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靜和全武憊撤退得很快,雖然不認為打下貴縣的張賊會派兵追來,但是也為了預防萬一。
直到跑出了三十里,他們才鬆了口氣。
全武憊和姚靜的心情並不好,一路上也沒什麼話,終於,陳足道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總算讓姚靜露出了些許了笑意。
「妹子,有什麼好消息不成?」
姚靜想了想,說道:「我部下不是有三隊出城偷襲賊兵糧倉了嗎?」
全武憊一拉馬韁,瞪大眼睛問:「難道真的成功了?」
姚靜笑道:「哪有那麼容易,軍糧總是會被看得嚴之又嚴。」
隨後,她道:「剛剛有消息傳來,賊兵的騎兵遭了他們的伏擊。」
全武憊停了下來,驚心地道:「就是遭了伏擊,他們不過三百來人,根本不是騎兵的對手啊?」
姚靜說道:「沒有正面衝突,說是那騎兵帶頭的自負,進了一個峽谷,被我那些人堵住了出口,然後朝峽谷內射砸呢。」
騎兵能動性很大,偷襲都很困難,因為一旦被偷襲,騎兵頂多一開始慌亂,隨後能反應過來,能敗的話會氣勢洶洶攻擊,不能打敗偷襲之人的話,他們只需一揮手,能迅速突圍離去。
但是如果被引入小峽谷,而且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谷口,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騎兵可是知道逢林和逢谷莫入的,一個怕火攻,另一個怕被堵死。
全武憊眼睛一亮,大笑起來,顯得很暢快。
「死的好,真是該死的東西。」
中間有著對著騎兵隊主將的蠢,也有出了一口氣的意思。
貴縣一戰,全武憊手下去了不少兄弟,如今馮縣令帶著眾多的人又殉城了,聽到賊兵犯蠢被滅,怎麼能不高興。
姚靜卻帶了些憂慮,說道:「希望他們能平安突破張賊的封鎖吧!」
張賊得到了貴縣,貴縣又是前去成縣束縣必經之路,騎兵被破,張賊定然會報復的,封鎖前路也是很正常的。
當然,如果願意繞上一兩郡,然後自石澗郡而回成縣,也是可能的,不過就算沒有阻攔,沒有馬又是三百多人,怎麼也需要十天半個月的。
更重要的,他們三百人每人只帶了兩天的糧食,姚靜有些擔心在欽州遍地都是乾旱的情況下,還要躲張賊的追殺,他們的處境會非常艱難。
畢竟,在他們一入軍的時候,就背齊了不搶百姓一毫一厘,保護集體保護家人等一系列的軍規,這樣無疑又進一步加深他們的處境。
陳足道看在眼裡,在全武憊走後對姚靜說道:「若是伯烈和勇之在外,卑職倒是會擔憂一把,而銀鼠……他用兵靈活,不拘泥戰陣禮法,縣尉放心,只安心等待他回成縣即可。」
伯烈是姚大山,勇之是張豹的字,這兩人成了屯長特意求姚靜為他們取得。
姚靜知曉陳足道是在寬她的心,其實她心中雖然擔心,但是還是對姚銀鼠抱有很大希望的。
姚銀鼠是她在軍中最看重的人才,可不希望他提前夭折了。
可是也不能不放任他去獨擋一面,畢竟那會害了他的天賦,被保護得太好,他再聰明也不過是個紙上談兵的趙恬而已。
這次算是他的考驗吧,通過這一次,他定然能成長得快,她日後也好更好的扶持他成為自己手下第一位智將。
回到成縣後,消息已經傳了過來,張賊果然在騎兵解決後急不可耐地向郡城攻去。
貴縣和石澗郡還隔著一個易縣,張賊打貴縣打了四天,但是攻打易縣卻只有一個時辰。
不是易縣沒有兵力,相反,兵力相對貴縣還是差不多的。
原來,因為貴縣和賊兵交戰後,拖住了賊兵並取得大勝,郡城太守就有心以易縣在拖住賊兵並消耗賊兵實力,所以將徵集的各縣縣尉軍派去了一部分去了易縣。
易縣加起來也有千來人。
