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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黎明心曲(1) 文 / 野風渡

    龍海萍一睜眼,天色還早。

    月光透過樹枝淡淡灑落進來,大帳前幾個火堆的光已經弱了下來。

    樹林裡除了偶爾幾個傷員的呻/吟外,一片寂靜。

    龍海萍平復了一下心跳,這才感到嘴唇上方有點微微的刺痛,伸手一摸,拔下一根軟軟的細針。原來,她是被這個細針扎中人中才驚醒的。她心裡一動,立刻坐起了身,四顧一看,果然看到老軍醫蹲在不遠處的一棵樹後,見她起來,立刻將食指壓住唇上,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招手示意她過去。

    龍海萍忙爬起來,輕手輕腳地繞過方大勇等人,走到樹後。老軍醫一言不發,背過手去,帶著龍海萍往樹林外走去。

    等兩人走到龍海萍三人昨日被攔截的樹林邊上時,老軍醫終於停下了腳步。

    龍海萍見他行動神秘,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心裡有些不解,壓低聲音問道:「老前輩,不知您找晚輩有什麼事情?」老軍醫回過頭來,望著她道:「年輕人,我是跟你道別的。」

    「道別?」龍海萍詫異道,「老前輩,您是要走了嗎?」老軍醫點點頭:「不錯,我的行蹤已經敗露,不宜再留在軍中。」龍海萍有些不明白:「為什麼?」老軍醫道:「當年,我也是江湖中人,年輕氣盛時,恃才傲物,在江湖中結下了不少仇家。後為躲避仇家追殺,我才藏匿到紅巾軍中。但今日來襲的刺客中,那姓呂的熟悉我手上的功夫,估計回去一琢磨便能猜出我身份,到時必有大批仇家前來尋仇。」

    龍海萍這才恍然大悟,這便是江湖的恩怨情仇,彷彿一個魔咒,附在每個江湖人的身上,永遠擺脫不掉。想到一位老人還要隱名埋姓,到處躲避仇家,她不禁歎道:「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老軍醫微微一笑:「我就是看中你這份仁義寬厚之心……孩子,我看你言行舉止,落拓不羈,絕非池中之物,將來必可成就一番事業。雖然你說你學的是武當,但我看你的武功路數,不儘是武當的功夫。只不過,你對人體穴位一事看似是一竅不通,難以發揮最大的威力。」

    龍海萍聽他一言道破自己武功的特點,心裡更是佩服,難怪都說真人不露相,不知有多少高手隱藏在民間,以後自己得更加謙遜才是。她衷心佩服道:「前輩說的對!晚輩以後有機會,一定好好學習……」

    「你是個好苗子,可惜時間緊迫,我也來不及教你了。」老軍醫從懷中抽出一本書來,遞給龍海萍,「這是我家傳的一本穴譜,你收好了,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龍海萍捧住了書,她知道古人禮數講究很多,一時驚喜之餘又有些不知所措:「這,這,老前輩……晚輩,晚輩……」她想起一些影視劇中的做法,笨拙地跪了下去,「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老軍醫不禁笑了,扶她起來:「免禮!免禮!老夫我也曾很看重這些門派門戶之見,但年紀老了,只想這門手藝傳下去,還要傳個正經人手裡。江湖上不少人,是衝著我這本家傳的穴譜來的。最令我擔憂的是,我最近聽說,韃子那邊有個漢人將軍,武功很是厲害。他練武成癡,命人在中原四處搜尋各門各派的功夫秘訣,我可不想這本穴譜流到他的手中,遺禍百姓。」

    龍海萍一下感覺自己責任重大,忙抱緊書,鄭重承諾道:「師父,您放心,我一定會收藏好這本書,到時候找一個正直的人傳給他,將師父的武功發揚光大!」

    老軍醫一怔:「你自己不練嗎?」

    龍海萍不由也一愣,她剛才是想到自己與龍破天命繫一線,也不知道將來是個什麼光景,恐怕難以承擔將老軍醫的家傳絕學傳承下去的重任,便想找一個合適的人委以重任。但關於她自己練不練,倒還沒想過,聽老軍醫這麼一問,她不禁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也練,師父。」

    老軍醫聽她師父師父叫的順口,又見她神態嬌憨,心裡不由微微一動,親切地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好好練吧!」說完,一轉身,腳步一點,已經掠出幾丈。

    龍海萍沒想到他輕功如此精湛,只看得目瞪口呆。等他身影走出好遠,她才突然意識到不捨,忍不住大聲叫道:「師父,師父……」聲音眷戀不捨,竟有些哀戚。

    「哈哈……」老軍醫早已去得遠了,聲音卻遠遠傳來,「你連老夫的姓名都不知,便肯認我做師父……唉……」一聲歎息,不知是感慨還是失落,人影已經完全不見。

    龍海萍抱著書獃立在原地,只覺心裡惆悵得厲害,眼淚不禁湧了上來。

    她一個人來到六百年前,可以說是舉目無親、無依無靠。雖與梅吟雪相識在先,但卻隔了一層不能言說的感情障礙,她心中常有孤苦之感。方才老軍醫要傳她功夫,她自覺認了師父,竟不由隨之生出一股強烈的孺慕之情,彷彿找到了一個屬於自己的親人。但這親人轉瞬便離自己而去,龍海萍只覺此時的孤單冷清竟比從前更甚。

    此時夜半無人,龍海萍再也不用顧忌旁人,放任自己體會著內心的傷感和悵惘,任眼淚默默流了下來。隨著眼淚流出,心中的傷感也似漸漸消散了幾分。

    她舉頭望著月亮,不禁自嘲地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身後樹林中也仿似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龍海萍警惕地一回頭,樹林裡影影綽綽,哪有什麼人。只是微風拂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倒像一聲聲歎息了。

    龍海萍擔心梅吟雪等人發現自己失蹤而著急,不敢逗留太久,擦乾眼淚,慢慢轉身往回走。她剛進林子不久,互聽前面傳來輕微的窸窣聲,緊接著,傳來兩人壓低嗓子的對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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