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是一名看起來與顧彥池年紀差不多的男人,但是氣質實在是難以言喻,現在已是深秋,即便今天是太陽天,溫度也還是低的,他手裡卻還拿著一把吊著墜子的折扇,頭頂上是白玉紫金冠,他的容貌稱得上十分英俊,那雙一眼風流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將宋卿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讓宋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有種被侵略的感覺。
宋卿的眉頭不悅的皺了起來,很確定的是,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看他身上的暗金紋紫衣,再加上腰間綴著的玉珮,應該是皇親貴族。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並不像是第一次見她,而且他剛才說的話,也太過失禮了。
雖然心中有些不愉快,但是考慮到現在並不是現代,自己與對方也並不是對等的身份,宋卿還是恭恭敬敬的對著對方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大人,此處是小人的居住之所,若是前來找太子殿下,請出門右轉。」
「我找的就是你。」那紫衣男人說著就直接踏進院子裡來了。
宋卿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眼睛裡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警惕來。手已經伸到了腰間,那裡有一塊突起的長塊,是她只要清醒著就會待在身邊的匕首,她的心為之一定。
「你害怕我?」紫衣男人饒有興致的看著宋卿一臉的警惕,像是路邊竄出來受到驚嚇的野貓,他意有所指的說:「你在粟央宮粟貴妃面前可不是這副模樣。」
宋卿悚然一驚,目光猛地變得銳利起來,眼神瞬間從警惕變成了敵意:「你到底是什麼人?」
「宋青,不可對皇叔無禮。」
正在此時,太子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門口。
他先是看了宋卿一眼,然後才對那紫衣男子道:「看來皇叔是太久沒來東宮看侄兒了。連路都不記得走了。」
宋卿幾乎是在看到太子的一瞬間,那種緊繃的神經就放鬆下來。然後聽到他說皇叔,便有些詫異,這個輕佻的男人居然是太子的皇叔?年紀也相差不了幾歲。
這樣一說,宋卿倒是想起來了,自己進宮前,老十專門為自己上了一課,專門介紹了一下齊皇帝的兄弟姐妹們。
先帝一共有十三個子女。
其中有六個公主,七個皇子。
齊皇帝是嫡長皇子。
六個公主有四個嫁給了各城城主。兩名遠嫁越國。
除齊皇帝外的七位皇子,兩名皇子在幼時便夭折,剩下的四位皇子除七皇子外都資質平庸,現在也只是在朝中處理一些並不重要的事務,當個閒散王爺。
而宋卿深深懷疑,眼前這位,就是傳說中那位七王爺。
因為老十在自己入宮之前就說出了一長串的在宮中不能得罪的人名。然後又單獨將這位七王爺的名號從那一堆人中擰了出來,十分慎重的說道:「特別是這位七王爺,別說得罪,你就算是老遠看到他,最好是在他看到你之前就跑掉。」
宋卿當時還十分訝異的問他是為什麼。
老十便一臉鄙夷怪異的表情說道:「這個七王爺,不喜歡女人,只喜歡男人。而且啊,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個年紀的小哥兒。你雖然其實是個小姑娘,可若是他不知道,萬一到時候被他盯上了,就算不被咬一口也要被惹得一身騷。那人可是膽大包天的,當年先帝在位時,還曾經搶了先帝的孌童。哼,如此齷齪下流之事,也只有那一對父子做得出來。」老十言語之間竟是對先帝與那名七王爺無半絲尊重:「所以啊,你要是真遇見了這人,你掉頭就逃。不過你現在還是不要怕,他前些日子才出了首城南下遊玩去了,想來你也碰不上。」
宋卿一回憶到這,想起剛才這個男人看自己的眼神,現在想來倒像是獵人看到獵物的眼神,宋卿悚然一驚,下意識的就往太子身後一縮,躲避七王爺那讓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的眼神。
太子一怔,身體便是不由自主的稍微傾斜了一些,將宋卿的身子完全遮擋在自己的身後。
七王爺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收回了落在宋卿身上的目光,挑眉一笑,對太子道:「侄兒,你這個宮人真是個妙人啊,初時見,以為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後來又覺得更像是只惡狼,現在又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可憐巴巴的。一會兒一變,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妙不可言吶。侄兒你是哪裡尋來的這樣的妙人,藏在東宮自個兒享樂。」
這話說的輕佻,竟是將太子也比作了與他一樣的人。更是將宋卿說成了專供主子享樂的孌童。他比太子大不了幾歲,關係在宋卿看來似乎也不大融洽,卻是開口閉口一口一個侄兒叫的親熱。
太子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嘴邊卻是帶起了一抹輕淺的笑:「皇叔怕是在宮外玩得太盡興,以至於忘了父皇的旨意了。」
七王爺聞言,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隨即便恢復了自然,他詫異的看了太子一眼,又看了一眼從太子身後露出的那一點宋卿的衣角,眼裡便多了些意味深長,他折扇啪的一下打開,有啪的一下又合上:「今日是本王唐突了。」
「不過本王看中的人,總會讓他心甘情願的跟了我。」
他最後留下這一句話,就走了。
宋卿翻了個白眼,心甘情願的跟你?做你的春秋白日夢還差不多。
這個白眼剛剛翻完就正好對上了太子回頭的目光,頓時宋卿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與太子拉開了距離。
「看來恢復的很好。」太子緩緩說道。
「是。托太子的福。」宋卿垂眸吶吶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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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好好休息。」太子扔下這句話便走了。
宋卿看著太子離去的背影,總覺得太子對自己的態度比之前冷淡了許多,明明在獵場時兩人之間已經很親近了的,可是剛才短暫的相處,卻讓宋卿想到了自己剛來東宮的時候太子對自己的態度。
莫不是因為自己擅自做主去了粟央宮讓他心生不悅了?
