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我沒有東西可以消遣,席以宸支著額頭想了半晌,從外邊叫進來一個秘書。
「幫她拿一本書。」他的鋼筆一斜,遙遙指向我。
秘書面色平靜地看了我兩眼,撫了撫黑框眼鏡,說:「總經理,是要兒童讀物嗎?」
席以宸沒有回答她,而是將目光投向我,帶著融融的笑意:「小菀,要兒童讀物麼?」
我:「……都可以。」
席以宸笑了下:「世界上可沒有叫『都可以』的書。」
「……」無言以對。
我不是傳說中的那類天才兒童,能看得下《新月集》,並不代表看得下所有學性強的書籍。但同時,也看不下少兒啟蒙讀物這一類的東西。
看書的口味夾雜在了「同齡以上,成人未滿」的階段,的確是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不禁開始擔憂,席以宸會不會真的因為我年齡小的緣故,而讓秘書拿來諸如《十萬個為什麼》這一類讓我一看就頭疼的百科讀物。
正游神的時候,一本嶄新的牛皮書籍,忽然被人遞到眼下。
深褐色的封面,古樸典,奶白漂亮的英字母印刻在上邊,底下是一行標準的細明體中翻譯——《飛鳥集》。
我怔了怔,伸手接過書,側過頭望向辦公桌後方的男子。
他也正注視著我,目光越過空氣,與我的遙遙相遇。
席以宸彎了彎嘴角,聲音滿含笑意:「你看得下
,那這本
應該是合你的胃口的。」
心下一暖,我垂頭看著書籍,伸手摩挲著質感十分良好的封面,十分感激地看他一眼:「謝謝哥哥。」
話音落下,一室寂靜,那頭沒有回應。
我覺得奇怪,抬起頭去查看的時候,眼前的光線猛然間暗下。緊接著,身旁的沙發微微陷入,一股沁人的清香撲面而來。
席以宸不知道何時坐到我身邊,抬手摸了摸我的腦袋,俊臉上溫柔得幾乎能夠擰出水來:「小傻子,這麼客氣幹什麼。」
窗外的日光正熱烈,照得一室明亮。巨大的落地窗外,油綠的樹葉反射著微光,好似美人臉上的淚光一般動人。
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安靜,光陰停住了遊走的步伐。
大千世界,似乎就剩下了我和他。世間萬物都在這一刻黯然失色,我的世界成了一片黑白,唯有面前的席以宸,是帶著一身的暖光,照亮了週身的孤單。
不論多少年後,我都仍然清晰無比地記得,男子臉上的柔和——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溫暖的神情。
傍晚,公司裡的事務忙碌了起來,席以宸無暇顧及我。
見他忙得眉頭緊鎖,我沒好意思再繼續粘著他,主動提出了回家的請求。
席以宸握著鋼筆的手一停,復又若無其事般,繼續行雲流水地在件上書寫:「小菀聽話,再等一會兒,我忙完了就帶你去吃飯。」
我看著他手邊那堆件,搖了搖頭:「不用了,哥哥你很忙,不用特意抽出時間來陪我。」我知道,如果他在夜晚前忙不完這些事,就會在書房裡加班加點,哪怕到天曉也不會停止。
熬夜最是傷身,書上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因為明白這一點,所有在往後的日子裡,每當我看見一些天雷狗血的霸道總裁中所描述的,總裁整日無所事事流連芳叢這一現象抱著嚴重的鄙視。
在一個大型而成功的企業中,付出最多的,最是忙碌的,莫過於最高的領導者。儘管這時候的席以宸還算不上是最高領導者,但總經理這個職位所要付出的,也夠忙碌的了。
那頭很久都沒有回應。
我咬著手指頭,垂著眼。
沒有人知道,連老天也不知道,我此時的心情。
不同於那日在會所分別時的感受,與其說是不捨得和他分開,倒不如說是迷戀與這個男人相處的點點滴滴。自從來到a城後,第一個把我當作家人的是席以宸,第一個把我捧在手心的,亦是席以宸。他的好,已經深深地刻入我的骨髓中,再難拋卻遺忘。
我想,這世上沒有哪一個人,會願意離開陽光璀璨的光明世界,投入那透骨徹寒的萬丈深淵中吧。
於是,我選擇性地忘記了——在他的世界裡,我也許不會是那個唯一得到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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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樂!(n_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