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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3定軒重生 文 / 野風渡

    這一夜,龍海萍躺在乾草鋪成的簡易床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梅吟雪的態度猶如當頭棒喝,令她深受震動。躺在地上,瞪著夜空,過往的種種不由自主地一一浮現在腦海中。她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在同一場車禍中雙雙亡故,剩下她一個人在孤兒院中長大。早慧的她自小有著比同齡人更多的成熟,也對人生過早地產生了厭倦。她一直認為自己不過是這花花世界的一個匆匆過客,對這個世界,她找不到值得留戀的地方,所以從不熱衷。正是因為這種心態,使得她這一生都像她的名字,浮海之萍,隨波逐流,甚少自己的方向和目標,大多數是遷就了命運的安排。讀書,考大學,當警察,談戀愛,參加考古隊……無一不是受周圍環境和人的影響,而她自己一直是一種被動的無可無不可的無所謂心態。

    直到遇到梅吟雪。

    是的,當初梅吟雪有意阻止自己來到六百年前。但是,她平生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內心意願的召喚,不顧一切地跟了過來。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經歷了很多事情,甚至多次遇到生命危險。她意識到,如果自己還是原來那種隨遇而安的心理,只怕不但幫不了梅吟雪,反而會害了她。

    想到這,龍海萍的心不由一陣狂跳。

    她再也躺不下去,翻身坐了起來,打開自己隨身的包袱,裡面還有自己自六百年後帶來的東西。她一樣一樣地撫摸了個遍,又一樣一樣地投入了火堆,看著它們一樣一樣燃成灰燼。最後剩下的是一支煙,她抽出一根火枝,就著火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

    與此同時,她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說:「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龍海萍,你現在是龍定軒了。好好面對你的人生吧!」

    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她一臉的沉思,在沉默中,慢慢地一口一口吸完了最後一支煙。

    將煙頭投入火中,看著它也一瞬間消失。龍海萍再無睡意,她從懷中取出《劉氏穴譜》,就著火光,翻開了第一頁。只看了幾頁,她的神情開始變化,原本肅穆的臉上開始變得又驚又喜。

    第二天一早,當韓進一等人醒來時,一見龍海萍的樣子,個個都驚愕地張大了嘴,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相信。原來龍海萍已經解下了束髮,梳起了馬尾,臉上洗得乾乾淨淨。雖然她仍身著一身男裝,但解開了束胸,女子的嫵媚特徵已經一覽無餘。

    龍海萍看到韓進一吃驚的樣子,搶先上前施了一禮,誠懇地說道:「韓大哥,在下並非有意隱瞞身份,只是因為路途安全,才不得已女扮男裝。但韓大哥真誠以對,在下也不願對大哥有所隱瞞,還請韓大哥恕罪。」

    韓進一還在張口結舌,史紅石已經第一個反應過來,衝上去興奮地推了龍海萍一把:「呀!原來你也是女的啊!難怪長得這麼俊!說實話,我開始也懷疑過。但你個子長得太高了,我還以為你跟吟雪妹子是一對金童玉女呢!」

    聽她這麼一說,龍海萍才恍然大悟。難怪少有人懷疑她的身份,原來是因為她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她的身高在六百年後只是普通女子的身高,但是在六百年前,卻是大多數男子的高度,女子更是少有長這麼高的。

    她聽史紅石讚自己和梅吟雪是一對金童玉女,不禁朝梅吟雪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她也正微微愕然地望著自己,眼中除了意外之外,還有些許的不贊同。她知道梅吟雪不欲自己暴露身份,便向她歉然地望了一眼。梅吟雪蹙著眉,垂下了眼簾。

    韓進一疑雲滿腹,一言不發。

    一旁的方大勇臉漲得跟關公似的,撓著頭吭哧了半天突然憋出一句話來:「那,那我們還是兄弟嗎?」

    眾人一聽,不由哄然大笑。史紅石笑著道:「傻瓜,人家是女的,怎麼跟你稱兄道弟?!」

    龍海萍忙說:「不,不,不,各位大哥永遠是我的大哥!」

    這時,韓進一已經回過神來,微微笑道:「不錯!大家是江湖兒女,何必拘禮?做不成兄弟,大不了咱們做兄妹!」

    眾人聽了,不由相視一笑,只覺又親近了好幾分。

    這時,方大勇指著還捆在樹上的矮胖子問道:「大帥,龍兄……哦不,龍姑娘,你們看怎麼處置他?要不要一刀宰了?」

    那矮胖子餓了一天一夜,早已沒有當初的神勇,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但仍驚異地望著突然變身為女兒的龍海萍。

