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情緒再次湧上心頭,盛夏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靠在薩利赫懷裡企圖從他身上吸取一些溫暖,防止自己顫抖,「那麼後來……你為什麼會對莉婭這樣冷淡?」
畢竟……莉婭為他做了這麼多的事,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所有的親人……
如果連這樣都不能換到薩利赫哪怕只是對待下屬那樣少得可憐的溫柔……
那麼,莉婭這般決絕的意義何在?
感受到盛夏的顫抖,薩利赫烏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道明的情緒。他緊緊環住她的身體,將溫柔的吻落在她的發心,「盛夏我早就知道你會提出這個問題……」
「對不起,我現在不能回答你……」
「但是你要相信我,因為你和她是不一樣的……」
盛夏閉著眼慢慢將自己從回憶中抽離,苦笑著在空蕩蕩的房間裡不斷重複著那句話,像是在給自己一遍遍催眠,「你和她是不一樣的……」
「你和她,是不一樣的……」
「你和她,是不一樣的。」
苦笑一聲,盛夏不由嘲笑起自己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的行為。
有什麼不一樣呢?
都是為了自己愛的人全心全意付出,莉婭比她付出的只會更多,不會更少。但為什麼換來的卻是帝王的無情和冷面?
就算在夢中,也不會給她一個溫暖的回眸。
薩利赫,有時候我真害怕。若有一天夢醒,我突然發現原來一切甜蜜都不曾存在,原來一切情愛都只是空想……
到那時,我該怎麼辦?
歎息一聲,盛夏站起來走出房間,兩旁的侍女迎了上來。
盛夏在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吧,去參加落淚夜。」
「是。」
盛夏抬頭看著開羅開闊藍天中的烈日,微微瞇眼。
但至少在現在這個仍舊美好的夢境中……我不該退縮和搖擺太多。
百姓和官員早已將祭典場所佈置地完善,每個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笑容。哈麗麥伴隨在盛夏身邊,一路乘轎子來到了現場。
「陛下還有些事情要辦,特地交代了您先去歇息著等他片刻。」哈麗麥將事情簡單地和盛夏說了一下,然後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船,「那艘船便是等會兒將進行祭祀的彩船。」
只見一艘由木製的大船被鮮花和珍貴的各色布料裝飾,光彩艷麗,極盡奢華。
真是光看看都知道是一艘花費不少財力物力準備的。
盛夏在心中暗暗感歎著,一個侍女走上前和哈麗麥低語幾句,然後哈麗麥的臉色漸漸凝重。最後她打發走那個侍女,然後轉過身對盛夏說:「大人,哈麗麥這邊有些棘手的事情,可能得先走開一下了,實在抱歉。」
「你有急事的話就先去吧,沒關係的。」盛夏點了點頭,目送哈麗麥離開,微微皺起眉頭。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落淚夜畢竟是埃及盛大的祭典,所有的大臣都會出場,這種時候難免會出些問題,所以魯肯丁和拜巴爾今天也不得不抽身去維持秩序。
現在連哈麗麥都離開了,總覺得……自己身邊的人似乎被無形中的某種力量刻意調開一般。
思及此,盛夏又搖了搖頭。自己真是多想了,還有誰會謀害自己?今天自己難得不需要參加什麼佈置,只需要妝扮一番好好等著祭典開始就是了,明明是所有人中最安心最不用做事的人。
真是……忙慣了,突然清閒下來了都有些不習慣呢。
盛夏歎了口氣嘲笑著自己的杯弓蛇影,正要詢問身邊的侍女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時,一個侍女主動站了出來。
「大人,這邊請。」那是一張陌生的面孔,但是卻充滿了溫和無害的微笑,看著她盛夏緊張的情緒不由得為削弱幾分。
「哈麗麥大人剛剛吩咐奴婢為您引路。」侍女微笑著又對盛夏說道。
「好的,麻煩你了。」一聽是哈麗麥派來的人,盛夏頓時安心不少,跟著她走上了彩船。
上了彩船,盛夏才發現彩船遠比自己之前遠看的時候感覺的要大。船上用木料和綢布搭建了一個小棚子,可以遮蔽些許陽光。侍女將盛夏安排到軟蒲上坐好,「請您在這裡稍等,過一會兒陛下就來了。」
「好的。」盛夏點了點頭,侍女退出小棚子。盛夏看了看桌上擺著的水果和糕點,覺得有些口渴,正要伸手去拿,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盛夏不由鑽出棚子,只見不遠處一片喧嘩,為首的正是薩利赫和一眾臣子。
看來剛才哈麗麥是去迎接薩利赫了?
