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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貪婪 文 / 玨君玉

    被關入成都監牢已逾半月,他們像被遺忘似的,在牢中長住下來,鄒明德很無奈,張玨更冒火,牢裡陰暗潮濕,長期住下去對他是一種腐蝕,有空的時候,見著獄卒就問府衙什麼時候提審此案,獄卒哪知道這些,沒人回答他。

    或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燒斷鐵鏈,溜到王翊家中,偷聽王翊的調查到了什麼程度。王翊自懷疑制司的人在背後動手腳後,便派了人到制司內打聽,怎想觸動了某人,突然下了調令,王翊不再擔任提刑一職,調入制司成了個參議。

    張玨聽到這消息也不禁吃驚,因為自己的事把王翊連累了。不再任提刑,他已失去插手案件的資格。

    「什麼人下的調令?是什麼用意?」差人何龍在王翊身邊不平道。

    「是制司向上邊要的人。大概以為把我弄到眼皮底下,便於監視吧?」王翊猜道,「制司、提刑司本來互不干涉,這人有此本事,說明地位不低,權力極大。」

    「會是誰?」

    「恐怕也只有制司的頭面人物了。」

    王翊未提此人名字,偷聽的張玨卻得了目標。

    四川安撫制置司的頭面人物,權力極大的,無外乎那幾個四川四路的一把手。所謂四川四路,即成都府路、潼川路、夔州路、利州東西路。張玨納悶了,自己與這幾人根本不認識,何時得罪過他們,要把自己置於死地?是不是該去拜訪,打聲招呼呢?

    這幾日在牢中一直思考著這個問題。牢裡的獄卒卻突然出現在門前,對他笑嘻嘻。

    行為反常,非奸即盜。張玨警覺,「獄卒大哥,什麼事啊?」

    「好事,隨我出來。」獄卒開了門,把他喚出。

    牢房外的獄卒休息屋中,已設好一桌酒菜。張玨更警惕,這些傢伙有企圖啊!

    幾名獄卒把他推坐到上位,旁邊的獄卒還替他倒上酒,把他當了貴賓服侍起來。

    酒不能喝,張玨碰也沒碰杯子,對著這幾位一臉堆笑的獄卒直問了,「幾位有什麼事不妨直說,這麼客氣,反叫人心慌。」

    一名獄卒掏出封信,「這裡有老弟的信,先看看。」

    難道是因為這封信讓他們改變了態度?張玨先看信封,不是大人物寫的,是郭荊娘的來信,而且信封已被撕開。

    「為防串供,給犯人的書信,我們都會先看。這是老規矩。」獄卒解釋。

    並非機密件,張玨暫不與他們計較。信中也沒說什麼,郭荊娘問候了他與舅舅的情況,表示出擔心,並說她即將到成都了。算上寄信的時間,她應已在路上。

    「是你的娘子吧?」獄卒相互嬉笑。

    張玨懶得與他們解釋,把信收好,「多謝幾位大哥為小弟傳信。」

    「謝到不必,我們就是想與張老弟交個朋友。」獄卒道。

    其他幾名獄卒也「是啊,是啊」地附和。

    張玨仍是沒想通,他們態度轉變的原因是什麼。「幾位大哥是不是有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不妨直說。什麼需要小弟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了。」

    「老弟客氣!」幾名獄卒喜色更甚,似乎就在等他這個表態。

    「不瞞張老弟。有條發財的路子,不如大家一起走。」獄卒道。

    真有發財的路,這幾個獄卒還不自己去發了,怎麼會拉上他?既然刻意把他拉上,說明缺他不可。張玨想不出會是什麼事,便順著他們說道,「那太好了,是什麼好事?真能發財,小弟當全力以赴。」

    見他答應,幾個獄卒更高興。一名獄卒說:「是這樣的,今日碰見了馬府的李管事。馬府,就是馬道乾的府邸,他是四川首富,有錢至極。李管事傳馬老爺的話,馬老爺想收購一批寶珠。我們聽了描述,想起那寶珠的外觀不正是張老弟那幾顆寶珠的樣子嗎?所以我們兄弟幾個想徵求張老弟的意思,馬老爺出價頗高,而且價格還有商量,要是賣給馬老爺,那可就發了大財!」

    張玨大概明白了,裝糊塗道:「好啊!馬老爺出價定不便宜。我那袋珠子不是早給幾位大哥保管了嗎?拿出去賣了就是!」

    獄卒們如同吃到只蟑螂,頓時憋住了,只有張玨在暗笑。

    他入獄時,那袋珠子就被獄卒收去,這些獄卒瞞著他把珠子賣給馬道乾,不過他偷出了獄,把珠子盜了回來。馬道乾丟了奇珍異寶,當然不甘心,又出高價收購,獄卒們還想賺錢,這不就找上他了嗎?現在他裝糊塗,叫他們拿之前的珠子去賣,他們肯定拿不出。

