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側妃將給方畢清納妾的想法提出來並得到王爺的肯定後,方畢清將要沖喜這件事,不過一個下午便傳得府上之人盡數知曉;當林側妃想法讓那還未過門的小妾享受到身負皇恩的待遇後,方畢清這小妾運氣不凡的傳言也漸漸在王府之中興起。
有些人若是關心某些事,總會有辦法得到消息。就連那邱府上縮著的邱暮禪都得了些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從中嗅出了些不尋常。可心裡卻是察覺了些自己能發現的古怪——就雲不了那個臭脾氣,會允許有人在她眼前搶她的東西?
雖說邱側妃娘娘以及世子方畢明兩人都想要從中斡旋,想些辦法來免了這事。可真正對上崇王爺的時候,卻落了下風,被毫不留情地斥責了。
「茹婠,你嫁入府中多年,從未做過不合身份的事。可你身為一個母親,在畢清病倒之時竟然連看都不看一下,這時候才關心,再念著他的婚事有什麼用!連陛下都認為這個小妾納得有道理!」
「畢明,你若是早早娶妻生子,我倒是可以早早將此事交給你的妻子來辦,也不會交給林側妃。可你連自己的婚事都解決不了,遑論方畢清的!更別說此事是得了皇上的應允!」
邱側妃聞言也只得暗恨自己一時多慮便有了疏忽,在王爺面前已經落了不是,再插手這事怕是會惹來王爺厭惡。而林瀟瀟竟然會想法把皇上牽扯進來,更是讓這事難以推卻。她若沒有個恰當的理由,便不能隨便說「不行」。
而她若是真的做出什麼不恰當的事情,不僅會惹王爺厭惡,也可能給王府帶來災害。這是她身為王府側妃所不想看到的。何況林瀟瀟一直在等機會,怕是巴不得自己在王爺面前再低一等,若是她邱茹婠的地位降下去,以後她林瀟瀟想要再做些什麼事情來便是會順手許多。
再說方畢明,他卻是被王爺的話弄得一哽。瞧他父王的意思,就好像自己五弟之所以會有這麼個打著沖喜名頭,強行得來的小妾全是都自己的錯。貌似是該怪他的親事沒能安頓好,否則方畢清的這門親事也不會輕而易舉地落在林側妃手中。
可他作為堂堂一個王府世子,他的婚事,又怎麼可能隨隨便就能促成?又豈是他一個「喜歡」就能達成的?如此這般,想來想去,根正苗紅的世子爺在自我剖析檢討後,倒還真覺得有那麼幾分是他自己的原因虧欠了這個的弟弟。這麼說起來的話,這樣一個結論倒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這時候就更加是不能不提邱暮禪了,他可是算是整個事件中最為激動的一個了。一得到消息便是聞風而動,根本就無法靜心,難以按捺得住。這位二表哥風風火火來到清輝院,剛剛一進屋就碰上方畢清醒著的時候,這時元月正端著碗給他餵藥。
邱暮禪這傢伙可是夠耿直的,也不事先打聽一下情況,張口就來得那叫一個直截了當:「好你個方畢清,你不是早就和了了有婚約嗎?怎麼,了了不在嗎?你該不會是瞧準了她正好不在王府之中,你就偷偷花了心思想要另收一個美人吧?若不是因為……我又怎麼會……她……」
邱暮禪說著說著便有些心神激動,說道後面時,竟然是有些斷斷續續難以繼續,就像有了口吃一般。也是到了說到了那結尾之處,差點道出真心之際,他便知道自己似乎表現得有些過了,差點就真的將什麼都說了出來,自然,他的聲音也就慢慢地小了起來。
方畢清聽聞邱暮禪這話,心中一凜之時,卻是沒有注意到邱暮禪話尾的異常,心中卻是緊緊鎖定著這二表哥話中那幾句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心頭微跳,再眼睛一動卻是冷冷地給了元月一眼。
他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便覺得心中陡然煩躁起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突然撐起了身子,竟然是抓了元月手裡還有湯藥的碗,對著邱暮禪就用力砸了過去。
「滾——!」
可惜他現在沒什麼準頭,那只碗只不過在邱暮禪腳邊炸開了花而已。碎片飛濺,撒了一地的藥汁,可也只是堪堪地染了邱暮禪衣服的一點邊角,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元月暗叫一聲「糟糕」,他們這幾個下人還沒有把沖喜的事原原本本告訴少爺。心中焦急之時再一看少爺,頓時大驚失色。
方畢清吼出那個「滾」字後,含混著嘔了一口血,頃刻間頹然倒下,就那樣昏昏沉沉地「轱轆轱轆」往床下掉。
被他那驟然一吼著實嚇了一跳,但邱暮禪和元月見狀卻倏地忙回過神,又是驚詫又是擔憂,更是手忙腳亂地將方畢清扶住。
「表少爺,你也真是的,幹嘛非挑少爺醒著的時候來呀?那事,我們根本就不敢跟他說。」
元月心裡難受,忍不住就怪罪起邱暮禪來。
邱暮禪睜大了眼睛,很納悶。
他不等方畢清清醒的時候來,那他找誰去問話?找誰去抱不平?可這話一出口卻變成了:「元月你怎麼也不提醒一聲,他竟然病得這麼嚴重?」
「我哪兒知道你會來惹少爺生氣,再說了,他這又不是病……」元月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忙噤聲。
邱暮禪卻精準地抓住了這句話,言語間有所詢問:「不是病,難道是……」
元月卻是捂死了自己的嘴,不肯再說。邱暮禪卻隱隱猜到了些端倪:「這麼說,了了應該是知道的。可她這一走,不正好給了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這丫頭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能笨成這樣?」
元月卻是看著他不說話,心裡卻想,若是雲小姐不想想法子,難道要讓少爺等死嗎?