    龍海萍走到他面前,和顏悅色地問道:「你是漢人,為什麼要幫蒙古人對付漢人呢?」

    那矮胖子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你不是龍大帥的親戚嗎?怎麼不去問他?!」

    龍海萍沉默了一下,道:「不錯,等我有機會碰到他,一定好好問問他。方大哥,放他走吧!」

    方大勇正在遲疑,龍海萍又道:「煩你給龍破天捎個信,就說我勸他還是不要跟自己的民族做對,免得遺臭萬年!」方大勇聽到她要讓這胖子捎信,立刻上前鬆綁。

    那矮胖子狐疑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跟龍大帥是什麼關係?」

    「我們兩個……」龍海萍沉思著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本來就是一個人啊。」眾人聽了只當她是在說玩笑話,龍海萍自己心中卻是升起一股難言莫名的情緒,像是傷感又像是惆悵。

    那矮胖子鬆了綁,拳頭一抱,大聲道:「俺熊闊海從不欠人人情,今天算欠你一條命,來日必定報答!你放心,你的信俺一定送到!」說完,一轉身,大踏步離去。

    目送他走遠,史紅石嘲笑道:「看他長得跟個矮冬瓜似的,名字取得倒是高大。」方大勇聽了不禁嘿嘿一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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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龍海萍卻是一臉嚴肅,收回目光,對韓進一說道:「韓大哥,我們走以後,你立刻帶隊伍離開這裡。徐達不日便會揮師北伐,你要避開他們大部隊的方向。」

    韓進一點了點頭,史紅石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韓進一已經揮手攔住了她的話,對龍海萍沉思著說道:「龍妹,咱們雖然相交日短,但大哥相信你絕非普通人。不管你是什麼人,大哥都聽你的,你放心便是。日後有什麼需要,記得來找大哥!」

    龍海萍心中一暖,感激地說:「多謝大哥信任!將來有一天,小妹一定將身世和盤托出,絕不隱瞞一絲一毫!」

    韓進一深深望她一眼,用力點頭。

    這時,拱司衛的人已經過來催促龍海萍等人啟程。

    龍海萍與梅吟雪、史紅石三人收拾停當,與韓進一依依惜別後,這才一起騎馬趕到約定的山坡上。為了表示回來的決心,史紅石將跟隨她的幾名丐幫弟子全部編入了紅巾軍,她一個人跟隨龍海萍等人南下,倒是充分體現出了江湖女兒的膽色和魄力。

    等她們趕到山坡,鄭校尉和藍玉已經各率手下在那裡等候。鄭校尉一見龍海萍恢復了女兒身份,不禁又驚又喜。藍玉卻只是草草掃了一眼,並未表現得有多意外,顯然已經從徐達那裡得到了什麼口風。相反的,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梅吟雪身上。

    一群人會和後,由鄭校尉帶頭,打馬離開了一片狼藉的戰場,直奔鄭州方向而去。

    一路上,藍玉都在千方百計找機會接近梅吟雪。好在龍海萍早有準備,她和史紅石一左一右護住了梅吟雪的坐騎,根本不給藍玉插足的機會。藍玉心中惱火,卻又無可奈何。他看出是龍海萍從中作梗,心中不由對她又惱又恨。

    一行人馬不停蹄,晌午前便趕到了鄭州城下。龍海萍勒住馬頭,睜大了眼睛,驚奇地打量著這一方古城。此時的鄭州城,規模遠遠不及六百年後的鄭州市。它的城門並不宏偉,城牆也並不高大,在一片曠野中,顯得有些弱不禁風。龍海萍不由得懷疑,這樣的城牆在戰爭中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儘管鄭州城顯得並不牢固,但是防守卻甚是森嚴。城頭的守衛官兵遠遠看到有一隊人騎馬而來,擔心是元兵來襲,立刻關閉了城門。

    藍玉存心在梅吟雪面前顯示自己的威風,搶先衝到城下,提著馬鞭指著城頭的指揮官劈頭蓋臉地罵道:「瞎了你的狗眼!連小爺的道都敢擋!快點給我開門!」

    那指揮官不甘示弱地喝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再說!」

    藍玉大怒,朝他的親兵隊伍一揮馬鞭:「給我上!」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藍玉飛揚跋扈,他的手下也跟著驕橫慣了,那一隊親兵居然不顧朝廷法令,真的列開陣勢,準備向城門發起衝擊。

