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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楊萃的報復 文 / 玨君玉

    王翊突然說要回去了,不用他說,張玨也不敢與他再喝下去,吩咐小廝送好王提刑。

    王翊回去後蒙頭睡了一覺。第二日醒來,回想昨晚的事,越想越不對勁。自己曾問過張玨,白馬寨失火那晚他在哪裡,張玨答在家中。郭荊娘也說在家。可昨晚他即興問了小廝了一句,小廝卻說不在。他們間必有一方在說謊。這事好查,多問幾人便知。他覺得小廝沒有誣陷必要,張玨說謊的可能性更大,郭荊娘與他關係好,打掩護並非不可能。

    當一個人刻意在某件事上說謊,並掩蓋真相時,這個人與這件事絕對有大關係。

    他又想起件事來,什麼都不管,先下床抓起昨晚的衣服,再放鼻前嗅了嗅。

    「確實是燈油!」王翊疑惑之色更重。

    昨晚聞到燈油味,他以為是自己喝醉了嗅覺失靈,今日酒醒再聞,確定是燈油。

    回憶昨晚發生的事,打翻的明明是酒壺,聞到的該是酒氣,怎麼成了燈油?明明見著張玨一口一杯地飲用,沒見過喝燈油喝得這麼自在的。

    這條疑點實在百思不解。

    「提刑總算起床了。」外面的衙差看到屋裡人影晃動,便進了來。

    「在等我?可有事?」王翊把燈油味的衣服放了一邊。

    衙差道:「黃知縣等提刑過去,馮氏的案子要結了,知縣需要提刑做個結論。」

    「這就結案了?」

    「是啊!儘管馮氏堅稱丈夫是被謀殺,可沒有證據,而且提刑你也說是場意外。」

    「是,我是這麼說過。」王翊點頭,但心裡卻更疑惑。

    「別讓知縣等久了,提刑快些吧!」衙差輕輕催。

    王翊應了,與衙差同去。

    白馬山上,曾經雄霸一時的山寨已成了廢墟,沒有人來打掃這一切,亂石與焦木插在綠林之間,風動過,縫隙間絲絲混響,如同哀鳴。一位戎裝妙齡少女其間漫步。少女有絕色,就著戎裝英氣逼人,然而神態間卻有悲傷陰霾難以拂去。

    自得知弟弟楊茂被燒成黑炭慘死後,楊萃一直不開懷。母親在自己出生後不久便去了,父親為養育自己,娶了二娘,二娘生了弟弟。姐弟倆自小感情極好,與同父同母的孩子沒有差別,甚至更親近。因為是獨子,弟弟有些任性,常得罪鄰人,但都沒有大礙,她與父親事後賠禮,也就擺平了。然而這一次,她與父親不在,他就把命喪了。

    「你究竟幹了什麼事,犯得著到這山上來?」她對著廢墟問。

    空蕩蕩的山寨廢墟沒有回音,一股心酸湧動,絕色少女忍不住淚光閃爍。

    身後忽地有了腳步聲,儘管極輕,少女仍聽見了,立刻抹乾淚水轉身,「是誰?」

    「是我。」一個高大身影退了幾步,恭敬地回答。

    「王虎?」楊萃驚訝地瞇了瞇眼,「你還活著?」

    王虎外衣有些破爛,面容也顯憔悴,但背後的鐵錘仍如新般發著冷輝。「好久不見了,楊隊將。王某走運,撿了條命,今日見到隊將,已經無憾了。」

    楊萃看著大漢,怔怔愣了陣,歎息感慨,「話著就好,來得正是時候。那日白馬寨發生了何事?我弟弟怎麼死的?你可知道?」

    「知道得一清二楚。王某苟且偷生,就是要把這一切告訴隊將!」王虎的語氣起了波動,恨意夾在言語之中。

    那天發生的事他都詳細說來,鄒家有個叫張玨的人,多次找楊茂麻煩。楊茂才上山找他殺張玨出氣。他擒得張玨,便請楊茂入寨商量懲治張玨的辦法。怎料張玨突然使妖法,燒了山寨,把寨中弟兄都燒死了,連楊茂都沒能倖免。若不是他落入水潭恐怕也沒了性命。

    「妖法?」楊萃聽著,覺得不可思議。

    「確實是妖法。」王虎見她不信,起了幾分急躁,「那張玨不僅武藝高強,還會法術,身體會著火,卻不傷自身,還能控火,火勢仍極猛,頃刻就把山寨燒了乾淨。這是我親眼所見,隊將萬萬要相信!」

