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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文 / 南瓜老妖

    徐久照毫不畏懼的走進盡顯人生百態的人群裡,站在高師傅的跟前。

    他垂眼看著眼前的青白瓷纏枝蓮花梅瓶。

    這在諸人眼中驚歎羨慕嫉妒的作品,在高師傅眼中堪稱傑作的瓷器,在他眼裡卻那那都是毛病。

    胎體太厚,釉面不透,整體顯得笨大不靈巧。最為讓徐久照接受不了的就是那纏枝蓮花刻花了。畫的太飄了!

    因為當時他在走神,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之下畫的,手上的線條根本就沒有點力度,筆隨心走,太不用心。

    徐久照簡直不忍直視,恨不得把這梅瓶奪過來跟那些殘次品一起砸碎了回填到土裡,眼不見為好。

    徐久照臉上的表情僵硬,就連高師傅都以為他驚喜的說不出話來。

    高師傅儘管心裡邊為這梅瓶讚譽不絕,嘴上卻不直白的說出誇獎的話來。為了不讓年輕人驕傲,只是說道:「這次算你運氣好,一次燒成了。你可不能滿足於此,止步不前。聽見了沒有?」

    徐久照鬆口氣,要是高師傅真當面誇讚,他真擺不出相應的表情來。心情太複雜,太詭異了。

    徐久照嗯了一聲,恭敬的說道:「是。我一定謹遵您的教誨。」徐久照略帶崇敬的看著高師傅,心想這下該收我為徒了吧?

    哪知高師傅的眼神跟他碰了一下之後,反而若無其事的移開了。

    徐久照不解的看著高師傅讓人收好那只梅瓶,繼續清點成品瓷器,把他晾在一旁不管了。

    徐久照倒是沉得住氣,沒有尷尬的站在原地,轉身去繼續收斂拆開的匣缽。

    不過他手上動作著,心裡邊忍不住的遲疑,這是何意?莫非是覺得人多眼雜麼?

    他哪知道高師傅心中的糾結痛苦,多好的苗子啊!他怎麼就不能黑黑心腸,把徐久照收入門下呢。

    清點完畢,這一次開窯總共燒出精品高仿瓷器十三件,中檔仿古瓷五十六件,低檔仿古瓷六十七件,餘下則多是不入流和有殘次的。

    除了實在不能看的殘次品被砸碎了回收原料之外,這次共計一百三十六件,將近七成的成品率讓張釗樂的合不攏嘴。

    站在庫房裡,張釗一個一個的仔細看,雖然這批是上海的古玩店老闆定的,最終的售價是要根據成品的成色和數目而另外算的。

    包括徐久照那件青白瓷梅瓶在內的十三件精品高仿,每一件都能賣出2~3萬的批發價來——沒錯,這就是批、發、價!而那些中檔則能賣出8000~1萬的價格,就那些低擋的最次也往800塊往上走。

    也許有人要說了,高仿瓷的價格怎麼可能這麼貴。古玩店裡的高仿瓷也不過幾千塊錢,最低的甚至一百多就能買個高仿的碗。

    那些「高」仿瓷怎麼能跟韻瓷器廠的這一批柴窯高仿比!只不過是掛著個好聽的名稱而已。

    柴窯燒造本來成本就高,比起那些用電爐窯燒出來的要更加貼近真實的古瓷,程序上來看幾乎相差無幾,光是人工費就比現代流水線自動生產的高仿瓷要高。

    「這一批的仿瓷真是不錯,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張釗捧著青白瓷纏枝蓮花刻花梅瓶驚歎不已,「這要是碰見一個新入行不懂裝懂的,能讓人當真品買回去啊。」

    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這一批仿古瓷上並沒有銘記,如果訂貨的古玩店老闆心黑一點,把高仿瓷當做真正的古董給賣掉,經驗不足的人很容易打眼上當。

    高師傅坐在一邊眼皮子一撩說道:「這麼明顯的新仿痕跡都看不出來,吃藥了活該。」

    吃藥是古玩行話,意思其實就是吃虧上當,跟「交學費」「買教訓」一樣。都是指眼力不行的人,把錯誤的東西當做真正的古董給買了回去,結果卻是賠了個血本無歸。

    高師傅做這個行當很久了。最近幾年收藏市場大熱,連帶著他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

    現在的市場上邊魚龍混雜的很,20年前還可以說真貨百里存一。而現在一千件一萬件裡邊能有一件是真東西就不錯了,其餘全都是假貨。

    很多妄想撿漏發大財的人做著美夢加入了這個收藏的行列裡,卻連基本的常識都不懂,稍微學點皮毛就敢下手。這樣的棒槌,不挨宰才怪。

    高師傅還算是有良心的人,但是他也管不到別人的事情。有人願意挨打上當的時候,攔也是攔不住的。

    「那件梅瓶你先給我留下。」高師傅對著愛不釋手的張釗說道。

    張釗意外的看他:「為什麼?」

    高師傅臉一虎說道:「問那麼多幹什麼?讓你留下你就留下!」

    張釗見他這般凶巴巴的,苦著臉說道:「高師傅,你要留下也行,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高師傅臉色稍緩,漫不經心地說道:「我要帶它給一個老友看看。」

