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個女孩子,總是注重自己的容貌的,一回到三區就立刻把顧彥池交代人交給她的傷藥小心的塗到了臉上的傷口上。
又向高鳴問起遊子晏是誰。
高鳴卻是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人名。
宋卿就覺得奇怪,雖然當時大堂之內漆黑一片,但是她心裡很清楚,起碼有一半的人都是那少年解決的,固然他當時佔了夜視的便宜,但是做到這種地步還尚有餘力一派輕鬆也是非常恐怖的,至少宋卿自己也不確定在同樣的情況下自己能不能做到他那麼輕鬆。
這樣一個人卻非但連二區的紅字榜都沒上,還籍籍無名不顯名聲
而今天他對她的態度也有些詭異,若照他所說殺那些少年是為了不在接下來的試煉中成為他的絆腳石,那麼,其中最大的絆腳石應該是她才對,他卻除了在橫樑上試探了一下她之後卻完全沒有要殺她的意思。
宋卿一時間只覺得這個遊子晏像是被包裹在了層層的迷霧之中,身上實在有太多看不清的疑點。
而宋卿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來的試煉中,她與遊子晏,絕對還是會狹路相逢。宋卿默默地在心裡把他標記為與郭躍臨同等級的危險人物。
而另外讓宋卿覺得有點奇怪的是,與之同住的啞巴少年卻也是沒有選擇放棄,而且安全的活了下來,只是手臂內側多了一條被銳器劃傷的長長的傷口。
這一天甬道裡就空出了大半的房間,顯得空蕩蕩的。宋卿莫名的有些鼻酸。
事實上,她穿越到這裡直到今天,都沒有完全進入狀態,一直以來,她下意識的強迫自己完全的融入這具身體,這個環境,把自己變得鐵石心腸,她向來很聰明,所以她無比清楚的知道,如果一直沉浸在對前世的留念中,她可能會止步不前,而在這個地方,稍微示弱死的很快。而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她家中自小富庶沒吃過苦頭,也曾經是個蚊子叮一口也會大聲嚷嚷的嬌嬌女。被陡然拋到這樣的環境,咬著牙去做那些艱苦的訓練,就連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連她自己也訝異於自己的堅強,同時也為自己的堅強而感到驕傲。
她讓自己變得很忙,只要是醒著,她就不會讓自己的腦袋空著,她不敢懷念自己的前世,那會讓她覺得自己現在很悲慘,而放棄求生的機會。
她一直做得很好,好到她以為以為自己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
可是今天在大堂內,當她試著第一次把刀劃向別人的喉嚨時,她幾乎握不住那把刀——
她在現代社會生活了二十多年,在這二十多年裡,她受到的教育是尊重每一條生命,在她生病的那幾年更是無比的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貴。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到,你看,所有人都在殺人,你既然已經來到這裡就得改變自己,否則的話,就只能被別人殺死。她這樣告訴自己,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設,卻還是在刀尖刺向敵人時動搖了。
她只需要用刀刃再往前探一點,鋒利的刀刃就能瞬間輕易地割破少年的喉嚨。
很簡單的事情。
可是她動搖了,無論做多少心理建設都沒有用,當她真正要去殺一個人的時候,她才發現,殺人原來是一件那麼艱難的事情,艱難到連手中的「凶器」都握不緊。
而同時,宋卿又無比清楚的明白,通往勝利的道路是用屍體與鮮血鋪成,想要成功的走出去,她的雙手必將染上鮮血。
宋卿忍不住抬起雙手放在眼前,這雙手,還能保持多久的乾淨呢。
第二日照舊是一大早就被叫醒。
甬道裡再也不現一日前的擁擠,而是空空蕩蕩的。
即便是已經對分離感到麻木的少年們此時也比往日要沉默。
二三區剩下的試煉者都被拉到了三區那片湖邊。
三區將近三千人,參與試煉者一千三百多人,一夜之間,只剩下四百多人,可謂慘烈。對比之下,二區的傷亡要少得多,五百七十多人,如今還余有三百多人,的確不負二區盛名。
昨天還人數差距龐大的隊伍,今天就差不多要持平了。而雙方剩下來的人,才是兩個區域堪稱實力最強的人,接下來,真正的試煉要開始了。
宋卿下意識在二區的隊伍中搜尋著遊子晏的身影。最後在最後一排找到了正懶洋洋站著的遊子晏,宋卿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張開了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和周圍緊繃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同時敏銳的感覺到有人在看他,漫不經心的看過來,看到是宋卿,卻像是根本不認識似得,又漫不經心的把目光轉到了別處。
「怎麼了?」高鳴壓低了聲音問,並沒有看到宋卿與遊子晏那一瞬間的對視。
宋卿目光轉過來,說:「沒什麼。」