    「並非不信你。」楊萃安撫住她,「爹爹常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奇人異事我見過不少,就拿我娘來說,都說她也是精通仙術的,這可不是傳說。所以妖人會點妖法不足為奇。」

    「是啊!我知道隊將定有辦法,因而拚死留了條性命,就是為了與隊將一起報仇!」王虎說著,竟跪下抱拳。

    「快起來,你堂堂男兒,怎說跪就跪了?還跪的我這個女子?」楊萃要扶這漢子,可扶不動。

    「隊將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寨中兩百弟兄,不能白白死了。我這寨主無力為他們報仇,苟活世上,日日羞愧。隊將若不答應,我只好投那白馬潭!」他指了潭水,義無返顧,就要去了。

    「好了好了!就你想報仇,我就不想為弟報仇了?」楊萃阻止道,「張玨殺我弟弟,我怎會饒他?」

    「是啊隊將!報仇!報仇!」王虎吼叫。

    楊萃先使他站直了,一雙美目流轉,「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連你的敲山錘都治不住,說明他本事不一般,我們得先摸清他的深淺。」

    「一切聽隊將安排!」王虎抱拳臣服。對這位少女,他早就臣服了。

    「張玨是嗎?我定要你血債血償!」少女握緊雙拳。

    楊萃作下簡單佈置,然後返回名山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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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馬入了縣城,過衙門外,見著大群路人圍成幾圈。路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楊萃也湊了進去。見一位中年女人,披麻戴孝,哭泣不止。顯然之前哭得極厲害,聲音都啞了,她的面前鋪了塊方巾,大大寫了個「冤」字。

    定是有大冤屈,不然不會來衙門前哭訴。楊萃熱心問道:「這位大嬸,你是不是要告官?你有什麼冤屈,儘管對我說。」

    女人警惕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為取得信任,楊萃自報家門,「我是進士楊履中的女兒,名叫楊萃,縣城裡的人都知道我。把你的委屈出說來,我來為你做主。」

    「原來是楊家的大姑娘啊!」婦人激動,向楊萃跪行,「妾有冤!妾有冤!賤妾馮氏,邛州人,隨夫鄒明誠到名山走親戚,怎料親戚門客張玨見財起意,把妾夫殺了!賤妾告官,知縣竟判妾夫意外摔死,放縱兇手。妾有冤無處訴,只好在此乞求,天日昭昭,舉頭三尺有神明,一定會還賤妾一個公道!」

    「你說兇手叫張玨?」

    「是!鄒明德的門客,隨外甥女郭氏一起來的。這人武藝高強,鄒家上下對他極畏懼,因而無人敢替妾說話!」

    「又是張玨。」楊萃心中默念,有了主意,「你且起來。放心,你的冤屈我管定了。」

    「謝楊姑娘!謝楊姑娘!」馮氏趕緊叩頭。

    「這裡非說話之地,你隨我來。」楊萃叫起馮氏。

    她已決定報復張玨,但僅是她個人的決定,父親是個什麼態度尚不知曉。因而不敢把馮氏堂而皇之帶入楊府,從後門進入,在一個偏僻小屋內與她談了詳情。

    馮氏聲淚俱下,控訴鄒明德一家對兄弟不公,偏幫外人。也控訴名山知縣昏庸,亂斷命案,使兇手逍遙法外。當然重中之重,句句不忘指控張玨,此人心腸歹毒,對鄒家財產窺視已久,為霸家產,不惜謀殺她丈夫,阻撓過繼。張玨其人,行事霸道,早已架空家主,成了鄒家主人。想到鄒家數代辛苦經營,家業就要易姓,好不傷心。

    楊萃怒拍坐椅扶手,「好個張玨,好個歹毒!霸人財產,奪人性命,官府不收拾你,我楊萃也要把你剷除!」

    「一切就靠著楊姑娘了!楊姑娘就是妾的再生父母!」馮氏說著,磕頭如搗蒜。

    「張玨殺人,此案不可就此了結,你還得告下去。」楊萃支招道。

    「可是,本縣官府已不審此案……」馮氏不解。但如馮氏這般精明,怎會想不到楊萃所指,「姑娘的意思是,讓妾回邛州告狀?」

    「去邛州有什麼用?」楊萃道,「我是讓你去成都。」

    馮氏驚了,心虛道:「成都?楊姑娘,那可是四川福地,多少達官貴人所在。那地方,賤妾一輩子都沒去過,只怕見了衙門就怕。」

    「怕什麼?有我在。我會為你打點,你儘管去告官。我到要看看,張玨有多大能耐。」楊萃冷冷發笑,絕色容顏也跟著刷上層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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