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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8毒手心魔(1) 文 / 野風渡

    梅吟雪從睡夢中悠然醒來的時候,天已破曉。

    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放鬆地睡過一個安穩覺,醒來時神智還殘留在夢中,也只是眼簾無意識地張開,思想卻一動不動。這樣半夢半醒之間,過了好一會,她才驚覺有什麼不對頭,心裡悚然一驚,慌忙坐正身子,扭頭一看,見身邊坐的是龍海萍,心裡先是一喜,她還未想清楚這喜從何來,便感到大大地鬆了口氣,心中大大的慶幸,慶幸自己昨晚終於找回這個人,想想兩人若是再度走失,她仍是後怕不已……等這一切都過去了,湧上心頭的卻是大大的不安,自己怎會枕著她的肩安然睡了這麼久?

    待她忐忑地望向龍海萍時,發現她仍兀自沉睡中。淡淡晨光映在她沉靜的睡臉上,更添清晨的寧靜,讓人的心裡也跟著安定幾分。梅吟雪不禁多看了幾眼,便立刻敏感地發現了什麼不同。原來這人自從與自己遇見後,六百年後的現代人所特有的那種簡單、自信、快樂和外放的特質似乎越來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越來越多的沉默內斂,讓人越發猜不透了。

    想到這,梅吟雪心裡驀地一酸,忙扭開頭去,只覺一股難言的酸楚在胸間翻滾擠壓,竟有種想要心酸落淚的感覺。她想龍海萍本該過快樂簡單的日子,卻因自己的緣故,要來經受這些痛苦磨難,這樣的自責時時咬噬她的內心,讓她寢食難安。自從她知道龍海萍來到這裡後,她便咬牙只剩了一個信念,那便是哪怕拼盡性命也要實現對cindy的承諾,定要保她周全,定要將她安然送回六百年後。

    她卻不知道,龍海萍之所以內斂起來,皆是因為心裡藏了一份不能為外人道的深厚情感的緣故。換做六百年後的現代人,若對一個人鍾情,早已毫無顧忌地廣而告之,根本無需藏在心底。但龍海萍在感情方面本就生性矜持,偏偏對梅吟雪又敬若天人,不敢有絲毫褻瀆冒犯,這份感情不得不要收起來,生怕心愛的人知道。這種下意識的心理,表現在行為上必然是沉默和有所顧忌了。

    梅吟雪正自悵惘,忽覺龍海萍身子動了動,伸了個懶腰,開口道:「咦,老前輩呢?」

    梅吟雪忙定了定神,回頭答道:「想必他老人家已經上山去會苗真人了。」她與龍海萍目光一接,心裡不由得一跳,想起自己枕著她的肩睡了一夜,不知怎的就有些侷促不安,忙別開頭,望著山上道:「他老人家已是得道高人,自是能如閒雲野鶴般行動逍遙,當真是來也自由,去也自由。」言語間漸漸悠然神往。

    龍海萍不由深深望了她一眼。她不過體會了幾天古代的生活,便已經知道古人受物質、科技、明等各個方面的限制,最難達到的境界便是自由,但自由又是人類本能的渴望和追求,更何況是梅吟雪這種讀過書、有見識的女子。龍海萍心裡不由湧起一股衝動,要讓梅吟雪過上自由的生活,但是從何下手,她卻是漫無頭緒。

    那邊梅吟雪已收回思緒,開口道:「咱們趕緊回去吧,免得大媽他們著急。」

    龍海萍點點頭,兩人起身回鄭老頭家。

    一路上,梅吟雪又有意無意地傳授了幾句峨眉輕功的法門。龍海萍本已領悟了內功觸類旁通的真諦,又接觸過螺旋九影這種最高深的輕功心法,再加上梅吟雪的幾句指點,結合現代運動學的一些呼吸方法和動作技巧,立刻一通百通,暢通無阻,竟已能與梅吟雪並駕齊驅。梅吟雪看她進步神速,只覺驚佩不已。

    兩人不消片刻,便回到了鄭家。

    龍海萍搶先推開柵欄門,高聲道:「老伯、大娘,我們回來了!」

    院子裡卻並無回音,只是一片寂靜無聲。

    梅吟雪也已經隨著走進院裡,看到廚房那邊廂的煙囪冒著炊煙,便舉步向廚房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親切地又喚了一聲:「大娘……」但她剛踏出一步,卻被龍海萍一把拽住了手臂。她回頭一看,只見龍海萍目光直直盯著廚房,眉頭緊皺,神情凝重,拽著自己手臂的手心冰冷,微微發顫。她正不解,就聽龍海萍低聲說了句:「不對!」便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後。

    梅吟雪這才意識到院子安靜得有些詭異。她也行走過江湖,立時猜想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心裡一凜,屏住呼吸,伸手從背後緩緩拔出了長劍。