    城頭上的指揮官見狀大驚,高聲喊道:「沖關可是死罪!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守城的官兵立刻張弓引箭,對準了城下眾人。

    藍玉冷冷一哼,一副不把對方放在眼裡的神情。

    龍海萍早已忍無可忍,撥馬上前,攔住藍玉,冷聲道:「藍將軍,你藐視軍紀,就不怕皇上知道嗎?」

    藍玉也早已看她不順眼,翻了個白眼,滿不在乎地說:「你一個女人懂什麼!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正在這時,鄭校尉突然也撥馬上前,伸出腰牌道:「藍將軍,拱衛司奉有聖上口諭,凡有大臣違反法令者,皆可就地緝拿。藍將軍還是不要讓屬下為難。」

    「你!」藍玉勃然變色,但他知道拱衛司雖然職級低,卻是不能輕易得罪的,只好忍住了,冷冷道:「好你一個鄭懷遠,不過一個七品小官,敢跟我藍玉做對,將來你可別後悔!」

    鄭校尉抱拳不亢不卑地說了句:「不好意思,藍將軍,得罪了。」說完,他又轉身,向城樓出示腰牌,報了身份。城樓上的指揮官這才通報了守城官員,又命人打開城門,放他們入城。

    守城官員王遼聽說是朝廷官員來了,立刻親自出來迎接,引路帶他們去驛館休息。他素知藍玉的大名,不但既往不咎,還答應晚上設宴款待眾人。藍玉見他奴顏婢膝,更加不可一世。

    鄭校尉在驛館安排好了住處,正琢磨著找一個什麼借口去拜會下龍海萍,就聽有人敲門,開門一看,竟然是龍海萍!他心中大喜,忙將對方讓進了房間。

    龍海萍懷有心事,並未注意他的情緒,一進門便試探著問道:「鄭校尉,剛才在城門口,我聽到藍將軍喊您的名字……?」

    鄭校尉手還扶在門框上,忙興奮地接口道:「是了,在下鄭懷遠,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我叫龍海萍……」龍海萍一聽他的名字,已經心頭一震,遲疑地問道,「不知鄭校尉祖籍哪裡?」

    鄭校尉見她神情古怪,心中詫異,嘴上答道:「在下祖籍終南山下的鄭家村。」

    龍海萍的心咚得一跳:「令尊可是位私塾先生?你還有一個哥哥被蒙古人抓了丁?」

    鄭校尉聞言大喜,興奮地點頭道:「龍姑娘認識家父?」

    「我,我……」事出意外,龍海萍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忍一下講出他父母慘死的噩耗。鄭懷遠見她神色不對,心裡一緊,小心問道:「怎麼了?」

    龍海萍心亂如麻,從懷中掏出鄭老頭的家書,遞給鄭懷遠,含糊說道:「這是鄭老伯托我給你帶的家書。你,你先看看……」

    「家書?」鄭懷遠狐疑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看信

    頭,神色大喜,興奮地說:「哈,果然是家父的筆跡……」他一邊看,一邊開心地說,「原來龍姑娘是家父的救命恩人!家父讓我代他多謝龍姑娘呢!哈哈,他還以為龍姑娘是男子呢……唉,都是我這做兒子的不孝,他老人家還不知道我已經到拱司衛任職了呢……」他嘴裡絮絮叨叨,不一會看完了信,忽然抬頭奇怪地望著龍海萍,不解地問道:「只是,這信怎麼好像沒寫完?」

    龍海萍呼吸一滯,鄭老頭兩口慘死的景象又浮現在腦海中,她竟有些不敢迎視鄭懷遠的目光。

    鄭懷遠的笑容不知不覺僵住了,有點害怕地問道:「我爹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龍海萍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她努力整理著自己的思路,盡量委婉地將鄭老頭夫婦慘死的消息說了出來。

    等她說完,鄭懷遠半晌沒有動靜。

    龍海萍擔心地抬起頭來,只見鄭懷遠臉色雪白,牙關緊咬,渾身都在發抖。她的心一緊,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緊繃的雙臂,急忙安慰道:「我們已經將大伯大媽安葬好,他們,他們……」

    「是誰?!是誰殺了他們?!」鄭懷遠置若罔聞,渾身哆嗦,從牙縫裡擠出一串問話。

    龍海萍想到了撾靚花渣,想起了她親口承認殺了鄭老伯夫婦,而自己卻放過了她。她的心裡又是慚愧又是痛苦,低頭道:「兇手就是當初抓你爹的那個女人,她……我,我對不起你,沒能為大伯大媽報仇!」

