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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章 文 / 南瓜老妖

    天空中飄著零星的小雪花,一群衣衫染血的人被押到午門。

    曾經這些人身著官服,充滿著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此時所有的體面都蕩然無存,臉上滿是惶恐和絕望。其中不甘的人還猶自喊叫,被身邊的錦衣侍衛一棍子拍到在地,滾地葫蘆一般的翻滾,更加的狼狽。

    徐久照目光冷然的看著渾身血污,再滾上一身土更顯的髒污的犯官爬起身,被狠狠的抽著鞭子驅趕。身上受刑的地方傳來的抽痛,已經絲毫不能讓他動容,只是默然的走在赴死的道路上。

    徐久照並不是一個人,自認沒有那些自命清高的讀書人身上的氣節,可是就算在這會要被枉死,他也是不會向這些劊子手求饒一聲。他知道,這會兒怎麼掙扎也無力回天,改變不了命運。倒還不如省些力氣,給自己最後一點尊嚴。

    徐久照是御窯廠的一名窯師,善畫,燒造的瓷器技藝精湛,華貴非常。正是因為有這門出眾的手藝,徐久照被督陶官大太監陶金青睞有加,再加上授業恩師的從旁說項,才跟著幾個不認識的人離開景德鎮,遠赴河南開爐燒窯。

    徐久照燒出了他生涯當中最為巔峰的一窯瓷器,可惜沒等他高興多久,就被錦衣衛闖入把在場的所有人拿下。

    事後,徐久照才知道他竟然不知不覺當中捲入了朝前幕後的陰謀當中。不巧的是,這幫人事敗,還把毫不知情的徐久照拖下了水。

    昏天暗日嚴刑拷打的日子讓徐久照吃盡了苦頭,連一雙手都被廢掉。曾經能夠製造出精美瓷器的手,現在連一雙筷子都拿不住。

    此案有關聯者係數被羈押鎮撫司,面對恩師愧疚的臉,徐久照不敢相信的閉上了眼睛。竟是為了恩師的兒子謀一份前程,就把他這個弟子推進了深淵當中。

    面對著恩師,徐久照雖憤怒卻吐不出一點責怨。事到如今,再來怨懟還有什麼用?

    然而真的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腦袋上蒙上布罩,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徐久照到底無法坦然赴死,在他的內心深處終究是怨恨這命運的不公。

    也許就是這份怨氣讓他靈魂不滅。

    等他再次恢復神智清醒的時候,已經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再是紅牆金瓦、建築精緻的北京城,反而是一處荒涼的礦坑。

    徐久照垂眼看著坑底一人仰面朝天的躺著,在他的腦袋底下,一大灘血跡深深的滲入地下。天色微亮,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在他的身上。昏暗的天光,再加上他身上的積雪,讓徐久照沒有發覺此人更多的異常——除了那一頭短短的頭髮。

    這人已經徹底的沒有了生命的跡象,徐久照飄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卻發覺在血跡的下方有莫名的東西在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徐久照探出手去,卻驚訝而欣喜的發現他的雙手竟然已經恢復了原狀。反覆的看了又看,他才繼續伸手去碰觸被血滲透的土地。

    可是他只是靈魂,接觸到土地並沒有任何的觸感。

    徐久照剛剛生出遺憾的情緒,就突然被從土地當中冒出來的一團光芒籠罩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大力傳來,直接把他塞進了那已經死亡的人的身體裡。

    輕飄飄的靈魂被沉重的軀殼牢牢的套住,沉重麻木的感覺讓徐久照微弱的呻吟出聲。

    一聲尖叫響起,終於有人發現躺在坑底的人。

    徐久照昏昏沉沉,掙扎著掀開眼皮,就見一陣又紅又紫的光芒閃爍。那光亮刺痛了他的眼睛,徐久照閉上眼睛,隨後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當中。

    中途他幾次恢復意識,時間都不長,人更是不太清醒。身邊的人來了又去,耳邊吵雜著他聽不懂的話。

    等他徹底的清醒過來,時間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

    徐久照目光呆滯看著身邊擺著的,比鎮撫司最恐怖的刑具還要複雜詭秘的東西,身體僵硬的一動都不敢動。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借屍還魂了,所以這是鎮壓他的法器?

    這個時候病房門打開了,進來了一個身材高大堪稱彪悍,看起來二十來歲的男子。看見他睜著眼睛的盯著他,那男子興奮的大叫一聲。

    他撲過來嘴裡快速的吐出一連串的話語,手指在旁邊一個手指寬的小匣子上按了一下。這話語聽著耳熟,似乎是徐久照在河南燒窯的時候聽習慣了的河南方言。只是對方的速度太快,徐久照吃力的聽著,只能支離破碎的聽到幾個熟悉字眼,根本連貫不成語義。

    徐久照的眼睛在那男人的奇裝異服還有他短短的毛刺頭上看了幾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可削髮?難不成這個男人跟他還魂的這個身體都是還俗的和尚?

