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蟬對於原主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楚,很多時候都需要瞧見那人或者一些事物才能夠回想起原主做的事情和發生的事情,她一直都曉得原主性子有些不著調,也有些任性跋扈,平日裡週遭的鄰里對她的看法並不怎麼好,還是楚蟬這幾個月的努力讓大家都對她改觀了起來。
楚蟬也從未想到原主會做出這麼大膽的事兒來,她竟然在還是十歲的年紀就跟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求歡了!
記憶中,那少年就是眼前這位一身黑色錦衣,披著黑色大氅,執著長劍,猶如剛從修羅地獄出來的清貴少年了。
楚蟬一直曉得這時代民風開放,姑娘家的婚前性~行為都算是正常!可原主才十歲,就想求歡,這實在給了楚蟬太大的震撼,以至於讓她如今突然瞧見被求歡的對象,腦子有點懵了。
從原主的記性中,她曉得眼前這位少年當初不過是一身青布衣裳,容貌雖俊美,看著卻有些落魄,可眼前這少年,顯然是位貴族。
楚蟬在一瞬間大概也猜出了一些,這少年當年之所以一身布衣的路過垵口縣,應該跟家世有些關聯,這少年的家世應該相當不錯,這會兒半夜出來殺人,只怕也是家族中的一些原因。
到底是怎麼回事,楚蟬不想再去想了,她的呆怔只是一瞬間,下一瞬間她已經再想該怎麼從這少年眼前安全的離開。
楚芸和楚姝妹心中雖驚懼,可瞧著楚蟬鎮定的模樣,兩人也有些被感染,到底是沒再繼續丟人的癱軟在地上。
俊美少年平靜的看著她們,手中長劍上的血跡滴答落在地上,在這寂靜的巷子裡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眼前的俊美少年神色太平淡,眼神無任何波瀾,以至於楚蟬一時都猜不透這少年的想法。
穿越過來這幾個月,楚蟬能夠準確的從各人的眼中瞧出她們的情緒,讓她判定出一些事情來,可這人她實在看不出。
還是楚蟬先開口了,「公子,是小女們莽撞了,還請公子饒了小女們。」
這人到底是貴族,就算殺人了又如何,這時代的規矩不過是束縛庶民奴隸的,對這些生來就高高在上的貴族沒有任何作用,這人就算是白日裡在喧鬧的集市上殺了人都不會出事,那麼這少年並不是因為被她們撞見殺人才叫住她們的。
方纔這少年在背後盯著她們看了一會,並未出言阻止她們離開,顯然對她們並無殺意,突然叫住她們,只怕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當初的求歡……
楚蟬心中真是懊悔,一時半會竟不知到底該不該為當年原主犯下的錯誤道歉,不過是一瞬間,楚蟬就已經想清楚了,這事兒不能道歉,她就只當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這少年是貴族,重面子,若是在楚芸和楚姝妹眼前暴露出她這種庶民曾囂張的跟這少年求歡過,只怕這少年會立刻殺了她們。
楚蟬心中百轉千回,面上的表情卻掩飾的很好,讓人看不出分毫,只有一些方才撞見少年殺人的驚懼。
衛珩不說話,無任何波瀾的桃花眼看了楚蟬許久,等到她開口,半晌後才緩緩舉起手中的長劍,直指對面楚蟬的喉間。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楚蟬,那劍尖已經挨著楚蟬喉間的皮肉了。
劍刃極為鋒利,哪怕只是輕輕的指在楚蟬的喉間,她便感覺尖銳的痛疼,想來是破了皮。
楚蟬手抖了下,她緊緊的攥住拳頭,就算她頭腦變聰明了,可對於這種頻臨死亡的壓迫感還是感覺到膽顫心驚。
就好比她不是真正的楚蟬,她只是一個經過現代化教育的法醫,她可以不喜周氏和楚珍,卻做不到去胡鬧,去想法弄死她們,她受前世那種刻到骨子裡的約束,她不曉得以後自己會如何,至少如今的她心中還有道德底線,還有自己的底線。
眼看眼前的少年不開口,楚蟬強壓住自己心中的懼意,抬頭看他。
這少年個子很高,如今不過十一週歲的楚蟬大概只到他的胸口,楚蟬道,「既公子不肯饒恕,還請公子讓我兩位家人離開,公子方才並沒有為難我們的意思,如今叫住我們,注視的始終是小女,為難的也是小女,顯然公子只針對小女,小女不知是何原因,但請公子放我家人離開,小女任憑公子處罰。」
衛珩還是面容平靜,緩緩道,「你識不出我來?」
楚蟬驚愕的看向他,「小女不知公子這話是何意,可小女的確不認識公子,若小女見過如公子這般出眾的貴人,自不會忘記……」
衛珩還是平靜的看著她,楚蟬只覺度日如年,被他盯的頭皮都有些發麻,半晌後,這少年卻緩慢的收回了長劍,如玉聲音響起,「你們離開吧。」
楚蟬微微福身,拉著還沒回身的楚芸和楚姝妹離開。
等到走出巷子,楚蟬緊繃的弦終於鬆開,她忍不住在心中猜測這少年為何放了她,真是因為自己表現的沒能認出他來?還是別的原因?那少年太過平靜,平靜到讓楚蟬怎麼都看不透他,猜不出他。
衛珩看著幾人離開,消失在巷子口,只餘眼前的花燈還透著微微的光亮,那小兒的表情一幕幕的呈現在他的眼前。
小兒還記得他,也明明還是原來那求歡於他的小兒,性子卻已完全轉變,甚至變聰慧了,換人了?
