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波城與留山說遠也不遠,若是女王大人快馬疾奔,在跑死幾匹馬的情況下,三日可到。但有沈櫟濯這一個身子骨稍弱一些的男子在,少不得要費幾日功夫。慢悠悠的趕路,段清檬也只當遊覽了。
街上總有男子戴著面紗,三五成群的挑選首飾。每每這個時候,段清檬都要掃一眼沈櫟濯,沈櫟濯頭上只插了一支素到可以說是窮人標誌的簪子。他雖說不說,但段清檬知道,他也想要,但每每對上別人鄙夷的目光,他便覺得退卻了。
簪子本是飾物,若本人已經丑到朽木不可雕,再多的飾物,也無法改變本質。沈櫟濯不想換了美麗的簪子,反倒招人笑話。
自己招人話柄便罷了,我可不能讓清兒因我再被人嘲笑。
「你這髮簪也太差勁了。」段清檬將沈櫟濯髮髻上的簪子取下,「一碰就能斷的樣子。」
「怎會……」
髮簪卡的一聲就斷了,暗中施力破壞髮簪的段清檬笑道:「走吧,我們去選新的。君子如玉,觸手也溫,我覺著玉簪更適合你。」
剛剛進過餐的沈櫟濯無奈的笑了笑,「清兒,我還是隨便找根木枝削支木簪的好,玉簪……太過破費了。」
「怕什麼破費?錢不夠了,可以再問那些人要。」女王大人從來都是做無本生意的,走到哪裡就拿到哪裡。
「你那是強搶。」他糾正道:「莫要再做這些事了,現在世家林立,若是遇到高門大戶,被多人圍殺,你恐怕會寡不敵眾。」
「好吧,不搶。」懶得與他辯駁,段清檬聳聳肩,抱起他道:「先去選簪子。」
「你啊。」沈櫟濯這幾日與她一同趕路,方才真正瞭解她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別人惹她,她就讓別人害怕,倒像是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有的囂張跋扈。
抱著沈櫟濯一路走向首飾鋪,凡是有人膽敢竊竊私語的,段清檬就飛射一個眼神過去,讓那人不敢開口。由於她的眼神威懾,喧鬧的大街清靜了不少。沈櫟濯把一切看在眼裡,越看越是覺得段清檬那不管不顧的性子可謂是不同凡響,讓人歡喜。
「把你們店裡所有的簪子都拿出來。」段清檬對著迎上來的店舖老闆說道。
老闆一聽她那口氣就知道金主上門了,雖在心中納悶今日的金主是否腦子抽了才帶了個醜八怪出來,卻是很快的把東西擺上任她挑選。
「你不選,我幫你選……」段清檬掃了一眼擺列整齊的簪子,拿起一支刻有竹枝的簪子對沈櫟濯道:「就它了!」
正當段清檬想給沈櫟濯插上簪子之時,一隻漂亮如同上好白玉的手從橫裡插進來,抓住了簪子,段清檬怕簪子斷掉,沒用力,任那手的主人將簪子拿走。
「這男子這般醜陋,即使是再多的綾羅珠玉,都無法掩蓋他的醜,不若送給我。」男子將簪子插在自己頭上,「可好看?」
段清檬沒有回答,店舖老闆卻連連點頭,「好看!好看!真好看!」
男子長著一張雌雄莫辨的臉,上挑的眉眼裡風情無限,一身緋衣似烈烈灼燒的火焰,仿若這世間開得最為艷麗的花朵,其嬌艷妖嬈,頃刻間就能瓦解一個人所有的防禦。
「秦樓楚館的小倌?」只見段清檬腳步微移,便從男子手中拿回了簪子。
男子委屈的說道:「你怎麼能這樣想?我不過覺著我這世間少有的美貌若是這麼遮掩了去,天下的遺憾不知要多多少!」
段清檬猜測他不是良家男子也合理,這是女尊的世界,男子出門多戴面紗、帷帽,出門毫無遮掩的並不多,要麼是醜陋到嫁不出去,要麼就是煙花之地出身。
幫沈櫟濯插上了簪子,段清檬目不斜視的抱著他走人。
「誒!你……不許走!」男子攔在段清檬面前,「我不美嗎?」
美男唇若點朱,齒如編貝,目似蛛絲纏人,自是美艷不可方物。段清檬點點頭,「很美。」單手把男子推到一邊。
「啊!」男子被她大力推開,指著她的背影就大喊,「你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
男子拿出鏡子照著自己的臉,「呼,還好我沒破相……我這麼美,她竟然不心動,那女子真真是……太沒眼力了!」
「公子小的知道您美……」首飾鋪的老闆搓著手,一雙眼睛快貼到男子臉上了。
「那可不,本公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端華緋衣。」男子將鏡子收好,「哼!我長著這麼美的臉,她還推我,我要買兇殺人!」
「端華緋衣……好熟悉的名字啊。」首飾鋪老闆撓著頭,一直在努力回想,這是哪個貴人的名字。但如她們這般做生意的平民,又不能輕易喊有身份之人的名諱,故而想了很久。待她想起來,眼睛都瞪大了,「竟然……竟然是……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