人數差不多,但是結果卻是天差地別。
除了各縣縣尉軍參差不齊,各縣尉不同一心,或者怕死,還有易縣城牆不如貴縣。最重要的是,張刀攻打易縣比貴縣更急切也更瘋狂,這造成易縣一個時辰就被攻破了城門。
而他攻入易縣後,就將抵抗他的士卒官員全部都屠殺了,而且還查到易縣哪位鄉紳或者百姓協助守城,不管對方有什麼底細,也都全部處決,一時之間,易縣血流成河。
張刀這麼做也是立威,他處決了後,就很快讓手下人在石澗郡四周散步。
他和手下之軍是前朝兵將,大齊殘暴,天降災難懲罰大齊子民,氣數已盡,若想度過災難,贏得雨落,就必須推翻大齊,以平上天之怒火。
另外就是下了傳書,幫助大齊的,無論士族還是庶民城破之日殺無赦,心向冀州的,協助他破城許以高官厚祿。
不得不說,這一招非常得狠。
張刀領兵一萬攻向石澗郡,才不到十天,就由敦縣打到了郡城門口,聲勢浩大,郡中不僅僅是百姓,就是郡內太守也也沒有十分把握能夠守住郡城,派出向州府的求援信石沉大海,因為州府和大多數郡縣都自顧不暇,不是有賊兵攻伐,就是冀州正軍已經驅入欽州,到處都是戰火,相對於州城和其他郡城要塞,石澗郡根本不起眼。
在這樣的局勢下,張刀賊兵這樣威脅下來,不知會有多少百姓怯戰,又同樣給了郡城中內大士族猶豫的機會。
早就說過,世家是先有家再有國,只要保證自己的家族利益,管是誰當政。
如今,張刀放言,不,他是拿易縣做過了例子了,真的會殺抵抗他們的士族,絲毫不顧及在士族內的名聲。
張刀此人反而讓各大士族頭疼,這樣的人就是渾人,如果平常也就看個熱鬧,難得理會,但是這樣的渾人有一天能舉刀殺你了,他們怎麼還能當做看熱鬧?
石澗郡太守王仲淵發現,赴他宴會的有相當一部分的士族對於借兵一事有些含糊了。
王仲淵心中冷笑。
大齊雖然局勢不妙,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區區一個前朝叛逆就是佔據了冀州又如何能和大齊比肩,他們若只是顧眼前,就算暫時保住了,但是日後清算可不是他們能承受得了,到時候,就是士族間同氣連枝都不會為他們說話。
不過,石澗郡的最大的士族,已然可以稱呼為千年世家的常家,他們獻出了族中的一千護衛後,石澗郡的風聲再次發生改變。
王仲淵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常家可是有一位太尉在朝,無論此次是否協助朝廷守城,常家都會在誅滅之例。
早在欽州亂起之時,常家早就派兵護送常老太爺和幾位主子去了中州。
畢竟石澗郡只是作為常家的祖地而已,族裡沒幾個人主人,他們常家的根基在中州。
留下的事常家一個旁系,但是很得常老太爺信任,他出面了,其實就是常老太爺的意思,也就是大齊朝堂上可以廢立天子歷經三朝的太尉常青庭的意思。
堅決跟在常家身後的士族不少,不過為了避免萬一,各大世家的嫡系已經慢慢轉移走了。
王仲淵和常家之所以沒有標明態度,也是王仲淵想看看有多少晃動心思的士族,然後開戰期間需要重點注意他們不要拖後腿。
畢竟劉赦一反,欽州各處都舉起了反旗,而且冀州也是如此易主的,除了各處叛亂,還有一些士族的幫忙,由不得王仲淵不擔心石澗郡甚至整個欽州步冀州後塵。
王仲淵的想法是對的,但是也不去對,冀州劉赦這麼快掌控冀州,那是因為他們在冀州經營了多年,才能趁著局勢一舉拿下冀州,而欽州,雖然摻透了些,但是哪裡能和冀州能比。
石澗郡和張刀的攻防戰打響的時候,郡城的徵召令再次傳到了成縣和束縣。
束縣是不樂意去的,束縣趙縣令聽到張刀的屠殺令,更加不想束縣摻和,他甚至想等郡城和張刀分出個勝負來,然後做個牆頭草,郡城贏了當然最好,如果張刀引了,全武憊在貴縣為難張刀的事,他也不介意將全武憊推出去讓其出氣。