    「這不是不夠嗎?」有獄卒機智對道,「這種好事,當然賺得越多越好,寶珠越多,賣得的錢就越多。」

    「是啊!張老弟還有多少這樣的珠子?都拿出來。賣了錢,我們分賬。兄弟幾個只收點中介錢。三七開如何?老弟七,我們三。」

    「不敢,不敢。」張玨連忙推辭,「幾位大哥對我照顧頗多,小弟怎麼敢得七?就五五分吧!」

    幾位獄卒目光放亮,「張老弟真是爽快人!這麼說,張老弟真還有這種寶珠?」

    張玨注視著這幾雙貪婪的眼睛,嘲笑之餘,想著該怎麼把他們打發掉。

    「沒有了,我所有的珠子,不都被你們拿出了嗎?」

    這些獄卒才不信,「怎會沒有?張老弟把這麼貴重的寶珠全帶了身上?」

    「可不是。」張玨笑道,「這是我的傳家寶。我犯了命案,本來想用它們賄賂官府,放我條生路的。我還不打算全賣掉呢,給我留一兩個吧!那些珠子現在哪兒?好久沒見到了,能給小弟看看嗎?」

    沒向張玨要到更多寶珠,張玨反向他們要起來。幾名獄卒手上根本沒有珠子,哪會拿給他看,臉色也沉下幾分。

    「我的珠子呢?它們還在嗎?不會丟了吧?」張玨故意追問。

    一個脾氣躁了些的獄卒把手中酒杯重放桌上,「實話告訴你,前幾天來了飛賊,那些珠子已被賊偷走!」

    「被偷了?」張玨故作驚訝。明明是他們賣了珠子,到此還不說實話。「怎麼會這樣?這裡可是監牢,是關賊的地方,怎麼會有賊行竊?那就太遺憾了,這錢只能讓飛賊去賺了。」他裝出抱怨。

    「所以我們才問張老弟還有沒有。機會難得,現在馬老爺有興趣,出價才高,等過些時日,馬老爺沒興趣了,可能白送都不會要。」

    「是啊!好東西出手要快。過幾天你娘子不是要來了嗎?給她留筆錢不是更好,反正你都是必死的人,留著寶珠也沒用。」

    「我必死?」張玨驚。

    另一獄卒以手肘頂了下說話的獄卒,他說漏嘴了。

    張玨已知道是安撫制置司裡的高官要對付他,但想不到真的下毒手往死裡整。

    既然已經說漏,乾脆就全說了出來。獄卒道:「你這案子其實早就定了,只是沒有審而已。上邊已定你殺人償命,就算你有寶珠賄賂,也沒人敢收這份禮。還不如賣給別人,給娘子留錢,將來把自己屍首贖回去安葬。所以死了這份心,有多少寶物都拿出來吧!」

    「是什麼人?什麼人要對付我?」張玨問。

    獄卒們一陣譏嘲,「連自己得罪了什麼人都不知道?那你可真糊塗。這才叫怎麼死了都不知道吧!」其實這些獄卒也不知道幕後人是誰,他們也是聽的上面的流言。只覺得一個將死之人,還把財寶抓這麼重,還不知道自己快死了,覺得好笑而已。

    「老實告訴你吧!你不願與我們合夥,也無所謂。反正你娘子也快來了,等你死了以後,我們向你娘子索要也是一樣的。她一個弱女子,還不乖乖把什麼都交出來。」

    「就是,與其讓娘子受苦,不如現在與我們合作,我們分夠了錢,自然不會為難她。你自己想清楚吧!」

    獄卒拍拍他的肩。

    他們想在郭荊娘身上打主意,讓張玨擰了擰眉。

    「誰在審我的案子?」張玨沉下聲音問。

    「當然是知府。」獄卒笑著答。

    「他與制司內誰的關係最密切?」張玨問。

    獄卒們反譏笑了,「黃知府與制司裡的任何人關係都密切。黃知府不就是四川安撫制置使麼?你不知道?」

    「他是制置使?」張玨驚訝,這個他到沒打聽過,「知成都府就是四川安撫制置使?制司的第一人?」

    「是啊!四川安撫制置使、知成都府,這兩個職位歷來相兼任的。只不過黃知府以知府之職為重,制司那邊由副使和另幾路的官長主持。」獄卒笑他是個土鰲,連這個都不知道。

    「咦?張老弟,你袖子裡有什麼東西,居然在閃光?」獄卒說笑間,都注意到了他的衣袖。

    張玨低頭看,立刻知道怎麼回事了。熊寶居然在這個時候要求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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