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舟果然沒有食言，8月1日那一天，溫家的院子裡早早就停了一輛黑色的沃爾沃轎車。
保姆再度拿出素日所沒有的恭敬態度把我迎下樓，當我打完最後一個呵欠定睛一看時，不由得想要發笑。
一個司機能讓溫家人嚴謹以待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但如果換成了司機的主人，結果就另當別論了。
溫氏兄妹在一旁眼色不明地掃了我好幾眼，與此同時，沙發上的沈離站起身，挑著一雙桃花眼衝我小的風情萬種：「好久不見哪，溫菀小妹妹。」
面對他的笑容，我不自覺地想起沈寧舟曾說過的：有妹的哥哥像根草。嗯，這樣出挑的容貌，大約也擔得起高級草的別號吧。
偷笑歸偷笑，有溫家人在一旁虎視眈眈著，我不得不擺出一副「和你不熟」的姿態問好。
沈離嘖嘖了幾聲：「這麼生疏做什麼，以往在席家還跟著席以宸沒大沒小地叫我名字，怎麼現在這麼有禮貌了？」
我朝他笑得咬牙切齒。
所幸沈離沒再吐出些什麼話，朝神色不明的溫氏夫婦打了聲招呼後，領著我上車。
道路兩旁的景物飛逝，行人不絕如縷，a城毫不吝嗇地將它的繁華展現在世人面前。沈離抄著手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嘴上卻沒有半分停歇：「小丫頭，聽說你在溫家過得不怎麼好？」
「沒有，還可以。」我偏過頭去看外邊的景色。
沈離沉默了小會兒，忽然說道：「說真的，是人都瞧得出來你在溫家過得不好。以前在席家的時候瞧你多活潑，時不時跟著席以宸附和一句，卯足了勁來損我。現在唯唯諾諾的，連聲都不敢吭。」
我反駁他：「原來你這麼懷念被我損的日子？」
沈離：「……」
他默默地注視了我一會兒，扶額：「你別打岔，我話還沒講完。」
「您老繼續，我洗耳恭聽。」
「……恐怕你對席以宸也是這麼撒謊的吧。不是我說，雖然你臉皮厚，撒謊不臉紅……」
我瞪了他一眼。
「可我猜你也清楚，席以宸那種聰明到簡直成精的人，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地被你蒙過去。」他避開我的視線，臉上難得浮現一絲認真的神色，「他很看重你，而你卻用這樣不信任他的方式來回報他的重視，不覺得有些太狠心了麼？固然是席以宸把你帶進了溫家，可平心而論，丫頭，他有虧待過你麼？」
車內一片寂靜，隱隱有風呼呼刮過的聲音。
我垂著眼：「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別疏離他，也別討厭他。有什麼事情就大膽地告訴席以宸，那傢伙一定會雷厲風行地幫你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好，包括你在溫家過得不好的事實。你以為他不知道麼？他只是欠那麼一陣東風。只要你肯開口把事實講出來，我相信席以宸在下一秒就會讓你脫離苦海……」
「他有女朋友，你知道吧。」
我猛然抬頭打斷他的話。
沈離看了我一眼。
別開頭，我聽見自己用乾澀得如同苦杏的聲音，輕輕說道：「我一個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小丫頭，離開了溫家，能去哪裡？難不成住進席家去嗎？別開玩笑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家庭。到了那時候，我要以什麼樣的身份去對待他的夫人你想過嗎？而他的妻子又會怎麼看待一個與自己丈夫無親無故的女孩子？外頭人又會說些什麼？這些，你都想過沒有？」
車內一片沉默。
心口一派沉悶，像是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籠罩著一般，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心間混雜，辨不清感覺。
沈離的神色有些古怪，說：「你考慮太多了，其實席以宸他沒有……」
「我怕我會離不開他。」
我知道三番四次截斷別人的話是件不禮貌的行為，但有些事情不講清楚，會讓我覺得難受。
「我想好了，等時間到了，我要回到原來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