    鄭懷遠渾身顫抖,憋了半晌,突然發出一聲慘烈的吼叫:「啊——」一把甩開了龍海萍,扭頭跑了出去。

    龍海萍吃了一驚,忙追出門去:「鄭懷遠——」

    鄭懷遠的一聲慘叫驚動了驛館的所有人,龍海萍一出門,便看到梅吟雪和史紅石也從房中走了出來,正詫異地望著這邊。

    史紅石問道:「出什麼事了?」

    龍海萍望著梅吟雪,焦急地說:「他就是鄭老伯的兒子鄭懷遠!」

    梅吟雪「啊」地低叫了一聲,臉色蒼白地問:「你將鄭老伯的事情告訴他了?」

    龍海萍點了點頭,來不及解釋更多,朝著鄭懷遠的方向追了出去。

    鄭懷遠一口氣跑出驛館,衝到附近的一處小樹林裡,一邊狂吼著,一邊舉起刀,跟瘋了似的,朝著一棵樹一陣沒命地亂砍。龍海萍衝到他身後,心情複雜地看著他的身影,一動不動。看著他瘋狂的舉動,她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只是不知道當鄭懷遠面對撾靚花渣時,是否也像自己一樣下不了手?不,他不會像自己,他會將撾靚花渣千刀萬剮!撾靚花渣,可恨的撾靚花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當龍海萍發覺自己竟然在為撾靚花渣擔心時,她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她是殺人兇手,不是該殺人償命嗎?為什麼自己會為她擔心?

    龍海萍正胡思亂想著,鄭懷遠已經砍得精疲力竭,鋼刀脫手而出,手掌虎口早已經震裂,一片血肉模糊。他噗通跪在地上,突然間嚎啕大哭,口中大叫爹娘,只讓聞者心酸難禁。

    龍海萍情不自禁地上前,蹲□按住了他的肩,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鄭懷遠淚眼滂沱,哭得像個孩子。他看著龍海萍,彷彿看到了親人,大哭著泣道:「我答應我爹要出人頭地……我答應我娘要找回哥哥……他們還不知道我進了拱司衛……我想過年回去看他們的……他們……他們……」

    龍海萍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用力將他抱在了懷中,自己的眼淚也跟著流了下來,一邊拍著他的背,一邊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爸爸媽媽也都知道,他們都在天上看著呢……」說著說著,她不禁想起了自己也在天上的父母,一陣悲從中來,不由得放聲大哭。

    兩人再無言語,抱頭痛哭成了一團。

    回到驛館後,龍海萍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她躲在自己的房間裡,躺在床上,半天都沒有出門,直到鄭州守備王遼派人來喊他們赴宴。這時,龍海萍才想到,這一個下午,梅吟雪居然沒有過來過問一句。似乎經過昨夜一席談話,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遠了。

    龍海萍悵然若失了半晌,這才起身洗了把臉,又振作了一下精神,這才出門赴宴。

    出乎她意料的是,鄭州城雖然看上去破舊,但這守備的宴席卻是豐盛異常,不但雞鴨魚肉一應俱全,還有各種奇珍異果,席間更有歌舞相伴。可惜龍海萍情緒不佳,見到一桌山珍海味也只是食不甘味。她抬眼去看鄭懷遠,發覺他也是情緒低落,只是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喝著悶酒,不禁替他擔憂難過。當她再看梅吟雪時,發現梅吟雪已經換回女裝,正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心裡不禁一暖。至少,她還是關注自己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不覺一陣淒涼。原來愛情讓人如此卑微,只需對方一個眼神,自己已經是感恩戴德。

    正在這時,王遼忽然起身擊掌,音樂響起,一隊蒙著面紗的舞女身姿婀娜地飄了進來。王遼興奮地說:「各位,這是下官特意從京城請來的舞妓,今日正好一飽眼福!」藍玉樂得帶頭鼓掌。

    那群舞女列隊擺好姿勢,為首一人身材窈窕,身穿紅色緊身舞衣,臉帶紅色面紗,眉心點了一顆鮮艷若血的胭脂,雖然看不清面容,但眉眼如水,格外引人注目。鼓聲一動,音樂響起,眾舞女翩翩起舞。龍海萍起先還未在意,但越看越是驚奇。她只道古代的舞蹈必然簡單無比,沒想到曼妙如此。那些舞女跳得如敦煌壁畫中描繪的飛天在世,個個翩若天女下凡,尤其是為首那紅衣女子,舞姿翩然,不似凡人。跳到□處,她在場中繞場一圈,紅色水袖翻飛,如春風一般從王遼開始,一一拂過眾人面前。

