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宋卿已經被他們挾持著,半夜摸著黑在胡同裡繞了好幾個圈才到了一座小院子裡,一對老夫妻幫他們開的門。
因為時間已經很晚,再加上白天累的夠嗆,幾人匆匆梳洗一番,就都各自睡下了。
宋卿剛脫了鞋子上床,就看到那個叫西曆的男人抱著被褥進來,她立刻從床上站起來,警惕的瞪著他:「幹什麼?」西曆瞥了她一眼就默默地在她的床邊的地上把被褥鋪開。
看樣子是為了防止她逃跑連晚上都要守著她了。
打好地鋪之後他有默默的轉身出去,等他再進來的時候宋卿的臉就僵住了:「繩子就不用了吧?我一個人你們那麼多人,我就連你都打不過,而且我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不會逃跑的。」
西曆懶得聽她廢話,直接走過來用繩子把宋卿的雙腳牢牢地綁在了一起,然後又用一條長繩兩頭分別綁住宋卿和他自己。確認綁的夠緊之後才躺下來閉上了眼睛,從頭到尾連給宋卿一個眼神都欠奉。
宋卿沒好氣的看著自己被綁緊的雙腳和被綁住的右手,閉了閉眼提醒自己現在是被綁架的階下囚,不能惹惱了他,然後就重重的躺倒在了床上,躺了沒兩分鐘,又突然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西曆睜開眼睛看過來。
宋卿拽了拽綁住手的繩子,淡定的說:「我要如廁。」
西曆:「」
回到房間,西曆再次把宋卿的雙腳綁起來,然後才躺下。
沒到五分鐘,宋卿又說話了:「不滅燈嗎?有光我睡不著。」
床底下沉默了一下,然後聽到他說:「你以前是要點著燈睡得。」宋卿默了一下,剛想說話眼前就是一黑。
西曆翻了個身:「再說話就把你的嘴巴堵起來。」
宋卿原本張開的嘴巴頓時閉起來,她對於這個年輕男人說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他看起來的確對自己耐心欠奉,說不定早就想這麼做了。
長夜漫漫,手也痛,脖子也痛,再加上對於前路的擔憂,宋卿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自己這個阿離的身份弄清楚,然後逃跑。
雖然這些人看起來跟「自己」很熟,但是他們認識的人是一零九,而她是宋卿。
她的朋友是蕭川遊子晏宋簡趙良高鳴,而不是這些不知身份還會用刀比著她脖子的人。
她的體內還有蠱蟲,距離下一次發作的時間只有不到半個月了,如果真的被他們帶走,到時候蠱蟲發作起來就不妙了,那種被萬蟲撕咬的慘況,她連回想都不敢再回想。
連宋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腳上和手上的繩子都已經解開了。床頭放了一套十分粉嫩的明顯是女子樣式的衣服,她還在猶豫,那位老婦人就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個托盤,十分和藹的對宋卿說道:「姑娘,醒啦。那就起來吧,穿好衣服過來我幫你梳頭。」
宋卿略一猶豫,還是把女式衣服艱難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婦人上前來幫她把身上的暗扣衣帶繫好,然後讚道:「姑娘就得有個姑娘樣子,看著一身穿的,多好看。等我把頭髮梳好了,那就更好看了。來,坐到這邊來。」
宋卿依言坐到了那邊的凳子上,老婦人端進來的托盤就擺放在桌子上,裡面裝了梳子簪子這些梳頭的工具,宋卿十分老實的做好,乖乖地讓老婦人給她梳頭,一邊隨意又自然的問道:「婆婆,西曆周謙他們跟您是什麼關係呀。」
老婦人手上不停,口中十分高興的答道:「他們租了我的院子住啊。銀錢給的不少呢。正好啊,家裡也只有我和老頭子了,冷清的很,你們來了啊,就熱鬧啦。」
宋卿就不說話了,只安靜的等著老婦人幫自己梳頭。
老婦人好像是太久沒有跟老伴兒之外的人說過話了,嘴巴有些停不下來:「你這個小姑娘怎麼這麼不小心的?搞得到處都是傷,姑娘家家的不比男孩兒,要溫婉些才有郎君喜歡的呀。你那四個哥哥一看就知道年紀小不懂這些的,你自己可要注意些呢,過不到幾年就要說親事,可不能這樣在外面拋頭露面的」
宋卿只是默默地聽著,不時溫順的點點頭。
「哎,好咯。來,你看看,我這梳頭的手藝也是好幾十年沒在別人的頭上用過了,有些生疏了。」老婦人說著將銅鏡遞了過來。
宋卿接過銅鏡,對鏡一看,她平時穿著宮中制服,頭髮只是簡單的在頭頂束一個髮髻,很久沒有見過自己女裝的模樣,上一次為了混進將軍府她以女裝示人,那時她還是個黑瘦的小丫頭,卻不知道只是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自己的變化會是如此之大。鏡子裡的少女皮膚雪白,五官雖然沒有十分驚艷,卻也十分清秀可人,上嘴唇自然的挺翹,自帶一股嬌憨的氣質,一雙眼睛更是黑白分明水色極好自然含著一些笑意,一頭烏黑的長髮此時被老婦人一雙巧手梳成少女垂掛髻,其中點綴幾隻簡單的珠花,更是說不出的嬌俏可愛。