衛珩垂眸,將手中長劍執於眼前,又慢慢放下,緩緩蹲在方才死在他劍下那人面前,翻過他的身子,長劍挑開他的衣裳,刺在後背上的圖就露了出來,他緩慢的把整塊人皮用劍扒開,收於準備好的錦盒之中,這才擦拭了長劍,收回劍鞘之中,慢慢走出巷子……
楚蟬三人快回到楚家時,楚芸終於忍不住哇了一聲大哭了起來,楚姝妹身子也抖的嚇人,這會兒怕是根本不能回去,楚蟬只能先扶著兩人在一旁坐下,安慰兩人。
兩人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受到驚嚇也是正常。
許是楚蟬的安慰起了作用,兩人漸漸不在哭泣,就著周圍各家各戶掛著著大紅燈籠透出的燈光,楚芸眼淚汪汪的看著楚蟬,「阿蟬,方纔你不怕嗎?」
楚蟬道,「自然是害怕的,可是害怕也無用,反而要鎮定下來才有機會活命。」
楚芸擦了擦眼淚,一眼別見楚蟬喉間破了皮,流了不少血跡,楚芸呀了一聲,指了指楚蟬的頸子,「阿蟬,你受傷了。」
楚蟬抹了一把,血跡並不多,這會幹的差不多了,她道,「無礙,小傷,回去後這事兒還是莫要告訴家人了,省的她們擔心。」
這種事情說了也是無用,反而讓家人平白無故的擔心,且今後和那少年也不會有交集之處。
三人坐了好一會,等楚芸和楚姝妹都平靜下來,三人才相互攙扶著回了楚家。
楚蟬的頸子用衣裳遮住,家人也並未瞧出她受了傷,楚芸直說自己崴了腳,家人好一通念叨。
楚蟬去廚房做了浮元子,楚芸瞧見吃的眼睛都亮了,很快就把才纔的驚嚇拋之腦後。
吃了浮元子,時辰也不早了,楚蟬這會兒頸子上沾了血跡,這一時半會連澡都洗不成,主要是天氣太冷,也沒淨房,只能端了盆熱水進去擦拭了下,換了身乾淨的衣裳。
楚蟬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只是在回想起那少年時忍不住歎息了一聲,那少年實在危險,只盼著日後再莫要有相見的機會了。
睡到後半夜,楚蟬覺得胸部有些疼,忍不住揉了揉,想著身子似乎開始發育了,盼著個頭也能長點,全家似乎就她最矮了,連比她小半歲的楚珍都被她高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楚蟬想著幸好原主眼光高,只跟那少年求歡過。
年後,楚蟬又恢復了以往的日子,那次巷子裡的事件並沒有對三人有太大的影響,轉眼間天氣暖和了起來,院子裡的一顆槐樹也開始冒芽兒了。
這幾個月正是發育的時候,楚蟬對自己很是捨得,還專門買了頭正哺乳期的羊兒回來擠奶喝。
羊奶腥味重,平日裡都是加了茶葉煮成奶茶喝的,這羊每天產奶挺多,楚家人都能喝到一些,只有周氏和楚珍覺得有腥味,不肯喝,多的都是楚蟬跟楚聿和楚弘喝了。
也不知是不是這兩月羊奶喝多了,楚蟬皮膚越發白嫩,就連正在發育的胸~部也長成了個小包子,個頭似乎也竄了起來,和楚珍差不多高了。
這日一大早,楚芸和楚蟬一塊兒推著小推車去擺攤子,不到兩個時辰吃食就賣的差不多了,兩人肚子也有些餓了,找了個小攤位坐下要了個胡餅和一碗白水墊墊肚子。
正吃著,耳旁傳來低低的議論聲,「聽說鄴城最近能買官呢,家中若是銀錢多,買個官兒來做做多好。」
另外一人嗤笑道,「你想的倒是美,知道買個官兒要多少金嗎?你這輩子都甭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