    藍玉已經喝得有些醉意,醉眼惺忪,閃爍著不

    安分的光。當水袖從自己面前拂過時,他竟然伸手一把抓去,想要將那舞女拖到懷中狎暱一番。眼見那水袖便要被他抓住手中,那舞女手腕不易察覺地一抖,藍玉一把抓了個空,水袖已經飄到龍海萍面前。

    龍海萍心中微微一動,水袖柔軟異常,要控制它的方向,難度何其之高!她見水袖飄來,帶著微風,卻是一動不動,臉上不動聲色地望著那舞女。那舞女也望她一眼,似是微微一笑,一扭身子,已經飄了過去。

    藍玉抓了空,心中著惱,仗著酒勁,高聲嚷道:「不行,不行,這小娘子是在調戲本官!王大人,快快罰她陪我一杯!」

    王遼不敢得罪他,忙賠笑道:「是,是!柳姑娘,藍將軍可是皇上的紅人,你快些來陪將軍喝一杯。」

    那舞女停了舞姿,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藍玉,一邊慢慢走上去,一邊柔媚地說道:「喲,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藍將軍啊!」說話間,她已經走到藍玉身邊,身子柔軟地倚了上去,嬌滴滴地說:「可是,藍將軍,奴家不會喝酒。」藍玉感覺到她柔若無骨的身子,聞到她身上的香味,早已意亂情迷,頭腦發暈,結舌問道:「那,那你會什麼?」

    那女子裝模作樣地假裝思考了一下,道:「既然藍將軍是軍爺,那奴家為將軍舞劍一曲好不好?」說著,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經刷得拔出了藍玉腰間的佩劍,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暗暗握住了劍柄。

    事出意外,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龍海萍已經一躍而起,緊貼到了那女子身後,一把攥住了她的肘部。

    那女子愣了一下,立刻做出一副受驚的樣子,嬌嗔道:「你這是作甚?嚇死奴家了!」藍玉也瞪著龍海萍,醉醺醺地吼道:「你幹嘛?!」

    龍海萍鄙視地掃他一眼,臉上卻微微一笑,道:「古人不是講擊築而歌嗎?這位姑娘既然要舞劍,那我來合奏一首如何?」

    王遼見氣氛詭異,呆了一呆,鼓掌道:「好,好!」

    龍海萍彎腰拿起藍玉的碗筷,趁勢將那舞女擠開藍玉身邊,用筷子敲了敲碗,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然後對那舞女氣定神閒地說了句:「姑娘,請!」

    那舞女盯了她一眼,瞬間目光又變得風情萬種,慵懶地說一句:「何樂而不為?請!」說著,身子一動,一劍斜斜刺出,人已經滑回場中央,姿勢甚是美妙。

    王遼立刻帶頭鼓掌叫好!

    龍海萍也一轉身子,用筷子一擊碗沿,發出一聲脆響,按著節拍,口中緩緩吟道: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幽思難忘。

    何以價優,唯有屯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

    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闊談宴,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

    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正是曹操的一首《短歌行》。

    起初幾句,龍海萍念得漫不經心,那舞女跳得也軟軟綿綿。但幾句下來後,龍海萍漸漸入了詩境,有感而發,不覺用了真氣,聲音朗若龍吟,震人心肺。那舞女也不由得收斂心神,手中長劍也不再綿軟無力,而是劍風颯颯,看得人摒心靜氣。

    在座的有梅吟雪和史紅石等武林中人,均已看出那舞女絕非一般的舞妓,而是身懷絕技的劍術高手。

    一曲終了,餘音繞樑。

    那舞女定定望了龍海萍一眼,眼中已全無柔媚之氣。她不知想了些什麼,垂下眼簾,抱劍施了一禮:「各位,獻醜了!」說完,將劍奉上,轉身帶眾舞女離開。

    藍玉被她的劍術震懾,竟然不能出聲阻止。

    龍海萍望了一眼梅吟雪,梅吟雪的眼中似乎與她一樣的疑惑。兩人相視一眼,龍海萍會意地點了點頭,拔腿跟了上去:「姑娘,等一下。」

    那女子已經出了宴廳,聞聲一回頭,莞爾一笑:「龍姑娘有何指教?」

    龍海萍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姓龍?還沒請教姑娘高姓大名?」

    那女子神秘地一笑:「龍姑娘不是要去京城嗎?到了京城,咱們自有機會相識!」說完,扔下龍海萍,扭頭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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