宋卿看著鏡中的少女晃了一下神,回過神來就看到老婦人將不知道何時站在門口的西曆拉扯了進來,像是超市裡推銷牙膏的阿姨一樣對著西曆說道:「小伙子,你快進來看看小妹,換了衣服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呀!」
西曆被老婦人硬扯著進來,眉頭都皺了起來,卻也沒有甩開老婦人的手,看著難得的有些尷尬侷促的宋卿,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在老婦人連聲催促讓他發表意見之後才勉強的說了句:「頭髮梳的不錯。」
宋卿:
老婦
人笑的合不攏嘴:「頭髮梳的再好看,也要你家姑娘長得好看才行啊。」又笑呵呵的補了一句:「你們六兄妹真是長得一點都不像。不過啊,個個兒都會長,長得好看。」
西曆愣了下,然後瞥了宋卿一眼說:「是不大像。」
宋卿愣了一下,忽然瞇了瞇眼睛,從凳子上站起來,提著裙角在西曆面前轉了個圈,然後一副天真爛漫的表情笑瞇瞇甜甜的問道:「哥哥,我的裙子好看麼?」
西曆臉上的表情有些龜裂,半晌才在老婦人和藹的目光下抽搐了兩下嘴角總算是擠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來,說:「好看。」
宋卿心中起了戲弄的心思,臉上便擺出一副委屈的小模樣來:「哥哥說了頭髮好看,又說裙子好看,怎麼就不誇誇我呢?」說著還對著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小鹿斑比一般「純真」的眼睛。
她本來也才是個不到十五的少女,此番做作非但不會讓人做作,反倒顯出了她第一次與她這個年紀應當的嬌憨可人,再配上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更是十分動人。
西曆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用一種十分難以形容的目光盯著宋卿。
他清楚的看到了宋卿眼底的戲弄,但他從未見過她這樣嬌憨可愛的模樣,不,是見過的,她在殿下面前就是這樣的,面對他時卻往往是不耐煩又嬌蠻的樣子,他也不稀罕看她在殿下面前的那副樣子,虛假又做作。但是此時,那雙眼睛裡盛滿了對他的戲弄和滿滿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笑意,整張臉都像是在發光,就像那天在樹林裡,她對著他一笑,然後說:「那真是讓你失望了。」那種自信滿滿的,篤定而充滿嘲弄的笑。讓他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猛然擊中的感覺。
他認識她將近有十年光景,第一次覺得她似乎也不是他一直以為的那麼討厭的。
正在此時,周謙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這邊「其樂融融」的場景,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怪異:「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西曆臉上瞬間恢復了平靜,看了宋卿一眼之後,說道:「弄好了就出來吃飯。」
然後就直接走出了房間。
周謙納悶的看著西曆走出去,等到老婦人也走了出去,才走進來問宋卿:「阿離,你又招惹他生氣了?」
宋卿瞥了他一眼,低頭用右手拍了拍自己裙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說道:「沒有啊?我沒事招惹他做什麼?」
周謙一臉不贊同的搖了搖頭說:「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這招對西曆沒用的,你喜歡他就得直接真刀明槍的跟他說清楚,這麼彆扭著,只知道用那些西曆討厭的東西來吸引他的注意,我看啊,只會弄巧成拙,你沒看現在西曆都不想搭理你了?」
宋卿臉上的表情有些僵住:「等等,你再說一遍,你說誰喜歡他?」不敢置信的用手指指著自己:「我?」
周謙愣了下,又一臉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又好心的補充道:「你失憶之前喜歡西曆啊,喜歡的要命的那種。」
宋卿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