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偏頭躲開那道冰冷的視線。
溫榕平復了氣息，上前似乎是想要把我帶回去，然而沒走幾步，就被席以宸伸手攔下。
不去理會溫榕略顯詫異的神情，席以宸把目光牢牢地鎖在我身上：「小菀，告訴我，為什麼突然要回去？」
然而，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秒，溫榕的目光陡然變得凌厲，像是把鋒利的冰刃。
我明白，只要敢說出一個關於在溫家生活不好的字眼，此後的生活將會是我無法想像的寒冷。
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被人威脅到這樣一個無助的地步。
面對席以宸的步步緊逼，我忍不住閉緊眼，垂頭：「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自己不適合這裡。」
「你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
「溫菀。」
他的口氣陡然加重。
氣氛頓時變得肅然。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困獸，身前的獵人步步緊逼，卻遲遲不肯進攻，似乎是在等著最後一刻的爆發。
週遭一片紛擾，不少過路的人朝這兒投來目光。
溫榕明顯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圍觀，上前一步說道：「席大哥，溫菀她今天只是跟均檸拌了兩句嘴，被均檸刺激到鬧了點脾氣，你別太擔心。」說著，把手伸到我面前，「走吧，溫菀，我們回家。均檸已經知道自己錯了。」
手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就像是我與溫家人初見的那般，毫無溫度。
他背對著席以宸，所以，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看見溫榕墨黑的眸子裡，令人不寒而慄的危險意味。
然而，卻在他碰到我的那一刻，一股不曉得從哪裡沖上心頭的勇氣，促使我第一次，用力甩開了他的桎梏。
溫榕神色一變：「溫菀！」
「我不想回去！」
「你……」
他眉頭緊皺，渾身散發著強烈的寒意。
「為什麼？」
就在我與溫榕對峙的時候，席以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身後，蹲下身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髮：「那兒不是你的家嗎，小菀。為什麼不願意回去？」
沒了方纔的厲聲，他的聲音柔得像是一潭清水，惹得我鼻頭漸酸。
情緒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高點，終於忍不住噴湧了出來。
我用力地推開他：「你不要過來。」
席以宸置若罔聞，向前走了一步，淡淡地看著我：「過去會怎麼樣？小菀，有什麼話，是你不能告訴我的？」
他背對著燈光，眼眸墨黑，長身玉立，模樣再好看不過。
陡然間，我覺得淚水即將掉落，喉嚨還是被東西堵塞了一般，哽得難受：「我只是想回去，這裡的所有我都不喜歡。」
「為什麼？」他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樣。
我猛地抬起頭看他，清晰地看見，淚珠在那一瞬灑出眼眶，滴濺到手背上，如同心頭一樣的冰冷。
「你哪來那麼多為什麼！席以宸，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你知道什麼是家嗎？這裡不是我的家！我討厭這裡，很討厭很討厭！你不要老是管我好不好，我不稀罕！」
席以宸眉目不動，目光仍是緊緊鎖在我身上。
淚水模糊了視線，我的腦子裡一片混沌，就像是當年地震發生的那一刻一樣，全然不知自己想了什麼，說了什麼。
從大山到都市，溫家的冷漠，面孔的虛偽，席以宸的訂婚……埋藏在心底裡一年的感情在這一刻爆發，我只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夜空裡驟然炸開的煙火，迴盪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
我不願意讓他看到哭泣的狼狽模樣，趁著倆人不注意，從席以宸身旁擦了過去，想要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溫榕氣惱地抓住我，卻又被我再次用力甩開。
「溫菀，你別太過分了！」
「夠了，你別碰我！我更討厭你們！溫家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
尾音裊裊落下的那一刻，向來平淡的溫榕情緒終於有了波動。
看著他呲目欲裂咬牙切齒的模樣，本該覺得暢快的我，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痛襲來。
我知道女孩子初潮時會有疼痛，卻沒想到，這種疼痛竟會這般難以忍受，像是一把巨大的鐵錘，沉重地敲擊在腹部。
皮膚上霎時激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天地在瞬間旋轉起來。
「小菀！」
眼前漸漸籠上一層白光，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看見了臉色大變的席以宸，和機場裡耀眼得刺目的日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