    這人的態度,好似沒有發現他乃是借屍還魂。不想被當成妖邪燒掉,徐久照謹慎的閉著嘴巴不說話。

    這沉默不語的狀態終於引得對方表情變得擔憂起來。

    那人的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似乎是擔心他變得癡傻了,發覺他的眼珠跟著轉動,才放心的舒口氣。

    這時徐久照腦頂上突然發出了一陣刺啦的聲音,讓徐久照更僵硬了。這地方儘是怪事!

    模糊的女人聲音響起,那人的語速放慢,徐久照終於能聽懂了:「我兄弟他醒了。」

    所以這人是他還魂這人的兄弟?!

    徐久照不著痕跡的嚥了一下口水,看著對方高大強壯的身體,還有蒲扇般的手掌。下定了決心,一定不能讓

    讓這人知道他其實不是原來的那個了!

    高大男子絲毫沒有發覺他的心思,只是對他說道:「一會兒大夫就來看你,別擔心。你一定會好的。」

    嘴裡說著安慰的話,高大男子自己卻憂心的皺著眉毛,看起來並不像他外表那般粗莽,反而透著細緻。

    大夫?

    徐久照不動聲色的微動眼珠看著周圍的白牆。大夫能夠迅速趕來,莫不是這裡是醫館?

    等了沒有一會兒,一個大夫就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進來了。徐久照眉毛微微跳動了一下,這人的頭髮居然也是短的。看來此地人的頭髮都不尊世俗古禮。

    那大夫拿起床頭上掛著的一個板子看了看,對著他說道:「徐久照,你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叫的名字竟然是「徐久照」!跟他是一個名字。

    這大夫說話更接近北京城的官話,發音有些習慣更是跟他家鄉有些相近。

    雖然聽懂了,但是徐久照這個時候卻知道他不能開口說話。如果他回答,那麼引來的提問也越來越多,多說多錯,遲早讓人生疑。

    但是不說話,目前的這一關難以度過。

    徐久照乾脆裝作說話有障礙的樣子,嘴巴張了張,短促的發了兩個音,就為難的閉上嘴不說話了。

    高大男子立馬急了,幾乎是叫嚷的喊道:「大夫,怎麼回事?!我兄弟剛才就一句話都沒說,他是不是不能說話了?」

    高大男子的外貌實在具有威脅性,原本神態輕鬆的醫生出了一腦門的汗,趕忙說道:「你先別著急!他應該沒有傷到聲帶,先讓我給他檢查一下。」

    醫生忙前忙後的一番檢查拍片,被擺弄來去的徐久照強忍著奪路而逃的衝動,硬是以非人的意志力接受了重重考驗。

    以不變應萬變,徐久照以這句話激勵著自己熬到了回到病房。

    這被古怪的東西加持的房間竟然成了讓他安心的所在,世事真是變幻無常。

    高大男子虎視眈眈的盯著那大夫,抹抹汗水,大夫說道:「他這是腦外傷引起的失語症!」他說的斬釘截鐵,由不得人不信服。

    高大男子眨眨不大的眼睛,重複了一遍:「失語症?」醫生點頭,然後他又說道:「那是什麼毛病?」

    醫生汗了一下解釋道:「是由於腦外傷引起的對語言認知的一種障礙。」

    高大男子不耐煩的說道:「別給我說術語!聽不懂,來簡單的。」

    醫生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要發作,但是他看了看對方強壯的身材,還是忍耐住說道:「就是暫時他不會說話了,別人說話他雖然能聽見,可是卻理解不了。」

    高大男子頓時大驚:「這不是傻了嗎?」

    醫生趕緊說道:「不是傻了。他的失語症並不嚴重,經過一番康復訓練還是能夠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

    高大男子這才鬆口氣:「那就好。」

    徐久照誤打誤撞化解了露出馬腳的危機,更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接受到了粉碎他世界觀的現實衝擊。

    徐久照醒過來的那個房間是加護病房,等他病情好轉就轉到了普通的三人間病房裡。得知他不幸得了失語症,病友們都很通情達理。對他偶爾出現的異常表現,也包容性的理解成他生病的原因。

    失語症的康復訓練對徐久照的幫助是巨大的,它迅速的幫徐久照融入了這個光怪陸離的社會。

    康復科的醫生經驗豐富,非常耐心的從發音教起,不僅教他識斷字,更是看著圖片和實物,告知給他所能見到的每一樣東西的名稱。

    徐久照馬上意識到了這個訓練的重要性,無比的配合,康復訓練的進度飛快。

    徐久照拚命的記憶著對方教授的一切,有的東西和名字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卻硬是死記硬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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