盛夏鬆了口氣,覺得今天自己確實是有些神經過敏了。正要走出去看看祭祀活動,忽然腦後挨了一擊,天旋地轉。
阿尤布的皇宮中,妮蒂亞難得安靜地坐在軟蒲上喝著飲料,她身邊的幾個侍女看著她臉上怪異的笑容,皆是人人自危地屏息站在一旁。
今天的皇后陛下很可怕,明明落淚夜上她沒有得到伴隨蘇丹陛下的資格,卻依然堅持讓她們為她化上伊西斯女神的妝容,準備好落淚夜祭典用的衣服……
本來行為就已經夠反常,現在皇后陛下還不怒反笑……總覺得會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幾個侍女都縮著脖子,生怕自己做了什麼多餘的事情,又會被這個脾氣暴
躁的女人為難。
太陽漸漸西斜,白日的灼熱也隨著夕陽灑滿大地而漸漸散去。妮蒂亞閉上眼睛靜靜聽著遠處的動靜,感受到尼羅河畔熱鬧喧嘩的氣氛,妮蒂亞忽然彎起了嘴唇,「哦,時間差不多了。」
幾個侍女聞言皆是精神一振,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力。皇后陛下說什麼差不多了?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妮蒂亞忽然站了起來,高傲地揚起了她的頭顱,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現在,帶我去參加落淚夜!」
朵哈在一旁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但她哆嗦了一下嘴唇,終是什麼都沒有問出口。然而妮蒂亞卻好像因為今天的心情太好,笑著將朵哈的疑惑解開了,「今天那個下賤的女奴不會出現了。」
說罷眼中厲色一閃,「不……是今天她不會作為女神伊西斯在陛下身邊出現!」
冷……
好冷……
盛夏猛地打了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好黑,這裡是?
盛夏捂著依舊隱隱作痛的頭顰起眉間。煽動鼻翼,周圍的空氣是陰冷潮濕而骯髒的,蛛網、灰塵覆蓋著整個空間,像是糜爛的心臟上令人作嘔的黏膜。
這裡是哪裡?
因為參加祭典扮演伊西斯,自己穿的是古埃及的衣服,自然也不會像穆斯林們日常穿著那般嚴密。雖然衣服上還是有袖子的,卻不會像往日那般嚴實。盛夏被凍得瑟瑟發抖,不得不抱緊自己的雙臂。
隱約記得自己被侍女引著登上船,然後被安排在船艙中。剛在軟蒲上落座不久之後自己腦後就挨了一棍,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摸索著兩旁粘膩的牆壁,盛夏企圖在一片黑暗中找到出口,然而除了佈滿牆壁的青苔,其餘的,她什麼都找不到。
抿了抿唇,盛夏強自鎮定下來。既然看不見的話,那就好好利用其他感官吧。盛夏閉上眼睛細細聆聽,心緒平靜下來之後,果然聽到不少聲音。
外面似乎隱隱有慶典上的喧嘩,自己附近也偶爾有人走動,有些年頭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水輕輕拍打著牆壁,帶著潮濕的氣息。
盛夏睜開眼,看來自己果然還是在船裡面,而且看起來自己昏迷的時間並不是很久。
到底是誰給自己下了這個圈套?果然從那個面生的侍女出現開始,這個陰謀就已經開始佈置。有人故意將自己引入這個圈套,而在那之前更是巧妙地將哈麗麥與那個侍女銜接,讓自己的疑心被打散……
那個把自己抓到這裡來的人的目的是什麼?殺了我,還是打算拿我威脅薩利赫?
盛夏咬著嘴唇盤算著,忽然聽到船板外傳來的對話:
「那個女人……這裡面?」
「……是的,祭祀……」
「很好,祭品……她……」
聲音隔得有些遙遠,斷斷續續中盛夏只聽到幾個單詞。她擰著眉用勁聽著他們的對話,卻實在無能為力。
他們在說什麼?提到了她,還有祭品祭祀?
落淚夜的祭祀……
腦中電光火石一閃,忽然想起了前幾天祭司們和自己普及落淚夜祭典程序時候說的話:「每年埃及都會向河神獻上一位美女,作為河神的妻子。」
落淚夜的祭祀……是少女的活祭!
盛夏頓時心中大駭,難道那個把自己抓進來的人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趁著祭祀把自己偷偷換成活祭的少女,然後把自己推入尼羅河淹死!
有人想殺自己!
不行,得快點逃離這裡!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祭品啊!
盛夏再次往牆上伸出了手,忍著噁心摸索半天後終於摸到了門把手!心中一喜,盛夏伸手去擰,驚訝地發現這扇門竟然沒有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