然後目光投向前面的那一大片湖水,心裡對今天的試煉內容隱隱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七百多人在湖邊等了很久,顧彥池才帶著幾名抬著大木箱子的護衛姍姍來遲,幾名護衛將大木箱子放在地上,老十叫少年們依次上前每人領了一塊木牌。
少年們都有些納悶,不知道領了這個木牌做什麼。
「看到對面那片林子了嗎?」顧彥池指著湖對面的森林說道:「那裡就是你們接下來度過十天的戰場。那裡有數不清的野獸和有毒的蛇蟲藏匿其中,一個不小心就會喪命。而接下來的十天,你們必須保證自己不被當成野獸的食物,而你們所需要的水和食物以及一些傷藥,都被藏在了那篇林子裡
,藏得比較隱秘,可能需要你們多費點功夫去找。還必須要齊集十塊你們手中的木牌。十天之後,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們,迎接你們當中的勝利者。」
也就是說,現在這裡的七百多人,最後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可以活著回來。
宋卿的目光隨之往湖對面的深林眺望——隱隱可以感覺到那裡隱藏著無數的凶險殺機。
「現在,把你們身上的兵器都丟在地上。」顧彥池說。
等到少年們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身上的兵器都丟到了地上,還有護衛一個個的貼身來檢查。確認所有人的武器全部都丟下了之後,顧彥池才接著說:「湖底有你們需要的兵器,數量不多,先到先得。」
「對了,提醒你們一句,今天的魚料不多,這湖裡的魚兒可能沒有吃飽,它們脾氣有些差,你們下水的時候最好輕一些,小心驚動了他們。」成功的看到少年們眼中浮現出驚恐之色後,顧彥池才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好了,現在,你們可以下水了。」
半晌也沒有一個人動,所有人都看著前面那片看似平靜的湖水,猶豫不決。
從這邊游到那頭,起碼橫跨有好幾十米,還有隱匿於水中的怪魚都讓人膽寒。
顧彥池有些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嘖,還得逼我來當惡人。」然後就抬高了手:「我數到三,所有沒有下水者格殺勿論。」
刷——
護衛們的腰刀全都出了鞘,在日頭底下發著冷光。
不等顧彥池數數,就有一名少年當先走了出來,聲音張狂:「我先下去了,各位隨意!」
說完走到湖邊,一個猛子就紮了下去。是遊子晏,此人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宋卿想。
有人帶了頭,自然就容易的多了。
再想到顧彥池那一句先到先得,少年們又頓時爭先恐後起來,一個接著一個的躍進了湖水中,往湖底潛了下去。
宋卿與高鳴趙良等人俱一點頭之後,將木牌上的繩索直接套在脖子上藏進了衣服裡面,也深吸了口氣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只看到前面有無數雙腿在水底游動,要是有密集恐懼症的,只怕是要當場暈過去了。
水深不過五米左右,湖水很清,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沉在水底的用布包裹著的兵器,也可以看到,數量並不多。
宋卿水性極好,雙腿擺動間猶如魚尾一般靈活,只是前面人太多,饒是水性再好前面都是人宋卿也一點辦法都沒有,此時已經有不少實力差的人因為忌憚那些怪魚,以及自認為自己搶不到兵器,已經直接放棄往樹林那邊游過去了。
宋卿在游動的同時,也警惕的四處查看,防止有那怪魚偷襲,幸運的是那些怪魚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躲到了別的地方,這邊並沒有看到有它們的蹤跡。
眼看著湖底的布包一個接著一個被人取走,宋卿也急了,加快擺動起了雙腳雙手快速划動,游到了速度再次飛快,竟然往另外一個方向游了過去,有人訝異的看著宋卿離開,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放棄這些武器的爭奪。
湖底的三十多把兵器幾乎是一下子就快被搶光了,在只剩下最後一把兵器沉在水底的時候,游在最前面的二區少年心中一陣欣喜,正要探手過去抓,卻是猛地從另外一個方向衝過來一個人,她的速度飛快,幾乎是一下子就衝到了這邊,搶在少年之前,一把抓過這最後一個兵器就飛快的往上游去!
那二區少年惱怒的看著那道身影一下子就衝到了十米之外,臉色陰沉幾乎要滴出墨汁來——
一零九!
其他跟在後面的人一見最後一件兵器也被搶走,連忙也都打了個彎往樹林那邊的方向游了過去。有眼尖的也看清了剛才那最後一個搶奪兵器的人正是三區的一零九,比之二區的人,三區的少年們更加的震驚,在以前數次訓練水性之時,一零九的水性只是泛泛,可現在看來,簡直就水裡的魚沒兩樣,難道他以往多次竟都是為了迷惑他們只為了只一天嗎?上次馬場之事也是如此,這個一零九到底還隱藏了多少本事?!
而此時少年們渾然不知,有絲絲血線從他們身上的傷處扯出,混跡在了湖水裡像隱藏在暗處的怪魚,發出了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