    張釗恍然,自以為理解的說道:「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炫耀嘛,誰有了好東西都會忍不住向朋友誇耀來著。就像是他得了那堯酒一樣。一想起堯酒,張釗的口水就開始自動分泌。

    比堯酒好的酒他也不是沒喝過,但是像堯酒這般立竿見影,喝了就燒出好瓷器的酒,還就這一種。

    張釗頗有點迷信色彩,總覺得這酒會被選為祭酒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老漢的

    下一批酒什麼時候釀好來著?張釗一個不小心思緒就跑走了,連高師傅把梅瓶從手裡拿走都沒回過神來。

    瓷器出窯之後,韻瓷器廠這些連軸轉了好幾天的員工們也可以放假了。

    徐久照騎回自己修好了的電動車,沒有回福利院,反而是趁著人少的時候又返回了瓷器廠。他光明正大的走在瓷器廠的場區裡邊,朝著後邊的廢棄窯坑走去。

    窯廠工人只休息一天時間,不趁著這個人少的時候,下次有機會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走了五六分鐘,才來到廢棄窯坑的邊緣。

    此時已經開春,老樹又發新綠,遍地都是吐露嫩葉的小草。

    這個坑不是很深,只有一個人高,坑口很大,邊緣是很緩的坡,不至於人猛然摔下去。

    原身就是在這個地方死的,而徐久照也是在這個地方還陽的。

    徐久照繞著窯坑走了一圈。

    很普通的窯坑,這其實就是把燒廢了的殘次品回填的地方而已,幾乎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原先染了鮮血的地方,張釗嫌棄晦氣早就叫人填了土蓋住了。不過徐久照還是能記得當初的位置。

    下到坑底,徐久照頓在地上,從隨身帶的塑料袋裡邊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小鏟子。在吸引他注意,並且發出光芒的地方開始挖。

    高師傅請假離開了,張釗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機打電話給上海的古玩店老闆,讓他來收貨。上海老闆得知瓷器燒製成功很高興,當即趕了最近的飛機過來。

    那老闆見了這批仿古瓷很是欣喜,只不過心中發苦的是成品比他預想的要多,吃不下。

    思來想去,老闆也只能打電話給朋友,聯繫另外一家店的主人來,倆人聯合一起把這批貨給吃下。

    等人的時候,那老闆蹲在那裡挨個看瓷器,張釗則把馮忠寶給拉到一邊。

    「你知不知道高師傅這次拿著梅瓶去拜訪誰了?」張釗悄聲的問道。

    馮忠寶搖頭:「我不知道啊,他把梅瓶拿走了?為什麼拿走?」

    馮忠寶其實是張釗的外甥,要不是因為這樣,馮忠寶也不可能整天懶懶散散沒人管。

    人都說外甥像舅,張釗也是有點八卦因子的,當然他只對他感興趣的人好奇。

    「說是給朋友看看。」張釗說道:「他這個人,這麼些年來,沒聽說有什麼朋友啊。」

    馮忠寶意外極了:「他拿小徐子的作品給朋友看?什麼意思??」

    「什麼?!」張釗忍不住大吼一聲,差點把馮忠寶的耳朵都給喊聾了。「那不是高師傅的作品?」

    馮忠寶捂著耳朵,躲的遠遠的,張釗氣急,拉著他的耳朵喊道:「你給我說清楚,那梅瓶是誰做的?」

    他怎麼不知道瓷器廠裡還有一個高仿高手呢?

    馮忠寶可憐巴巴的伸著脖子,以減輕耳朵上的痛苦:「舅啊~你鬆手!疼死我了。」

    到底是親外甥,張釗見他表情誇張的叫疼,趕緊送了手不說,還給揉了揉。

    「快說。」

    馮忠寶不敢再耽擱,趕緊把梅瓶是徐久照的作品的事情說了。

    「這不可能吧?」張釗不可思議。

    馮忠寶立刻來了精神,與有榮焉的挺著胸膛:「沒有不可能,當時我就在他身邊,親眼看見他畫的圖案!」

    張釗怔然失神了一會兒,好半晌才接受了這個衝擊。回過神來看馮忠寶那副以徐久照為榮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個混蛋小子!你都跟高師傅學了幾年了,怎麼水平還比不上一個才學了幾個月的學徒工?!說,平時不是是都偷奸耍滑不好好幹活,光溜號了?!」

    幾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把徐久照之前的4個月學徒時間也給算了進去,就算是這樣也夠難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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