    龍海萍靜立了一會,見仍無動靜,這才警惕地走向廚房。梅吟雪也渾身戒備,緊隨其後。

    兩人走到門口往裡一看,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呼:「呀!」只見鄭老太太歪倒在灶台前的柴火堆上,臉色發黑,早已死去多時。

    「大娘!」龍海萍大叫一聲,衝進去上前扶起老太太身體,不敢相信地晃了晃,下意識裡還希望她能醒過來。老太太卻早已了無生氣,任她怎麼搖晃也毫無反應。龍海萍還是不肯相信,又連喚了幾聲大娘,見仍無回應,這才回頭望著梅吟雪,茫然無助地問了一句:「大娘,她,她……怎麼了?」

    梅吟雪臉色煞白,淚珠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不知該如何回答她,難過地扭開頭去。

    龍海萍這才確信鄭老太太已經死去,想起她昨晚還為自己燒水煮豆腐,慈祥的音容笑貌彷彿還在眼前,實在無法與眼前這具毫無生氣的屍體聯繫在一起。她初始還不覺得難過,只是感覺大腦渾渾噩噩,心中一片茫然,抱著老太太冰冷的屍身,慢慢垂下頭,困惑不解似的地低聲自語:「誰,誰幹的?誰幹的?」如此重複了幾遍後,一股心痛像潮水般漸漸蔓延了上來,到後來已經轟轟作響,淹沒了她的理智,她心中悲憤再也壓抑不住,抬頭憤怒地大聲罵道:「誰幹的?混蛋!到底是誰幹的?!」卻不知道是在咒罵誰。

    梅吟雪比她冷靜幾分,壓抑心頭的悲憤,探身上前觀察了一下,沉吟道:「大娘是中毒而死。」

    龍海萍順著她的指示一看,只見鄭老太太脖子上插了一根細小的魚刺一般的銀針,

    針孔周圍已經漆黑一片,直擴散到臉上,正是中毒身亡的跡象。

    龍海萍啊呀一聲,突然想起了什麼,忙放下鄭老太太,起身往裡屋衝去,嘴裡大叫:「鄭老伯!鄭老伯!」聲音驚恐之極。待兩人衝到鄭老頭的書房,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難聞至極的氣味,嗆得人不由得卻步。

    衝在前面的龍海萍先看清了屋裡的景象,大叫一聲,雙腿一軟,向後跌坐在地上。

    梅吟雪忙上前扶住她,往屋裡一看,只見椅子上端坐著一堆人體的骨架,白骨上尚有斷斷續續的敗絮一樣的筋肉,其餘肌肉都已經化成地上一灘血水,骨架和血水上都還在汩汩冒著白色的泡沫,散發著刺鼻的氣味。恐怖加噁心的感覺同時襲上心頭,梅吟雪再也不敢回頭看第二眼,趕緊扶著龍海萍退出去。

    龍海萍一到院裡,立刻扶住門框,彎腰狂吐了起來。

    梅吟雪忙替她捶背,就聽她一邊吐一邊仍痛苦地重複呻吟道:「是誰,是誰?……」梅吟雪一時也想不起有誰會對一對老人下此毒手,只覺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憤恨,咬牙不能做聲。

    這時,龍海萍好像一下想起了什麼,忽的挺直了身子,忘了嘔吐,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直直望著前方,臉上的血色好像一下子被抽空,失聲道:「是她!是她!」

    「誰?」梅吟雪忙問道。「她是誰?」

    龍海萍彷彿沒有聽見,神情卻漸漸扭曲起來,仍兀自重複著:「是她!是她!」剛說了兩句,渾身突然像觸電一樣抽搐起來。

    梅吟雪從未見她如此激動的狀態,不知她受到了什麼刺激,心中大驚,趕緊呼喚道:「龍姑娘……龍……」

    龍海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梅吟雪只覺像被鉗子夾住一樣,雙臂生疼。只見龍海萍臉上表情急劇變化,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身子抖得像篩子一樣,嘴裡只瘋狂對她顛倒重複:「是她!是她!」

    梅吟雪倒吸口氣,怕她發狂,正猶豫要不要伸指點她穴道,龍海萍突然一把推開她,踉蹌倒退幾步,張開雙臂,仰天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啊——」這一聲慘叫淒厲至極,直教人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龍海萍喊完了,雙腿一軟,噗通跪在了地上,悲憤欲絕地放聲大哭出聲:「是撾靚花渣!是撾靚花渣!」

    原來她親眼見過撾靚花渣用銀針殺人,也見她用化屍粉融化屍體,鄭老太和鄭老頭的死法正是出自她的手法。龍海萍已經想到是撾靚花渣來尋仇了。但如果不是自己要求楊紫瓊他們放過撾靚花渣,鄭老頭鄭老太也不會慘遭毒手。

    一想到這,龍海萍只覺悔恨得恨不能將自己千刀萬剮,用力一拳拳砸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都是我!都是我混蛋!為什麼要放她走!為什麼要放她走!」

