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僕化作的馬,不僅有千里良駒的素質,更不知疲憊,一路速度不減,沿官路飛奔,抵達白馬山時,天才剛剛落下夜幕。
白馬反著月光,煞是顯眼,不多時,即有暗哨現身。張玨黑暗中淺笑,到省去他尋找的麻煩。
「你是什麼人?」小哨喊。
「名山縣鄒家派來的,我叫張玨,貴寨可是白馬山的白馬寨?」張玨道。
「你就是張玨?」小哨驚了驚,轉喜道,「我家哥哥正要見你們鄒家人。」
「那就請帶個路吧!」張玨抱拳。
小哨走了前面,張玨牽馬隨行。
寨內,王虎正與眾兄弟暢飲,楊茂托他們辦事,自少不了饋贈,這次所劫的鄒家貨物也成他們的了,寨子可謂大賺了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買了好酒好肉痛快大吃,一干寨人光喝酒不成,興致之處談起女人,趕明日到山下尋些女人來,那才開心。
這時,小寨卒入堂稟報:「哥哥,外面來了鄒家人,自稱張玨。」
「張玨?」王虎停了飲酒,「鄒家的?」
「他自報名山鄒家差遣來的。」
「來得好!」王虎丟了酒碗,「正愁怎麼引他出來,竟主動送上門了!叫他進來!」說罷對眾兄弟吩咐,「不要喝了,楊少的差事要緊,幹完這票,拿了楊少的重謝,咱們上成都找那些傾城傾國的名伎樂樂!」
強盜們聽了大笑,個個期待,名伎可都士大夫的風月伴侶,他們也想風月一把。
張玨已至寨外,隱約聽見裡邊有笑聲。他們在高興什麼,他到不關心,只是左右張望,觀察周圍環境。
在他眼中,此地不過是個土木寨子,如同原始社會的村落,要是動起手,不會有太多阻礙。
小卒推門,大堂內燈火明亮,他瞥看左右,都是些面有凶煞之氣的漢子,約數十人。大堂正位坐著名虯髯男子,比起兩側的強盜,濃眉下目光如炬,若是一般人,只怕已受不起,或迴避或戰慄。張玨卻不懼,眼中有火甚好,他喜歡火,反到與其對視。
「閣下可是白馬寨寨主王虎?」他問道。
對上張玨的目光,王虎不自覺縮了一縮,竟升出股懼意,心想這人是個狠角色。但他是一山之主,怎能懼怕?張玨帶來的這股懼意,立刻轉化為恨,唯有把此人除掉,才能抹平這懼意帶來的恥辱感。
王虎也問:「你可是鄒家的那位張玨?找本寨主何事?」
「無別的事,只是來問一問寨主。最近可缺什麼?」張玨道。
「怎有此問?」
「寨主若不缺東西,怎會劫鄒家的貨?鄒家年年孝敬,難道沒把寨主餵飽?」張玨揚眉挑釁。
「啪」,王虎拍案而起,「當真不想活了!給老子綁了!」
左右寨眾,嘩嘩拔刃聲一片,一起圍了上來。
張玨只是蔑笑,竟不反抗,任由強盜將自己綁住。
聽他語言輕狂,以為擒住這小子會花點力氣,怎想卻見他如此輕易便束手就擒,王虎不禁驚訝幾分。不過到底是抓住了,綁得結結實實。
「哥哥,現在就剁了這小子吧!」強盜揮刀道。
「不急。」王虎說,「生意人做買賣,交貨前都得看買主滿不滿意,等僱主來了,再處置他。要殺要剮,都看僱主的喜好,而不是我們一刀剁了事,這才能讓僱主滿意,對得起他給的價。把他關起來,速派人去告知我們的大金主,他要的人抓住了。」
立刻有強盜領命。張玨埋頭暗暗微笑,幾個強盜拽起他,把他推出大堂外。
如此便進到了山寨內部,張玨順便把寨中看了一看。夜色下,火把依稀照耀著幾幢矮房,房屋都是木製的,就近取材於山上,另有幾幢較遠,黑暗中僅用常見光看不太清,但可以估摸出山寨規模,只是個圍了山頭的小寨。從堂內以及他在各處所見到的人員估算,人數不超兩百。越少越妙,行事起來方便。
不過有一點到讓張玨極在意,山寨之中有一汪清潭,火把照耀下波光粼粼,如映繁星。這潭水自己得小心留意,該遠離的得遠離。
可偏偏強盜們把他押至水潭旁,潭邊有幢小屋,開門推他進去。
「可算來人了!快放爺爺出去!」一開門,就聽到裡面有人喊。
「閉嘴死胖子!還有力氣吼?看來得再餓兩天!」
「別……吃的還是得給!別虐待俘虜啊!況且爺爺不是俘虜,爺爺可是重要人質!爺爺要是餓著了,就不給你們贖金!」
「還當『爺爺』呢?爺爺我們可伺候不起,給你找了個伴,讓他陪爺爺你玩吧!明天不開飯哦!」
強盜們嘻嘻哈哈。
「喂!別走!不開飯怎麼行?爺爺我錯了還不行嗎?」
「爺爺怎麼會有錯呢?」
