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公子一雙桃花眼終於落在這小公子身上,眼波未動,優的身姿也是未曾變化分毫。那小公子嬉笑道,「大兄,這小兒不就是當年我們從鄉下去鄴城時,路經垵口縣去討要一口水喝,這小兒可是大言不慚說看上你,讓你留在她家做上門婿的?」
「皮癢了?」俊美公子終於開口,裊裊餘音,神色還是未變分毫。
小公子哈哈大笑。
這兩位尊貴公子是鄴城衛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兩人都是衛家正房鳳氏所出,鳳氏生下三公子後重病,被衛父送去鄉下調養身子,那時大公子不過五六歲模樣,堅持要帶著阿弟一塊跟去,衛父無法,只得允下。
九年後,鳳氏過世,衛父得知這大兒聰慧了得,便寫了書信讓兩人回了鄴城。
小公子回想來,路過垵口縣的時候,兩人歇腳,吃了乾糧有些口渴,於是找了戶人家討碗水喝。不想那小兒瞧見大兄容貌竟是驚呆了,醒悟過來還調戲起大兄,非說她看上大兄,讓大兄留在她們家做上門婿。
大兄只說了個不字。
那小兒卻是惱羞成怒,出口羞辱大兄,他到現在還記得那小兒說的什麼話,「瞧你這穿著打扮的,怕也就是庶民,不過是模樣俊了些,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到底肯不肯留下!」
大兄也不惱,還是一個不字。
那小兒又是好一通羞辱,最後連水也不肯給他們喝,就把他們給趕走了,不想這會兒竟遇見了,真是冤家路窄。
不過這小兒變化似乎挺大,不是容貌上的變化,是氣質,方才瞧見她竟沒認出來,一般敢對大兄無禮的人,他會記得很牢的。
兩位衛家公子,長兄名衛珩,字拙成,回到鄴城後也是名聲大噪,又俊美風流,得了一個公子拙成的尊稱。
三公子名衛鈥,性子較為隨和一些,回去鄴城短短一年,也結交到不少好友。
兩人這次來垵口縣是為了尋人,得知名望出眾,學富五車的嵇公在垵口縣,衛父讓衛珩前來尋人,最好能把嵇公帶回鄴城做衛家幕僚。
不想路過衙門時瞧見有熱鬧可瞧,衛鈥非要過來瞧瞧,便令車伕把馬車停在正對衙門的巷子口。
就隔了一條街的距離,衙門內審案的聲音也能聽聞。
等看清衙內發生何事,仵作上來驗屍時,衛珩便對衛鈥說道,「那位老者不是兇手,兇手是老者至親,也在人群之中,右邊那穿青色綢衣,青玉簪束髮,身子緊繃的人便是兇手了。」
衛鈥詫異,「大兄,你是如何得知?」
他素來知曉大兄聰慧了得,不然也不會在短短一年時間就在鄴城聲名大噪。可這不過是瞧了一眼,大兄竟知道誰是兇手了。
衛珩如玉般聲音響起,「老者是盲人,不可能精準的攻擊死者後腦使其致命,卻肯伏罪,自然是為了袒護其他人,能讓他如此的也只有至親之人。這老者也是個心軟之人,不若直接否認罪行便成,卻肯代親人伏罪,可見心有愧疚,說到底,還是老糊塗了。」
衛鈥恍然大悟。
兄弟兩人正說著,衛珩抬頭看向人群,只瞧見一小兒湊在一男子身邊說了幾句話。
衛珩又道,「這小兒是個聰明的,瞧出老者不是兇手,這男人佩劍,是衙門的人,小兒同他認識,正再告訴他關於死者的事情,不出片刻,這人便會離開從衙門後院進入給縣令遞消息了。」
衛鈥目瞪口呆,片刻後,果然瞧見那男子低頭對小兒交代了句什麼就離開了,去的正氏衙門後門的位置。
沒一會,縣令便宣案件還有蹊蹺之處,暫停審問,聽候發落。
不一會,人群離開,衛鈥也注意到那小兒跟著另外一姑娘離開,因為背對著,也瞧不見那小兒什麼模樣
卻不想小兒突然回頭看了他們的位置一眼,顯然是注意到有人在窺她了,衛鈥便稱讚了句好敏銳的感官。
不想這一瞧,就瞧出這小兒是誰了,到底還是變化太大,讓衛鈥連當初小兒羞辱大兄的憤怒都沒了。
衛鈥到底有些不甘心,「大兄,你說我們要是突然出現在那小兒面前,她會如何?」
衛珩道,「不必,找到嵇公要緊。」又衝車伕道,「千山,離開吧。」
車伕千山低沉應了聲,趕著馬車離去。
