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璐懿握著手中的鑰匙,看了看夏梓沫,遲疑的動作停頓不過五秒鐘,便把鑰匙送入鑰匙孔,繫好安全帶,腳踩油門一溜煙的駛出了停車場,一路上沒有給夏梓沫任何發言的機會,就這麼開著車夜遊著。車速不斷提升,道路兩旁的樹木,飛速向車後跑去,夏梓沫扣上安全帶,安靜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著前方空曠的路。
夜深了,路燈的橘色更顯朦朧,柏油路面被刷洗過一樣,三條車道來往無人,只有藍璐懿駕駛的這一輛車在街上狂奔。打開天窗,夜晚的風,幽然灌入,帶走瓊釀芬芳。朝日的車水馬龍,已是昨日風景,此時的城市,儘是靜謐之城。
藍璐懿環城彪了一圈之後,將車開到一處人造湖旁,水面上蕩起的粼粼波光,讓她的浮躁的心緒逐漸平靜下來。兩個人一左一右,從車上下來,在湖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這一路上,藍璐懿整理著情緒,越不想見的人,越容易撞上,吸引力的法則,還真是不腐朽的存在啊。就這麼開開快車,讓情緒跟著馬路上斷斷續續的黃白線,順成一行,那些浮躁的情緒,點點沉澱,其實早在開出車庫的時候,她就已經有了想法,直到第一個路口,她便捋順了思路。餘光看向夏梓沫,她的手一直緊抓著衣角,恨不得要把它撕碎一樣。她用不斷提升的車速,引著夏梓沫轉移注意力,讓她緊張的心情得以放鬆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並肩坐著,中間留著些許縫隙,藍璐懿低頭看著湖中的波光,夏梓沫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直到有一隻不知疲倦的夜行鳥兒飛過,夏梓沫才意識到這是個動態的世界,在此之前的時刻都非靜止之中,她緩緩的開口了。
「璐懿,你困麼?」
「」聽聞這打破沉寂的話語,藍璐懿有些無可奈何,夏梓沫果然是奇才一個,連著開場白,都這麼到底應該怎麼說。
見藍璐懿不理她,夏梓沫以為人家累到睡著,猛地轉過身去,想要一看究竟,藉著月光,才發現那雙大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囧到不行。深深的吸氣,空氣中混在著泥土的清新,和熟悉的香氣,緩緩呼出,既來之則安之,做事情,要對得起自己,這麼想著,也就說了。
「你沒睡啊。」
「」
夏梓沫還是沒有太多勇氣說出口,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在這麼下去天都要亮了,水邊的夜晚總是濕冷,藍璐懿站起身,不帶任何語氣的說道,「夏梓沫,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送你回去。時間不早了,我真的困了。」
「璐懿,我」夏梓沫捲著手指,一副小媳婦的樣子,扭捏著。
藍璐懿是真沒心思和她耗下去了,事情的發展和她的設想也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夏梓沫的舉止超乎她的臆想,「走吧。」
藍璐懿轉過身,朝著車子的方向走過去,聽著一陣騷動,緊跟著就是有人哎呦的叫喚,回頭一看夏梓沫不知怎麼蹲在地上,走近一看,迎上自己的竟是滿臉淚痕。
管它三七二十一呢,反正藍璐懿都是這樣一幅態度了,夏梓沫也就不管那麼多了,忍著腳痛歪歪扭扭的站起來,聲音不大的哭訴出來。
「我知道你喜歡我,你幹嘛不承認!你這是逃避你知道麼?」
快語一處,藍璐懿幾乎僵持在遠處,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忍不住彎起嘴角,勾起一道美麗的弧,就這麼抱著手臂聽她繼續哭訴,不做任何表態。原來只是自己多想了,夏梓沫只是夏梓沫,連她的邏輯思維都和別人不在同一個空間當中,只是看著她哭,聽著她說,藍璐懿就覺得莫名的輕鬆,莫不是自己也要崩壞掉了,是不是也要選擇放棄治療。
「我知道,你嫌棄我太小,還不成氣候,可這不夠成你逃避的理由啊。喜歡比自己小的人怎麼了,又沒有明規定必須同齡交往。」在夏梓沫看來,這個世界上的婚戀都是平等的,都應當被尊重,什麼地域分別,年齡差距,性別異同,都不叫事,人就應該坦坦蕩蕩的面對自己的心聲,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只是她還沒有意識到,戀愛這碼事,還牽扯到一些別的事情。
藍璐懿還是不理她,就任她一個人嘰裡呱啦的說,上至秦皇漢武,下到當代名流,她是把能說的都說了,雜七雜八一大堆,倒也是形散神不散的貫徹了一句話,那就是藍璐懿因為夏梓沫的自身原因,不願意承認喜歡自己,再進一步說就是夏梓沫認定藍璐懿是喜歡她的。