而邱茹婠明知自己兒子中毒還能穩坐淑閣之中,不做任何舉動,便是相信雲不了已經找到了解決之法,否則早就章法大亂了。
/>「可是,畢清他……」邱暮禪歎了口氣,方畢清的身體真的能等到雲不了回來嗎?了了做事有時候總是一時頭腦發熱,思慮上總是有欠缺。
他從自己的香囊裡取出個小瓶子來,又從中挑出了一粒小圓珠子來,小心遞給了元月:「不要小瞧這藥丸珠子,服下後雖不能解百毒,卻是培元護命的好東西。這王府上別的事我不好插手,但能做的也就這些了。」王爺和林側妃說要給方畢清納妾,他作為邱側妃娘家的子弟,不方便多說什麼,但給方畢清一粒珍藏的「護元丹」卻是可以的。
護元丹是他初次在外化名「裘小禪」的時候,和一個怪人交換了一塊玉珮所得。雖然只有一小瓶,卻是真的有保護真元的功效,吊命卻是足夠了。
元月雙手小心地托著那小巧的護元丹,有些遲疑。她有些拿不準這個平時就沒什麼正經可言的表少爺會不會拿個小糖丸糊弄她。
「畢竟也是我的表弟,又是我姑姑的孩子,自小又和我在一塊玩兒過。若非是怕我的名聲不好,他又怎麼會在長大後不願搭理我呢?我不會害他的,你放心吧。」
元月想了想,這才給方畢清服下。
護元丹畢竟不是普通的藥丸,方畢清一服下便能明顯地看出他的面色漸漸轉好了些,呼吸似乎也平和了些。
元月見狀,又安心了不少。
哪知道,這藥丸雖有神通,帶來的卻不見得是什麼可喜的事。
這原因嘛,方畢清身上的毒性被壓制了一些,他能清醒過來的時間便越來越長,能說得話也就越來越長,弄得近身伺候的元興元月一見他醒來都會禁不住抖上一抖。
這人嘛,有了病痛,又有了說話的精力,那犯毛病犯得簡直就是信手拈來,毫無違和之感。
這日先進來伺候的是元興,一見方畢清醒了就想縮出去避一避。方畢清卻不像個和氣主子,一點也不體恤下人,一見他進來就問了每次必問的問題之一:「雲不了回來沒?」
元興暗歎一聲,方才應道:「還未曾。」
「這女人真是,怎麼沒有一點為人未婚妻的自覺?不告而別已算是無禮了,竟然不知早日回來,真是一點都不明禮儀之道……」
元興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雲小姐本來就是江湖出身,哪裡有那麼多規矩可講?不過少爺,你真的打算又從雲小姐多日未歸開始,再埋怨到她絲毫不講規矩禮儀,缺乏教導指點嗎?
聽著方畢清喋喋不休的聲音,元興想走又不敢走,暗自抱怨元月耍滑頭,竟然藉故不來伺候少爺。聽著他說得差不多了,便又知道他要問每次必問的問題之二了。
「距那沖喜的日子還有多久?」
果然……
元興覺得自己的頭開始隱隱作痛,就算有些不忍心,卻還是老實說了。
「還有兩日。」
方畢清聽著這回答,眼中閃過一絲寒芒。未曾見過他溫和以外表情的元興突然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