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不亮,龍海萍便爬起了床。她推門出去,一邊做著拉伸運動,一邊慢慢踱下樓去,發現樓下已經聚集了一堆人。
龍破天坐在樓下大堂正中的桌子前,周圍站了以陸仲謙為首的一圈人。
陸仲謙脖子上掛著一根布條,吊起了受傷的右臂,整個人神色委頓。他左手攥了一封信,用力拍在桌子上,正氣憤地嚷道:「……這對狗男女,若不是做了虧心事,為何要不告而別?!掌門人,你一定要替我做主!我這手可不能白白被砍了……」
龍海萍聽了,心一動,看來傅宏博夫妻兩人已經連夜離開了。趙敏的計謀殺傷力可真夠大的,不知龍破天會作何反應?
只見龍破天垂著眉,靜靜地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陸師兄,我說過這事我會查明真相。你現在聽我的,盡快回崑崙養傷。」
陸仲謙急忙道:「我斷了一隻手,照樣能為掌門賣命!」
龍破天微微一笑:「師兄對我的情義,我自然是心領的。但我對師兄,也不能不仁。一則,師兄的身體需要調養,我還需要你養精蓄銳,再回來幫我;二則,咱們崑崙派現在群龍無首,需要師兄回去幫我照看。」
聽他的話的意思,似乎要將崑崙派交給陸仲謙打理。陸仲謙不禁面露喜色,立刻改變了主意:「是!我聽掌門的。」
龍破天沉吟了一下,又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陸仲謙:「師兄,我這裡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你去辦。你到了崑崙,再將這封信打開,到時候按信裡的指示去辦。事成之後,我會重重答謝。」
陸仲謙一邊點頭領命,一邊接過信,小心藏到懷中。
龍海萍心中狐疑,恨不能看看信中寫了什麼。這時,龍破天已經看到她下樓來,她只得收起好奇之心,若無其事地走下來。
龍破天看她一眼,又對熊闊海說道:「熊大俠,我師兄重傷在身,就勞煩你帶兩個人護送他回崑崙了。」
熊闊海忙不迭地應道:「是,是。」彷彿巴不得領到這個命令。
龍破天點點頭:「那你們收拾一下,趕緊啟程吧。」
一行人轉身離開。
熊闊海回身看到龍海萍,高高興興地打了個招呼:「龍姑娘,咱們後會有期了!」
龍海萍看他興高采烈的樣子,不知為何,心裡閃過一絲不安,一時卻又不知這不安來自哪裡。再聽他那句後會有期,心裡突然湧起一股不捨,頓了一下才道:「熊大哥一路保重。」語氣中,不自覺地透露出了那股不捨之情。
她的語氣讓聽到的人都有些意外,連熊闊海這個粗人,也不禁呆了一呆,不知她對自己何來這樣深的感情,但心裡還是喜悅的,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嘿嘿了兩聲:「你也是。」說完,逃也似地走了。
龍海萍目送他們出了客棧,這才回過頭來,龍破天正靜靜地看著她。
她也不禁為自己的多愁善感不好意思起來,臉上一紅,走到桌前坐下。
龍破天提起茶壺,給她倒了一杯茶,不動聲色地問道:「你跟熊大俠有什麼過人的交情嗎?」
龍海萍自嘲地笑了一下:「那倒沒有……」她抬眼直視龍破天,有感而發地說道,「只是,我覺得兩個人相遇相識,但未必真的有機會後會有期……一想到這一點,心裡就有點難受。」
龍破天的手微微一抖,倏地迎視上她的目光,有些銳利地問道:「你說什麼?」
龍海萍不知他為何反應這樣大,坦然道:「我在六百年後的時候,也沒有這種感覺。但是來到這裡後,常常有這種感觸。或許你們感覺不到,但對我來說,總覺得跟這裡的每個人認識都是很深的緣分,而這緣分,稍縱即逝,很可能見過一面之後再沒有相見的機會……」說著,她想起了鄭老伯夫婦,心裡更加酸楚,不由得思念起龍碧瑤等人起來,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
龍破天微微鬆了口氣,又回味她的話,似乎也有些慼慼然,握著茶杯半晌無語。
這時,忽聽頭頂傳來趙敏的調侃:「你們兩人這樣相對乾坐著,倒是有趣得很。」
龍海萍抬頭一看,只見趙敏、王若敏和梅吟雪等人已經出現在二樓的扶欄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倆,顯然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趙敏對王若敏兩人笑道:「這倆人像泥塑一般,分不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這情景是不是有趣得很?」
梅吟雪心情複雜,沉默不語。
王若敏的表情一掃往日對龍海萍的敵意,顯得友善了不少,對龍破天道:「破天,咱們是不是該開飯了?」
龍破天調整了下情緒,微笑點頭,吩咐人準備早餐。
飯桌上,王若敏發現少了不少人,忍不住拿目光詢問龍破天。龍破天淡淡地解釋道:「傅宏博夫妻倆留書一封,連夜趕回唐門去了。我讓熊大俠也護送陸師兄回崑崙療傷。」
王若敏皺眉道:「看來姓傅的是做賊心虛,所以才跑了……」
龍破天沒有接她的話,而是意味深長地轉向趙敏問道:「長郡主機智過人,以長郡主之見,昨晚的事情可是傅宏博搞的鬼?」
趙敏一邊給玉兒餵飯,一邊理所當然地答道:「那自然是!不是他做的,他跑什麼?」她抬頭望一眼龍破天,笑吟吟地說:「當然,換做是我,我也連夜跑了。」
龍破天淡淡一笑:「換做是我,我可不跑。」
王若敏沒聽懂
:「什麼意思?」
龍破天平靜地說:「昨晚,我檢查了下陸師兄的斷手,感覺他中的不是什麼劇毒……」
「哎喲!」趙敏皺眉叫了一聲,「如果是這樣的話,陸大俠的那隻手可是可惜了,早知道,我就不砍了!」說完,一臉的自責。
「姑姑也是為了救人!」王若敏忙替她辯白,「都是那姓傅的,是他說要斷手救人的!我看,這定是他的毒計!」
趙敏誇張地鬆了口氣:「幸虧當時你們都在場,不然我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龍破天皺了皺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龍海萍一直保持著沉默,既不敢看龍破天,也不敢看趙敏,甚至不敢看梅吟雪,總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她實在不習慣這種爾虞我詐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