門砰的聲被關上,接著有鎖鏈滑動聲,張玨懶得理他們,想鎖便鎖,其實鐵鏈繩索在他眼裡跟絲線沒兩樣。屋裡黑漆漆,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張玨那雙看得到熱能的眼睛卻能清楚看到,對面坐著個肥胖的人影。
「喂!你是誰?」那胖胖的人影問。
張玨猜想著這個人的身份,看情況是被強盜綁到此的。
他沒立
刻回答,對方卻急了,胖子又說:「說句話啊!他們不會這麼殘忍吧?弄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來陪我?好比把美食鎖在水晶罩內,看得見,吃不著啊!」
那五彩斑斕的人影在地上打滾,雙手似乎被束縛著的,看不到手在動,只見雙腿直蹬。
「我是被他們綁來的。」張玨平靜開了口。
「不是啞巴!太好了!」五彩人影兩腿猛蹬,坐了起來,「我跟你一樣,也是被綁來的,我叫熊寶,你叫什麼?」
「張玨。」
「我是個過路的商人,只是路過嘛,就被他們抓住!你怎麼被抓的?」
「哪你一樣。」張玨謹慎說。
「這些可惡的強盜!」熊寶氣得雙腿又一陣亂蹭,「要不是我一時大意,中了他們陷阱,哪能這麼輕易抓住爺爺我!你不要怕!等我找機會脫困,看熊爺爺我揍死這幫孫子,把你救出魔窟!」
「救我?」張玨嘴角制動,那胖子到越說越豪氣,像真有能耐一般。「那到先謝過熊兄了。」
「不要言謝,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能幫就幫!」
張玨覺得他在說大話,真有本事,怎還被綁看,沒找到脫困辦法呢?不過到對這胖子起了幾絲好感,「熊兄有一定有那能耐。不過熊兄,你總是這麼『爺爺』自稱,我看不但脫不了困,那些強盜更不會放過你。」
「我就是要激怒他們。」胖子黑暗中冷笑兩聲,「我說話這麼硬氣,他們便以為我大有來頭,更不敢動我,再經我言語刺激,他們說不定就會來找我決鬥什麼的,解開我的繩索。你爺爺的,綁得爺爺手都麻了!」
張玨嘴角再抽搐了兩下,「解開了熊兄的束縛,然後呢?熊兄就能脫困?」
「那可不!都說我是一時大意才被捉住,只要解開綁我的繩索,讓我空雙出手,我就可以……哼哼,不告訴你,等我雙手自由就知道了。那些強盜小角色都不算什麼,唯那個頭目有些麻煩。其實他也不算問題,就是他那錘子要小心些。」
「王虎的錘子有問題嗎?」張玨早聽說王虎有柄怪異的錘子,但自己未曾見到,這會兒又聽人提起,眼前的胖子似知道更多。
熊寶卻打起了哈哈,「說了你也不懂,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總之他那戰錘有些來頭。我一旦脫困,你就跟著我跑,我們盡量別碰上他……不,是別碰上那錘子。」
張玨更有好奇了。
「好了,這麼晚不會有人來了,別乾等他們,要養精蓄銳。我們也休息吧!」說著,黑暗裡傳出重物到地的聲響。
要人說話的是他,不理人了,自己倒頭睡的還是他。張玨喚了兩聲,沒喚醒。見著五彩的身形暗了幾分,這是熟睡後,體溫下降的表現。
「還真是好吃好睡。」張玨無言以對,對也無人理。乾脆自己也休息吧!估計明日,強盜的幕後人就會到達,自己確實該養精蓄銳。
大堂裡,王虎和眾兄弟繼續暢飲。輕輕鬆鬆完成楊茂交待,寨子大賺一票,喝得更加痛快。
屋外馬鳴,小卒拉了匹白馬進門,「哥哥你看,這是那姓張的馬!」
「哦!好馬!」強盜們一陣驚歎,齊刷刷把馬盯住。
「這馬就是哥哥的了!」
「是啊!白馬山的寨主配白馬,這才像回事嘛!」
「聽說金國汪古部的首領曾贈名馬給曹友聞將軍,那馬世間罕有。哥哥的這匹馬比那也不差的!」
「你又沒見過曹將軍的馬,怎知道我們這匹比它不差?」
「沒見過,聽說過!你還沒見女人,怎麼知道女人什麼樣?」
王虎哈哈大笑,過去欲騎一騎,試試乘寶馬的感覺。
怎料,還沒碰到,那馬突然長鳴,欲作踢人之姿,王虎嚇得退後幾步。
「畜生,還認人嗎?誰騎難道不一樣?」王虎罵道,拿了鐵錘在手,「信不信,老子一鐵錘碎了你?管你什麼名馬、寶馬,不能騎,就不是好馬!」
王虎的錘子在白馬面前晃了兩下,那馬極有靈性,恐懼地叫了幾聲,不再踢人。
「算你識相!把它牽下去,今日老子喝多了點,天又黑,不宜乘騎,明日再騎!」王虎吩咐小卒,又抱了酒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