宋卿有些苦惱。好不容易才和太子拉近了距離,總不會這樣功虧一簣吧?
想到這裡,宋卿又不禁想起了元公公。看他對顧彥池畢恭畢敬,將顧彥池說的話當做聖旨一般的態度,與其說是太子的人,到更不如說更像是顧彥池的人。
太子身邊最親近的人,元公公與自己都與顧彥池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雖然顧彥池是站在東宮這一邊的,也是太子的親舅舅,但是難保太子心中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想到這裡,宋卿的思維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拉也拉不住了現在想起來,明明是親舅舅,太子每次稱呼顧彥池,卻都是生疏而又冷淡的稱一句顧先生。如果說是避嫌,那他對待蕭將軍卻又是截然不同,平日裡也是稱姨父。相談之間也很是隨意親近,與蕭川的關係也是十分要好。
再想想除了她初到東宮顧彥池來過一次東宮之外,之後將近五個月,顧彥池再也沒來過了,就連蠱的解藥也是派遣的老十送過來的。上下朝有時不期而遇,兩人也是沉默著各走各的彼此之間也甚少有交談至少她是沒見過宋卿越是想就越是覺得不對勁。
可若是說太子對顧彥池有所不滿,又怎麼會讓顧彥池那麼輕易的就把自己安□□來?宋卿就不信,若是他不肯,顧彥池還能強行把自己塞進來?
而且元公公與顧彥池那千絲萬縷的關係,宋卿也不相信太子一無所知,可是東宮的事物太子又是一律交給元公公打理,沒有半分嫌隙的樣子
宋卿感覺自己就是一顆棋子,而顧彥池和太子就是對弈下棋的人,棋盤上的棋局如何,棋子自己是不知道的,只有下棋的棋手才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宋卿崩潰的大叫了一聲。
她雖然只是一顆棋子,但是為了不隨時被別的棋子吃掉,或者被下棋的人當作棄子,她必須逾越她作為棋子的本分,去琢磨這整一盤棋局的走向,以避免被吃掉的危險。
如果不是自己的體內有那只該死的蠱蟲,自己當初被西曆他們劫持,就應該想方設法的逃走的。
想起那楚國的幾個人,宋卿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那個可能就隱藏在白狼軍軍中的楚國皇子。
宋卿相信,這樣的處心積慮的背後,一定是在謀劃著一件足夠驚人的陰謀
上次刺殺了楚太子,那麼接下來呢?會有什麼樣的行動?而這位楚國皇子還在齊國,西曆他們幾人會就這樣回楚國嗎?
宋卿有預感,他們一定就隱藏在齊國的某個角落,窺伺著,伺機而動。
如果把這條消息告訴顧彥池,以顧彥池那樣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個性,只怕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肯放過一個,趙良高鳴宋簡,有一個算一個,一個都逃不掉。
從整個國家的角度來說,只是殺了幾十個小孩兒,就抓出來一個潛在的巨大隱患,無疑是很划算的一樁買賣。但是對於宋卿來說,那都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更不用說那其中還有她視作珍貴的朋友。
宋卿覺得自己又進入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她想起在白狼軍的蕭川,她更加焦躁不安起來。
倘若蕭川因此而發生什麼不測宋卿覺得她必須得做些什麼了。
宋卿決定給蕭川寫一封信。
作者有話要說:總是失言。都沒臉看評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