他穿著雲英書院的夫子制服,但是款式和爹爹的不同,應該是後來新任的。
年輕夫子笑了:「我是學院的夫子,你是通過琴師選拔,進入雲英書院的琴子嗎?」
鍾儀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夫子。」
年輕夫子彎腰,與鍾儀的眼睛平視:「把你的玉牌給我看看好嗎?」
鍾儀用力點頭。
然後開始在衣服裡翻找——為了玉牌的安全起見,鍾儀將他放在了裡層衣服的裡層口袋。
等玉牌翻出來之後,鍾儀又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年輕夫子。
祝紋從鍾小儀的小小手掌中接過,因為貼近身體,玉牌已經有了一些溫度。
這種溫度,很容易讓本來心就柔軟的人更加柔軟。
祝紋認真地檢查一番,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柔:「鍾儀?」
鍾儀老實點頭:「是。」
年輕夫子笑了,容顏在微暖的陽光中顯得柔和親切。
他說:「我是你的夫子,祝紋。」
鍾儀心中猛然一跳:這麼巧?一來就碰上帶自己的夫子?
鍾儀想了想,試探的問:「祝夫子是宴會級別的琴師嗎?」
祝紋笑瞇瞇地點頭。
鍾儀驚訝:「可是您看起來好年輕啊,真了不起。」
祝紋歪了歪頭,笑道:「我今年已經十八了,比起你的父親——鍾函鐘琴師,我可差得遠呢。」
想起爹爹從雲英書院結業時才十五歲,的確是天才。
不過祝紋也就十八歲,也是天才。
鍾儀表示壓力很大。
祝紋溫柔地看著鍾儀,鍾儀習慣把所有表情都寫在臉上,此刻瞬間有些黯然。
祝紋心下了然:「不過,你現在做得不是很出色嗎?或許以後,你會比你父親更加出色,成為一名宮廷琴師。」
看著祝夫子溫暖的笑容,鍾儀用力點頭:「我會的!」
祝紋站直,摸了摸鍾小儀的頭髮,對馬大叔說:「您可以將他帶進學堂的大廳處,那裡會有接待人員。」
他遞給馬大叔一張精緻的硬板紙張,上面只是很簡潔的表明了鍾儀的姓名,入學身份,學樓,學堂號以及夫子的姓名。
鍾儀目前對祝夫子很有好感,向他笑容滿面地招手暫別,他也笑瞇瞇地沖鍾儀點頭。
選拔考試通過的琴子似乎專門用一個樓,樓層不高,但是寬敞明亮佈置精緻,地上是打磨光滑的平石,走廊上散散的擺放些開放繁麗的花束,看似隨意,卻別有致。從走廊走過去,偶爾微風拂面,只覺得舒心愉悅。
走盡了走廊,便是學堂的大廳。
大廳裡的人不多,似乎是臨時弄的站點,都圍著一兩個人詢問者什麼。
有一個穿著書院制服的人員簡單問了一下他們,鍾儀拿出了硬質紙張給她,還有他的玉牌。
管事的認真核對後交還給了他們,說:「你可以上樓了,但是除了學子以外,任何閒雜人等都得回去了。」
馬大叔呵呵笑著對管事的說:「可否通融通融,我家小少爺第一天來……」
管事的一臉冰冷。
馬大叔:「……」
馬大叔回頭對鍾儀說:「小少爺,那我回去和老爺夫人稟報。」
鍾儀點頭:「中午放學爹爹回來接我嗎?」
馬大叔一拍腦袋,傻笑:「看我給忘了,老爺今天要來書院,今早說他中午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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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鍾儀和馬大叔告別,管事的帶鍾儀上了樓之後就自己又下樓了。
樓上又是一番天地,陽光灑在地面上,反射的明媚耀眼。鍾儀一邊觀賞著綠色植物,一邊打量著學堂。
唔,學堂倒是和白馬書院的學堂沒什麼兩樣。
往前走著,就是琴房。
鍾儀心奮的走進去,發現陳列的都是好琴,鍾儀伸手觸動一根弦,古樸靈動的聲音立馬流瀉。
這真是不錯。
鍾儀美滋滋地到處走著,走回樓梯處,剛好迎上祝夫子和他身後的五個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