全武憊雖然魯莽,但是考量絕對有,知道趙縣令的打算後,他就帶著手下人衝入了縣衙,並且乾脆利落的將縣令綁了,然後帶著手下軍隊一起和姚靜回合。
至於那趙縣令,他們進了郡城後會將其交給太守,並且據實扣上他想賣城的罪名。
全武憊一直沒想過和趙縣令鬧開,但是在和姚靜回去的途中,姚靜就曾和他分析過他的處境,全武憊回到束縣,一發現趙縣令確實有著想將自己和其手下兄弟在張賊勝利後,交給張賊處置,他平日裡再尊敬趙縣令,但是關乎自己和手下兄弟性命的事,他哪裡還能忍得住。
所以就依照姚靜的法子將他綁了,也不殺他,就讓郡城處置他。
郡城來使鄧普見姚靜和全武憊願意出兵,並一副忠心為石澗郡為大齊,想要建功立業的模樣,兩人也給了他很多好處,來使立刻將趙縣令的事情攬在身上,這位趙縣令是士族又怎麼樣,他所在的鄧家也是士族,而且是在郡城中,雖然比較小,連世家邊都沒摸到,但是和趙縣令一個小小縣城士族相比,絕對大有底氣。更何況他可不像趙縣令那麼毫無骨氣。
當然,更重要的,這全武憊和姚靜還真的是人才,瞧他們的手下的兵卒,可一個個都是可戰之兵。
現在天下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戰禍之中,這樣的人才誰都想要,前程似錦。
他提前交好他們,以後定有好處。
陳足道跟在姚靜身後不言不語,這時候就像一個普通的書一樣,但是姚靜全武憊和這位鄧普的話,他可是全然放在了心上。
待姚靜吩咐下去點兵後,陳足道和姚靜又考慮了很久,姚靜還是主動去尋了鄧普。
如今石澗郡被圍城,鄧普為了安全想,定然是要跟著姚靜和全武憊大軍的,但是該怎麼去支援,鄧普並未多干涉姚靜和全武憊這兩位主事。
「姚縣尉怎麼來了?」鄧普很意外,他都準備去成縣軍營了。
姚靜請鄧普坐下,然後示意小驛站伺候的下人退下。
鄧普見狀,也很信任地將身邊保護他的人喊退了。
「姚縣尉直說。」
鄧普跟在太守身邊還算得用,和王校尉也很熟悉,他是知道姚靜這個人的,對於姚靜雖然還是免不了和這時代的男人一樣有著天然的不信任和輕視,但是卻可以忽略不計了。
王校尉對姚靜讚譽有加,鄧普也細細想過姚靜對付白虎寨的方法,後來她和全武憊守住了貴縣多日,而且能殲滅敵軍幾千,他已然將姚靜當做平陽女一樣的女將之類的人物。
所以,他對於姚靜還是客氣以
待的,該給予的尊重,他絲毫不會落下。
「我是想請教鄧大人幾件事。」
鄧普坐直了身子,說道:「普能回答的定然不會隱瞞。」
姚靜點點頭,她道:「郡城兵力幾何?於賊兵攻防,勝算又幾分?」
鄧普微沉眉頭,隨後考量說道:「郡中若傾全力防守,兵力至少也有八千,面對賊兵數萬,可以說有八成守住郡城,但是郡城想破敵,只怕很苦難。」
因為真正為太守所掌控的有四千就不錯了。
在一定程度上,各縣縣尉軍也是太守的直系,太守對於這些縣尉軍比之從大士族那弄來的護衛會更加信任。
「這麼說,郡城是不急了……我和全縣尉區區兩千人並非重要……」
鄧普連忙看姚靜,聲音有些嚴肅:「姚縣尉這意思是不想出兵了?」
姚靜一點也不惱怒,說道:「鄧大人誤會了,府君大人詔令,而且又是驅逐反賊,靜雖只是大齊小官,卻也義不容辭,只是靜想確定靜和全縣尉的位置,若是郡城緊急需要,靜便欲走最短的路,和反賊同路,伺機偷襲之,並冒險偷入郡城西南二城。若是郡城非緊急關頭,靜想走穩路,繞開賊兵過七縣而入東城。」
西南二城是從易縣攻過來的賊兵方向,而東城就是另外一邊了,賊兵夠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