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低沉的嗚鳴在遼闊的土地上響起,被馬蹄踐踏過的草原一片死寂,大風吹過,黃沙遮天蔽日。
「嗚——嗚嗚——」
彷彿在祭奠戰爭中死去的英靈,軍號一次次沉重而緩慢地被奏響。
縱橫的屍體交疊在一起,殘肢斷骸堆疊成一個個高塔,食腐的禿鷲肆意啃噬著支離破碎的*。一隻剛換好毛的瘦小禿鷲正在肆意享用美餐,忽然像是受到什麼驚嚇般怪叫著飛離。
一隻染著血的手忽然從破碎的殘骸中伸了出來!
這幾乎讓人窒息的味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盛夏強忍著噁心用力推開那些幾乎把自己活埋的東西,掙扎著坐起身,剛喘了幾口氣就被嚇得幾乎停止呼吸。
屍體,漫山遍野的屍體,彷彿修羅煉獄!
她這是在做夢嗎?為什麼……會這樣!
盛夏無意識地低下頭,卻發現掌下摸到的,竟然是一張瞪大眼、被長槍射穿了眉心的扭曲面龐!
「天!」
驚叫一聲,盛夏嚇得連連後退,連滾帶爬的離開屍堆。本想站起來,雙腿卻是一軟,跪倒在地。
掌上是粘稠溫熱的赤色液體,盛夏忙將那些血液往衣服上擦拭起來,害怕到幾乎落淚。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會到這麼一個地方來?這裡,這裡還會有活人存在嗎?
等等,她的衣服……
為什麼會是這樣?亞麻?而且……沒有染過色?
腦後忽然傳來陌生的語言,盛夏茫然回頭,發現身後站著的是一個極為魁梧強壯的男人,手上還提著一把染血的巨斧。而他的身後則是一個高瘦的男人,黑色頭巾下是一張消瘦的臉,那雙海一般深藍的眼眸卻好像獵鷹一樣炯炯有神。
一個滿是屍體的地方,兩個陌生的帶著武器的異國男人……
必須離開這裡!
盛夏警惕地看著兩個男人,緩緩地站了起來,在他們的凝視下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向後挪動了一小步,然後猛地轉身狂奔!
「?!??!」
魁梧的男人驚呼一聲,盛夏還沒有想明白他到底要表達什麼,腳下一絆,整個人便向前傾倒了下去,而近在眼前的正是逐漸放大的刀尖!
糟了!剛剛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難道又要躺回去了麼?
腰部忽然被人拽住,整片天地都旋轉起來。刀尖在離眼睛不到一厘米的地方擦過,盛夏正要鬆一口氣,頭卻重重磕在了石頭上,頓時一陣暈眩。
「拜巴爾!你小子是要女人不要命了麼!下次再這麼胡來,看老子不打折你的腿!」粗獷的聲音傳來,帶著責怪的語氣。
「嘶……」似乎是被扯到了傷口,拜巴爾壓著聲音,極為隱忍低低吸了口氣,「別這麼粗魯。」
從驚慌中回過神的盛夏呆滯的看著兩人,坐起來使勁搖了搖頭。怎麼回事,剛才還聽不懂的語言為什麼突然能聽懂了?
艱澀地嚥了口唾沫,盛夏輕聲問兩人道:「請問剛才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這聲音並不是自己的,就連出口的語言也自然而然地轉變了!難道自己是穿越了嗎?盛夏揣緊拳頭盯著眼前的兩個男人,期待又害怕對方即將給自己的答案。
「還不是東方草原上的那些毛子……呸,下次再來老子一定要砍飛他們的腦袋!」魁梧的男人罵罵咧咧了一句,然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就躺在死人堆裡了?」
東方草原上的毛子……再加上他們頭上極為明顯的,西亞伊斯蘭教特有的頭巾……
自己果然是穿越了!而且似乎還是蒙古西征的時候!
蒙古建國之後對東歐西亞地區進行了三次大規模西征,蒙古鐵蹄征服了將近300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帶給西亞和東歐一場毀天滅地的災難。
盛夏迅速在腦中整理著相關的時代信息,卻忽然感受到一道刺眼的目光。扭過頭,只見削瘦的拜巴爾正狐疑地看著她,盛夏不由得有些尷尬。呃,這種時候她一個剛穿過來的人,一沒錢二沒背景,似乎還是先裝失憶找靠山比較好?
於是,盛夏忙裝出一副頭暈的不得了的樣子,「我,我也不知道……我感覺頭好疼,好像有很多東西都忘記掉了……」
「……」
拜巴爾沉默著看著她一邊裝暈一邊左搖右晃,一臉的「你在玩我吧」。
竟然不吃這一套!盛夏暗自磨了磨牙,正在思考下一步要怎麼走的時候,忽然那個魁梧的男人狼嚎了一聲,然後猛地撲上去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男人一邊下手極重地揉著她的頭髮,一邊大聲吸著自己的鼻涕眼淚,「嗚嗚嗚小姑娘你真是太可憐了!失憶了嗎?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記得家在哪裡嗎?」
呃,這,這是,她裝失憶成功了?
幸福來得太快,盛夏一時感到有些不能接受。瞥了邊上的拜巴爾一眼,只見後者正一副極為頭疼的樣子,捂著額頭歎息不已。
看來這位仁兄並不怎麼相信,所以自己只是騙到了一個……蠢貨咯?
又看了一眼哭的稀里嘩啦的魁梧男人,盛夏昧著良心吐出了一個很不忍心說出口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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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拜巴爾,我們帶她去找她家人吧?你看她一個女孩子流浪在外又失了憶多不安全。現在的時局這麼亂你也是知道的!」抱著盛夏嚎了一陣子後,男人毅然開口說道。
哎,好有同情心的男人啊,雖然看起來五大三粗像流氓,原來卻是個好人嘛!
「是是……」拜巴爾頭疼地應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嘀咕道,「要不是你上次見到那個小賊也這麼說,我們也不至於所有的盤纏都被騙走了……」
呃,被小賊騙走所有盤纏……
盛夏額上劃過數道黑線,然後扭過頭看了一眼正在用衣袖擦鼻涕的魁梧男人,默默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真是個蠢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