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小的回來了!」小廝進門恭敬道。拜了老爺吳申,見制置使也在屋內,連忙驚乍地又是一禮。
小廝稟道:「小的去看過了,彭制置確實去祭了武侯,另外張統制也跟著的。」
「哪個張統制?張玨?他們談了什麼?」吳申問。
「是,就是張玨。小的離太遠,沒聽清。看他們出來,小的趕緊就跑了。」小廝問道。
結果監視了半天,什麼消息都沒探到,吳申喊了聲「滾」。小廝知道自己沒把事辦妥,戰戰兢兢退出房間。
吳申轉而對陳隆之說道:「制置你看,彭大必然已經有所行動了,那張玨是他的生死之交,兩人在一起必有密謀啊!制置,你可不能再坐以待斃。彭大今次要開設分司,就是為了與你分權,以後整個川東就歸他管轄,他這個副使就要與你平起平坐了。」
「他那點野心我怎看不明白?小人得志!他背後不就有史相公撐腰嗎?」陳隆之憤憤不平道。
「小人得志還算小事,真正的問題在於,一旦制司分權,以後蒙古再來相犯,整個四川的指揮就亂了啊!讓諸州軍馬聽誰號令,聽成都的,還是聽重慶的?他為一己之私,坑害國家社稷,這可是天大的事!制置你必須制止,不可不管啊!」吳申痛心疾首。
陳隆之坐下重歎,「所以我才堅決反對遷移制司與開設分司。遷移制司會使制司權力旁落奸人之手,而開分司則如你所言。不過我一人之力,哪對付得了他?他在朝廷有史相公一黨,在地方也結交了一幫官吏,就連孟宣撫都對他讚賞有嘉。」
「制置所言不虛,但有支持的,就有反對的。」吳申小眼一轉,說道,「其實夔州路那邊不少官員對彭大頗有微辭,有些對他甚至恨之入骨,只要把這些人聯合起來,也是股不小的勢力。但下官人微言輕,這種事只有制置出面才可辦成。」
陳隆之想了一想,「都有哪些人,你擬個名單,我請他們來就是。但光有這些人還不夠,這些人職位太低,在朝廷裡說不上話。」
吳申嘿嘿一笑,「制置啊!朝廷那邊就不用擔心了,多少史嵩之的政敵都在等機會,現在就差個攪事的人……不,差個起頭的人。只要石子丟下水,還愁沒有波紋嗎?」
「你要我做這個起頭的人?」
「沒錯。」吳申拍手,「以制置的身份,這份量就足夠了。並非要與史相公直接衝突,制置你大可彈劾彭大。世人皆知彭大是史相公的人,到時朝中自會有人附和。」
史嵩之反對者頗多,這點陳隆之也很相信,到時火上澆油者不在少數。陳隆之點頭,就這麼辦吧!
吳申竊喜,到了書桌旁,取來筆墨寫起來。不一會兒,一張紙就遞在陳隆之面前。「制置,這就是反對彭大的四川諸官的名單。下官知道的就這些,但其數絕不僅這點,等制置召集他們,另一些不敢表露態度的也會站出來了。」
陳隆之看著名單頻頻點頭。
屋頂上,張玨對這些名字也極有興趣,但因角度關係,陳隆之的頭遮住了紙,他著急也看不到。卻見陳隆之也到了書桌旁,握了毛筆。
他寫下兩個字,似添上了個人名,一旁吳申看了,面露疑色,「王夔?這人是……」
「嘉定府都統制。」陳隆之道,「事實上,王都統已經書信與我,表示反對彭大。」
「王夔?就是那個人稱『王夜叉』的傢伙?」吳申驚訝,「這人在嘉定可是個狠人啊!不過,據下官所知,他與彭大並無交集,怎就這麼積極反對上了?」
「王都統性情中人,看不慣史嵩之一黨插手四川。他已表明,如有需要,他和他的兵馬隨時可供差遣。」陳隆之讚賞道。
張玨聽了此人,也想了想,從未見過這個王夔。第一次聽說他的名字還是在成都聽旨的集會上,當時孟珙詢問到場的人有哪些,下邊的人報告說,嘉定府都統制王夔因病未到。這個王夔在保衛四川一戰中,未立半點功勞,屬於可有可無的那類人,孟珙也就沒再問別的。現在看來,這個病有些蹊蹺,一面生著病,一面給陳隆之送密信,他究竟賣的什麼藥?
其後,陳隆之和吳申未再談別的重要事情,只說了幾句如何寫這份彈劾奏章,然後就散了。張玨也蓋上瓦塊,輕輕遠離制司。
張玨第一時間便是趕到彭大的住所,把自己聽到的一切告知於他。
「夫君,這可該如何是好?你無害人之心,人卻以為你要害人。」水無漣替彭大憂心。
「怕什麼,他們凡夫俗子,真害得了我們?」張玨氣憤道,「只要大哥認可,我這就去把吳申和陳隆之幹掉,看誰還敢在大哥背後放暗箭!」
「不可!」彭大忙制止,「陳隆之對我有誤解不假,但他也確實是個忠臣,不能因一己私怨,害了國家棟樑。至於吳申,他確實是個小人,但若你殺了朝廷命官,真以為自己掩蓋得住/由其在孟宣撫眼皮底下,要他怎麼處置你?」
「難道就看著他們使暗箭?大哥,這件事一定會在朝中掀起大波,我們既然提前知曉了,就該有所準備。」張玨說道。
「是的夫君,政治上一點小錯,就會帶來大災禍。況且這裡忌恨你的人不在少數,一有風波必會亂套。雖然我不贊成君玉的手段,但我們也不可什麼都不做。夫君也要表明態度才是。」水無漣焦愁道,「不如夫君也彈劾陳隆之,算是給他個教訓。」
彭大皺起了眉,「彈劾陳隆之只會使他對我誤解更深。」
「那麼
夫君就該立刻前去負荊請罪。」水無漣強硬道,「可是夫君何罪之有?請罪,別說夫君做不到,就算夫君放得下這個面子,我也不會答應。此事並非你們兩個制置間的私怨,而已牽扯到黨派之爭,就算求得陳隆之的諒解,也已停不下來了,沒有他和吳申,必還有別的人做此事。」
彭大深鎖眉頭,沒有任何決定。
水無漣愁歎,「夫君修城時到是果決,可到了人事官場,怎就猶豫了呢?」
張玨道:「還是按我說的辦吧!那個吳申,我第一次見就覺得不是好人,他不知懷的什麼目的。就算有責任,也由我一人承擔!難不成我們還被普通人逼死?」
「孟宣撫一向反對用異星能力在這個星球謀取權力,如果使用那股力量,孟宣撫早就做皇帝了。那種力量只會使這個星球陷入混亂,所以必須謹慎使用。」彭大勸道,「我們夫妻雖算不上天外天的人,但也知曉這個道理,如果太招搖,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天外天就是這麼迂腐才被五星聯盟壓制。」張玨不甘道。
「五星聯盟也不敢做得太明顯的。以他們現在的處事方式,恐怕將來也會招至惡果。」彭大的憂心,不是為了五星聯盟,而是為自己和身邊的妻子。他們一再站在風口浪尖,會引來水沖星敵對勢力的攻擊。
他看了看妻子,點了點頭,「就依夫人所言,我會有所行動的。大不了辭官歸故里,以後陷居過平淡日子。但現在,我為國家效力,就得盡心盡力。」
水無漣也點頭,入了彭大懷中。張玨見此,悄悄離開房內。
不過彭大說的話,他一句都沒聽進去。他心裡自有打算,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拿定主意,向吳申的宅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