    梅吟雪方才見她反覆念叨,已經隱隱存有預感。此時一聽,立時體會到了她悔不當初的心情,心裡一緊,忙跪下拉住她手臂,急切安慰道:「你先冷靜下,莫說兇手還不確定是她,就算是她,也不是你的責任。」

    「是她!是她!一定是她!」龍海萍哪裡冷靜得下來,她用力掙脫了梅吟雪,聲嘶力竭地吼道:「我見過她用同樣的手法殺人!我親眼見到的!」她眼裡滾出悔恨的淚,「都是我不好,我為什麼要放她走?!」她高聲咒罵著自己,又咒罵著撾靚花渣,臉色漸漸鐵青得可怕,嘶聲吼道:「不行!我要去找她!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替鄭老伯報仇!」她嘴裡一連串含混不清地說著,爬起身來大步踉蹌著向外衝去!

    「等等!」梅吟雪急忙起身阻攔。

    「別攔我!」龍海萍已經被仇恨燒紅了雙眼,心裡只餘一個念頭,便是殺了撾靚花渣報仇,想也沒想便推開了梅吟雪。「誰也別想攔我!」

    梅吟雪看著她被仇恨扭曲的臉容,不覺心中一凜,隨即一股痛楚蔓延了上來。這個本來生活在陽光下的人,是因為自己,才會見到這些血腥陰暗的一面,難道她也要變成一個像自己一樣心懷仇恨的人嗎?眼見她不聽自己勸阻,要棄自己而去,梅吟雪只覺一陣心灰意冷。

    「等等!」梅吟雪又喊了一聲,一個起落,便躍到了龍海萍前方,擋住了她的去路。

    此時的龍海萍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溫柔斯,神情陰狠,殺氣騰騰,毫無退意,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遇佛殺佛見魔殺魔擋我者死的氣息。

    梅吟雪悲憫地迎視著她,她自己也經歷過至親被人殺害的慘痛過往,怎會不知這種無處排遣的仇恨會將人逼瘋?她不忍看著龍海萍忍受這樣的煎熬,更不願看著她被仇恨控制變成一個殺人者。梅吟雪臉色蒼白,顫聲道:「你若是要變成一個被仇恨蒙蔽心智的人,那我便是罪大惡極了。」她想著我是心死之人,再遇萬劫不復之境也不過如此,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看她為心魔所困,淪落煉獄。主意一定,心中已是一片澄明,心境復又寧靜,她抬起手中長劍,倒轉手中劍柄,遞向龍海萍,柔聲說道:「今日你若是非要殺一個人才解恨,不如就在這裡動手吧。」

    龍海萍此時一心報仇,哪有心思聽梅吟雪的話,想也沒想,便接過了長劍。

    梅吟雪閉上了眼睛,引頸待割。

    龍海萍握著劍,正思量它夠不夠鋒利,想像它刺進撾靚花渣身體時痛快的感覺,卻見梅吟雪仍攔在前路,便有些不耐煩,憤然抬頭,只見梅吟雪迎著自己閉目抬頭,神色平靜中帶著一絲悲哀。龍海萍一怔之下,這才恍惚回味過梅吟雪的意思來,再看她獻祭一般的神情,腦海中驀地想起她在海底求死的那一刻,心中立時如電流滾過,一陣劇烈顫抖!

    龍海萍感覺一陣窒息,那股教人鬱悶到想要發狂的恨意驟然煙消雲散,熟悉的心痛感驀地又

    湧上心頭,幾欲瘋狂的神智驟然清醒了過來。她想起自己只盼梅吟雪能快活,怎能見得她如此輕生求死的樣子?登時,心中一陣大悔,復又大痛,手中長劍匡當掉在地上,龍海萍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一把將梅吟雪柔軟的身子摟在了懷中。那朝思暮想的馨香氣息撲入鼻中,她心中一陣酸軟,心疼、悔恨、悲痛、自責加上長久壓抑的情感一起奔湧上來,她再也抑制不住,身子劇烈顫抖著,眼淚嘩地流了出來。

    梅吟雪先是感覺自己突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中,身子不由一顫,正要掙開,就覺龍海萍的身子也在顫抖個不停,顯然是哭了。耳邊傳來一陣陣壓抑的啜泣聲,她一下子感染到了那股悲傷,忍不住熱淚也湧了上來,本要掙脫束縛的雙手在空中僵了片刻便不知不覺間環住了對方。她也不知這樣做對不對,只覺心中迷迷濛濛酸酸澀澀,分不清是什麼情緒,她只是下意識輕輕撫摸著那脆弱顫抖的脊背,希望給她些力量,給她些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入v了,終於可以求磚求瓦了。

    本人筆一般,在寫作上也只是自娛自樂,並無追求,只是不能免俗,希望有人喜歡自己的故事。

    所以請大家不要苛責筆,但請大家留下對故事的一些感想,以做交流,算是對我這個作者最珍貴的安慰吧。

    多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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