夏梓沫是哭也哭了,訴也訴了,反正臨出門的時候,把桌上的酒都喝了,天不怕來地不怕,對上藍璐懿的眼神,那雙明亮的眸子裡面,並無半點怨念和氣氛,甚至寫得都是些笑意這類的積極信息。夏梓沫哭得喉嚨都痛了,眼巴巴的望向藍璐懿。
見夏梓沫不在說話了,也知道她是一時說不出來了,藍璐懿才幽幽開口。
「我不知道你這些亂七八糟的理論是從哪裡搬來的,但這不重要,可以放到一邊不管。至於你說的其他的事情,夏梓沫,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
「你?」
夏梓沫越發覺得臉上發燙,看著藍璐懿的目光也不停的閃躲,乾脆閉上眼睛,急促的汲取著那好聞的香氣安神,握緊粉拳,要緊牙關終於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喜歡你!是那種想要在一起的喜歡,我不想你被別人搶走,看到你和amy在一起的樣子,我擔心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只是這樣。」
藍璐懿被夏梓沫說的話,再一次驚訝到了,她看著夏梓沫努力的說著,許是放鬆許多,那雙眼睛也跟著漸漸睜開,一眨不眨的看著藍璐懿,大有一種豁出去的架勢。
「璐懿,
,你不用說。我知道,我這樣做的結果,有可能會被你拒絕,甚是也有可能被你討厭。可我還是要說出來,我不想讓自己後悔。財務總監助理的位置,我可以讓出來不做,但是喜歡的人,我不想讓,也不能讓。我知道選擇的權利在你,可是不說出來,我就連成為備選的機會都沒有。好了,我說完了。討厭也好,拒絕也好,沒關係,你說吧,也好讓我死得痛快些。」如果有一條紅圍巾,夏梓沫一定會把它從脖子上取下來,隨風丟向湖底喂小魚。
「說完了?」藍璐懿問,她是真心覺得夏梓沫單純到好笑,就像電視劇裡面的演的一樣,一副我就是喜歡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了的姿態,事實上,夏梓沫也真就是這樣,反正都說出來了,不用明天到來,就這下一秒鐘,都可以構成尷尬的開始了。
「說完了。」夏梓沫耿著脖子,預備就義一樣,來吧,讓傷痛更猛烈一些,讓心傷到徹底,不論怎樣,我都會留在你身邊,那怕重生成一隻毛毛蟲,也要變成蝴蝶落在你身上,給你驚喜一片。
「那我們回車裡吧。」
吊胃口這件事情,藍璐懿是現學現賣,由夏梓沫那麼個好老師的諄諄教誨,再愚鈍的孩子都能開竅開成七色花瓣,更何況是藍璐懿這等冰雪聰明的女老闆。藍璐懿走了幾步,見夏梓沫沒有跟上來,頭也不回的說道,「你要是願意在這呆著也行,就是不知道水裡有沒有什麼和你作陪。」
藍璐懿你個腹黑的女人,夏梓沫在心底腹誹,她看向那又有水面,還真就浮起了什麼那麼一串小水泡,嚇得她不敢大步往前走,略帶著哭腔的喊道,「藍璐懿,你不要丟下我不管。」
「那你還不快過來。」藍璐懿有些不耐煩了,還有沒有道理可循,夏梓沫是不講理的無賴麼?
「我腿都軟了,走不動,你回來好不好。」夏梓沫乾脆坐在地上苦苦哀求,嘟著嘴唇眼巴巴的看著藍璐懿的背影,等著她回來營救。看藍璐懿現在的樣子,夏梓沫心底樂開了花,沒有拒絕又不冷漠,這不就是有機可乘的信號嗎,雖然不是穩操勝券,但是這備選的機會總還是有的。現在只是需要確認一下就好了,夏梓沫低下頭,不出聲的笑著,身子一顫一顫的,心底的壞水咕嘟嘟的冒著小泡泡。
聽得夏梓沫的哀求,藍璐懿回過頭來,就看到夏梓沫跌坐在地上一顫一顫的,心頭莫名抽痛,緊著折身返還。自己的心聲,又怎會不懂,起初藍璐懿還沒太在意,只是今晚見她親自送那人離開,形影不離的樣子,就覺得討厭,如此便了明瞭心事。卻原來,那人也是如此這般,只是這太過倉促的事情,怕是要經歷更多的磨練。
「怎麼坐在地上,快起來。」
「你拉我一下,我腳腫了。都怪那個死筱燁,整個什麼特別服務,整座樓的電梯全都不讓用,害我在樓梯上跑著追你。」
「笨蛋,你不會打電話的麼?」藍璐懿嗔怒,這人是要多臭美,今天穿了一雙八分跟的鞋,還是細跟,從五層跑下來,不崴腳就算阿米豆腐了。
聽到笨蛋,夏梓沫美的都快冒泡泡了,這算是曖昧用語麼,想想都覺得好開心,於是也就真的笑了出來,「要是打電話,不就看不到你了麼。」
「趕緊起來。」藍璐懿不理她,伸了一隻手給她做支撐,用了用力,把地上的人拽了起來。
夏梓沫一瘸一拐的跟著藍璐懿走著,挽著她的手臂,有了依靠似的把重量往旁邊轉移,直到坐進藍璐懿的車裡,心都還是甜甜的,於此呼出心聲的感覺真好,沒有太多期望的事情,得到的結果也還算不賴。墜入溫馨的空間,情緒上也跟著放鬆開來,夏梓沫很快進入了夢想。無奈,藍璐懿又要把她載回宅邸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樣的夏梓沫,真想拽過來打幾下啊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