不一會,周圍的群眾都被這馬車吸引去視線,實在是小小的垵口縣還未曾瞧見過這樣精美的馬車呢。
馬車很快駛出集市朝著偏僻的位置而去。
楚蟬買了紅棗就跟楚芸一塊回去了,還未做好時,楚志已經守在廚房了,眼巴巴看著楚蟬,「大姐,這做的是什麼,好香,肯定很好吃。」
楚蟬正在把煮好的紅棗去核,見楚志一副饞蟲的模樣,笑瞇瞇道,「這叫棗泥糕,多做些留在家中,以後阿志餓了就可以吃了。」
楚志的小胖臉笑成花了,「大姐最好了!」之前娘和二姐整日在他面前嘮叨大姐討人厭,有多壞,一開始他也的確不喜大姐,可慢慢相處下來,大姐真是太好了,對他溫柔,還會做吃的,比娘和二姐都要好,所以楚志現在最煩的就是娘和二姐在他面前嘮叨大姐的不好了。
棗泥糕很快成型,楚蟬把整塊的糕點拿出來切開放涼,讓楚芸帶了些回去,又給楚志拿了一塊讓他慢慢吃。
又把棗泥糕拿去給了家人們嘗了,都說味道香甜
,實在是沒吃過這般好吃的糕。
曾氏道,「阿蟬,這個味道這般好,為何不一塊拿去集市上賣?」
楚蟬搖頭,「這個成本過高,售價也高,一般人不願意買,留著自己吃就好,本來就是做給祖母吃的,祖母多吃點。」紅棗價高,拿出去賣,拳頭大小的一塊需要五個圜幣才能賺,她給的料又足,味道好,一般庶民是捨不得買的。
垵口縣庶民多些,富裕人家太少,拿出去賣就不划算了,除非是去都城鄴城,不過她暫時沒打算往都城跑。
曾氏聽了這話笑的開懷,越發覺得這個孫女招人疼了。
大兄和二兄很快下了書院,楚蟬留了一些棗泥糕在鍋中熱著,端了出來讓兩位兄長分食了。
兩人吃了棗泥糕,又把今兒學的東西交給了楚蟬,一到這時候,一天不露面的楚珍也會準時的出來,默默的跟著一塊學習。
楚蟬認的字都差不多了,想多看看書籍,可這時代書籍實在是貴重,這會還沒有能夠書寫字跡的紙張,字都是刻在或是寫在竹簡和帛之上,可想而知有多精貴了。
楚蟬雖有原主的一些記憶,卻也零零散散,更多時候需要面對人和事物才能想的起來,對這時代更是瞭解的太少太少。
學習完畢,楚弘忽然神秘兮兮的拉著楚蟬進了房,楚聿似知道二弟要做什麼,陰沉的臉上有了絲笑意。
回房後,楚弘從縫的布袋子裡掏出一樣用青布包起來的東西,「阿蟬,猜猜二兄給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帛書?」楚蟬幾乎是立刻就猜出來了,她前幾日在兩位兄長面前提起來想看書的事兒。楚弘已經打開青布,正是帛書。
楚蟬笑道,「二兄,這帛書怎麼得來的?」剛問完她就猜出這書是怎麼得來了,二兄只去過書院,顯然是同書院學生的。
楚弘笑道,「你做的吃食好吃,書院的學生每次羨慕不已,都問我吃食是誰做的,得知你想看書,立刻有學生取了家中的帛書來,說是只要給他一點吃食就成了。」
楚蟬失笑,「那明日二兄帶幾塊棗泥糕去可好?」
楚弘道,「他自然是願意的。」
楚蟬又得知這帛書她可以晚些歸回,也是歡喜,自此,每日除了做吃食跟著兄長學習,其餘時間都在看帛書。
這帛書上的內容主要講的是這時代的化和一些野史,楚蟬看的津津有味。
又過兩日,去集市上也得知前幾日那兇案已經發落了,兇手並不是老者,而是老者的小兒,性格狹隘,斤斤計較,有仇必報,因為牛家父前幾日同他有些爭執,他便耿耿於懷,趁著牛家人出門時翻進牛家殺了牛家父,到底還是有些驚慌,也不確定人死沒死就離開了。
楚蟬得知結果,只暗罵了句活該,也罵了葛老一聲老糊塗,可這世上為了至親老糊塗的並不少見。
那帛書楚蟬看了幾日就全部記了下了,背的都差不多了,這才讓楚弘還給了書院的學生。
帛書也不是人人家中都有,能有這麼一卷帛書已經算是貴重了。
沒兩天開始落雪,天氣越發寒冷,楚蟬這才得空在家休息了幾日,等到天晴才又出去。
轉眼就到了除夕,這時代對除夕很是看重,之前曾氏和孫氏忙了許久,買了不少東西回來,把宅子上上下下也打掃了一遍,平兒一人是忙不過來的,楚家的婦人們都參與了進來,連周氏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