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宇訣因為娜扎的這一番話而怔愣住:
這話是什麼意思?這樣的事情他可從沒聽說過,那句話……不是梅娘寫給她的「意中人」的嗎?
但屋外的兩人卻在這個時候沉默起來,久久都沒人再言語。
宇訣竟也因此而變得緊張起來,半響後才終於聽見屋外的人緩緩開口道:「娜扎,我明白你是在關心我,但……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上,有些話是注定不能夠說出口的。」
「奴婢不懂,為何皇上是皇上,所以連喜歡都不可以說出口了?」
「因為他是皇上,所以注定了不可能只專寵某一個人,所以也不可以多要求什麼。」
「但……皇后曾經就……」
「那不一樣,皇后是特別的,這世上永遠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個『皇后』。可,即便皇后在皇上心裡是如此的特別,現在不也還是多了我嗎,只因為『雨露均沾』這樣的理由。所以明知不可能得到回應的愛戀又何必說出口?既讓自己難過,也讓皇上為難。更何況……」
歸寧說到這裡忽而輕輕地笑了一聲,喃喃道:「即便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對皇上一見鍾情這樣的話?大家只會說我看中的不過是皇上的身份。今日,我本就不該去見皇上,只是……小方子為了我傷成這樣,我不想再看到類似的事情發生所以才一時情急做了錯事。今後,我都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還有。你今日這一番言論以後也不要再說了……」
「朕也覺得以後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還未等歸寧把話說完。屋內的宇訣不知何時站到了歸寧的身後。突然說道。
歸寧一驚,回身驚訝地望向宇訣,「皇、皇上……您什麼時候……」
「若是朕今日不意外地聽到這一番話你打算一直瞞著朕嗎?」
歸寧沒有答話,只是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視線。
「這麼說,你果然是這麼想的?」宇訣沉聲道。
歸寧雖然並未承認他方纔的推測,但她的反應卻在在表現了她心中的確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
宇訣只覺自己現在滿心都是怒火,可卻偏偏不知道該如何宣洩。
以前他還可以生氣歸寧不夠在意自己,可現在卻突然得知歸寧不但十分在意他而且還對他一見鍾情。只是她從來都習慣讓自己隱忍,而並未在他面前表露出過半分。
這讓宇訣根本不知道該生誰的氣是好。
「你這個笨女人!」沉吟了半響,宇訣也只能咬著牙罵了這樣一句,卻也是愛恨參半。
「妾身的確愚笨,所以還請皇上忘了方才聽到的那些話。」歸寧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
「你……你當真以為朕能夠忘記你方纔所說的那些話?」宇訣生氣地反問。
歸寧別開頭沒有答話。
宇訣一直都知道歸寧倔強,可是他卻沒想到她竟然可以倔強到這個地步,明明已經被他聽到的事情她竟然不是直接大方地承認而是讓他忘記。
已經聽見了的話又怎麼可能會忘記,更何況那些話還是那麼地……
看著眼前倔強的歸寧,終還是宇訣先選擇了妥協。
宇訣忽然覺得怎麼在面對他在意的女人時總是他先選擇妥協呢?
但。誰讓他非但不會因此而覺得難看,反而還……有些甘之如飴呢?
輕歎了一口氣。宇訣緩和了語氣道:「你方纔的話朕已經聽見了就決計不可能會忘記,所以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還有,朕不會因為的方纔的表白而感到為難,事實上,朕現在很高興,很高興能夠聽到你真正的心意。」
言罷宇訣拉過歸寧的手,一邊將她往屋裡帶一邊對另外兩人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他現在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同歸寧談談,讓她從此忘了那些所謂「不能言」的想法。
九斤和娜扎聽到命令後立刻識趣地退了下去,臨走前,九斤還不忘轉身替歸寧和宇訣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宇訣帶著歸寧到了桌邊,拿起桌上方才被他捏得有些皺了的紙道:「朕還記得朕第一次到梅苑見你是因為一艘寫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紙船。那個時候朕問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你說,那只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念想,是已經過去的事情。所以,那個時候你其實是在說朕?」
宇訣還記得當時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以為是歸寧的意中人有別的喜歡的人,但沒想到那個時候歸寧口中所指的「意中人」竟然會是自己。
歸寧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雖然方才無意中聽到的那一番話足夠讓他肯定歸寧是喜歡他的,但眼下得到歸寧親口承認還是讓他感到十分高興,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了笑容。
直到終於抑住了笑意,宇訣才又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當時為何會說這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念想?那個時候你就已經是朕的妃子了不是嗎?」
「雖然如此,可是……世人都知道當今皇上與皇后情深意切,即便那個時候妾身已經被皇上封為了『梅妃』又如何呢?所以,妾身從那個時候起就決定將這段感情深深地埋在心裡,不對任何人說起。若不是今天的意外,妾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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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也永遠不會讓朕明白你的心意?」宇訣接過話道。
歸寧微微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當初又為何提出與朕合作來換取離開皇宮?又為何一直拒絕朕?」宇訣不解地問。
如果歸寧是真的喜歡他,那為何在當初卻一直拒絕他呢?
「因為害怕。」
「害怕?」宇訣微微搖頭,「朕不明白。」
「妾身是在害怕一旦真的有了可以接近皇上的機會最後就會變得越來越貪心,貪心著希望能夠得到更多更多,然後終有一日,妾身很可能會控制不住做出對皇上、對皇上身邊的人不利的事情,所以妾身寧願一開始就什麼都沒有。」
「可事實卻是,你不但沒有變得貪心,反而還大度得讓朕覺得有些生氣。」想到歸寧過去種種的「大度」、「不在意」,宇訣有些不滿地道。
「那是因為妾身一直在心裡提醒自己,絕對不可以貪心,也不可以做出讓皇上為難的事情。」
「事實上,你做得很好,有時候朕甚至覺得你做得好過頭了。」
歸寧卻搖了搖頭,道:「還不夠好,如果真的足夠好,今晚妾身就不該如此粗心大意地讓皇上聽見了方纔的那番話。」
「可是朕卻很高興你能夠如此『粗心大意』。」
「但是,皇上……」歸寧看著宇訣,有些不確定地問道,「皇上真的會相信……相信妾身是……是真的……而不是因為皇上是皇上嗎?」
宇訣聞言笑了起來,明明聽明白了歸寧話中所未言明的字句,但卻故意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什麼』?」
歸寧面上一紅,有些侷促地別開了臉,小聲道:「皇上何必明知故問呢?」
「可朕想聽你親口說。告訴朕,不談身份也不談那些所謂『該不該』,你只需要實話告訴朕,你心裡真正的願望是什麼?」
歸寧垂眼望了眼還被宇訣握在手裡的紙,緩緩念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對於這一句話,宇訣並不陌生,甚至他與歸寧真正的認識就是從這樣一句話開始的。
過往每次聽到或見到這句話的時候宇訣心裡都是不舒服,甚至有些開始討厭起這句過於情意綿綿的話,但此刻宇訣卻覺得這句話真是說得太好了,聽著太讓人舒心了。
沒有言語,也沒有承諾,宇訣只是放下手中的紙而後輕輕地牽過歸寧的手,十指緊扣。
雖然沒有任何語言,但這樣的行動在這個時候卻比任何語言都來得更加讓人心動。
歸寧心下微微一顫,一瞬間竟有了動搖的情緒。
但在看見宇訣眼中的溫柔後,心底的鬆動又再次化作了泡影,心再一次變得冰冷起來。
眼前的這個男人啊,素來都擅長捕獲人心。
曾幾何時,那個單純之人就因為他的甜言蜜語和溫柔而淪陷,最後……卻落得個毀容毀心被拋棄的下場。
這樣的事情,只一次就足夠讓人心神俱裂,又怎能再一次被欺騙?
只是,縱使內心活動瞬間已然轉換,但歸寧面上的表情卻始終如一——帶著幾分羞怯的笑意,看得讓人心癢難耐。
演戲和偽裝對于歸寧來說早已是深入血液裡的東西,為了能夠實現自己的目的,她徹底地改變了自己,學會了這一切自己從前不會的東西和手段。
所謂的「一見鍾情」自然也都是謊話,所謂的「意外地聽見了她真正的心意」當然也都是在發現宇訣的到來之後而設計好的。
她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是想進一步掠奪宇訣的心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