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中,正上著《古代漢語》課,黃老在講台上面眉飛色舞,滔滔不絕。
一個壯漢推門進來,猶如一隻憤怒咆哮的暴熊:「哪個是羅葉?給我出來!」
而在暴熊的後面,一個小女生躲在這個壯漢的後面,怯生生地露出頭。
全班頓時一靜。
兩班近百個學生的目光統一全部看向坐在教室前排的羅葉。
「我就是羅葉,請問你是……」羅葉波瀾不驚地站起來。
「你是羅葉?!」壯漢顯然非常暴躁,大步流星走到羅葉面前,一拳直接砸到羅葉臉上。
羅葉感覺頭一下子嗡地一下劇痛,摔到在地。
教室一下子亂套了。
「打人了!」
「怎麼回事?」
一幫男同學將那個壯漢圍了起來,女生則扶起羅葉。黃老急忙勸阻:「怎麼回事?幹嘛打人?」
「怎麼回事?你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壯漢暴怒不已,指著羅葉粗聲粗氣大罵:「如果不是他,我女兒會變成這個鬼樣子?我從小就吃夠了苦頭,所以為了女兒不再受我過去的罪,我低頭彎腰、咬緊牙關拚命工作,每天都因為巨大的生存壓力吃飯不香、睡眠不好。」
「為了能多掙點錢,我不但要去公司上班,還每天早上準備了早餐車,到處叫賣。我每天從早上四五點一直忙到晚上11點,來回奔波,每天筋疲力盡。但是這一切我都不敢跟她說我有多累。只希望她健康地成長。」
說著說著。暴怒的壯漢流下兩行眼淚。
「她一直都是我的乖女兒,學習好,老師表揚,對我也從來不頂嘴,所以我不覺得累,反而覺得幸福。但現在呢,她不但花了一大筆心血錢去買小說,《覆雨翻雲》六本。《蜀山》三本,非但如此,成績還從班級前十掉到了班級墊底。」
「我說她,她不聽,還頂嘴,說我不懂。她從來都沒有這樣過的……她怎麼就不懂我……」
他越說,感覺越憔悴,那雄壯的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般,如同凋零枯樹。
所有同學心有慼慼。
「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壯漢再次暴起,想要揍羅葉一頓。
「爸。不是這樣的,你搞錯了……」女兒在一旁死命的揪著壯漢的衣服。哭了。
「你放開!什麼不是這樣的?你就是這樣的!」壯漢暴躁道。
現場一片混亂。
「你能聽我說兩句麼?」羅葉擦了擦嘴角破損流出的血,站了起來,神色平靜。
「你這人*渣,我不想聽你說任何話!」壯漢被幾個同學拚命摁住,動彈不得,所以更加暴怒了。
「聽我說兩句,如果我說完了,你還想揍我,那想揍多久就揍多久。」羅葉目光真誠。
「你知道我寫了本《覆雨翻雲》吧?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寫它嗎?」羅葉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悵然,「我家裡的條件其實跟你家差不多,我父母是下崗職工,沒文化,找不到工作,每天只能跟你一樣賣早餐。」
所有人愣了,沒有想到羅葉家竟然是這個境況。那壯漢也愣住了,靜靜地聽著羅葉說話。
而那小女孩則眼神明亮地看著羅葉。
羅葉的目光清澈,好像是穿過教室,穿過時空,回到那個落後的縣城。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每天凌晨三點多,都會偷偷起床,默默地隔著門縫,偷看著他們在廚房忙活,然後五六點鐘推車出去賣早餐。」
「每天早上去上學的時候,我都會在他們擺攤不遠的地方,停留幾分鐘,擔心下雨,擔心生意不好,擔心城管來……」
「每次看到父母頭髮又白了幾根,皺紋多了幾道,我就感覺好像有人在割我的心一樣。」
羅葉長吸一口氣,前身那深刻的記憶一直都在深深地影響著羅葉,讓羅葉此時也忍不住流淚。
「我高考完之後,我就覺得我不能再等了,不能在讓父母養自己大學四年,相反,我要養我父母。所以我開始寫小說,而《覆雨翻雲》就是我第一本小說,它幫我賺了上百萬,也讓我的父母不用再天天起早貪黑。如今他們兩人老人家正在輕輕鬆鬆地照顧我兩個妹妹,很幸福。」
羅葉靜靜地看著壯漢雙眼:「對我而言,《覆雨翻雲》就是我的大恩人。」
眾人沉默了,他們第一次聽到這麼隱秘的東西,也不禁更加認可羅葉的人格魅力。
壯漢神色複雜看著羅葉,他沒想到羅葉家裡也這樣。
而就在這時,羅葉說了一個讓所有人驚詫的話:「我猜,你女兒並不是喜歡看我的小說,而是想跟我一樣,寫小說賺錢,讓你再也不用那麼辛苦。」
女兒雙目猛地睜大,一手摀住嘴巴,驚訝無比。
壯漢轉頭看著她:「女兒,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女兒點頭。
「你傻呀。」壯漢一把抱著女兒,老淚流了起來,「你還小,只要讀書就好,一切有爸在擔著。」
「爸,我不想你那麼辛苦。」女兒紅著眼睛,哇哇大哭。「每天看你那麼累,我都想跟你分擔一下,有一次我聽到一個同學說葉子哥哥家裡挺窮的,因為《覆雨翻雲》賺了一筆錢,所以我也想學……」
說完,還偷瞄了一下羅葉。
眾同學捂額。
一場誤會鬧劇,就這樣煙消雲散了。
壯漢看著羅葉紫青的嘴角,老臉一紅,抓了抓腦袋,甕聲甕氣道:「對不起,誤會你了。」
羅葉笑著擺擺手:「習慣了,沒事。」
「我賠你醫藥費……」
「不用了,不用了!」羅葉連連拒絕。
「你是個不錯的小伙子。」
羅葉:「你是個不錯的父親,也恭喜你有一個孝順的好女兒。」
壯漢聽到這個,喜笑顏開,抱著女兒更緊了。隨即又怒道:「現在這新聞太不靠譜了,說你不孝順,就憑你剛剛的表現,我就覺得你是個大孝子。對了,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剛剛有個學生叫戴子什麼的,是他主動帶我過來的,路上還說了你不少壞話,嗯,就是那個長得很老的那個,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
戴子……?
全班同學都一下子想到了戴子林。
撲哧~~~~
「哈哈,確實有點老。」眾學生大笑道。
「這人也太壞了,不就是有過一次矛盾嗎?還糾纏啊?太小氣了。」
羅葉看向黃老,這戴子林可是黃老的學生,而且今年就要正式博士畢業了聽說好像要留校當老師。就是不知道黃老現在怎麼處理這事。
黃老此時臉都黑了,沒有想到自己帶了幾年的學生,竟然會是如此一個陰險小人,自己真的是瞎了眼了幾年都沒發現。
黃老又不由地想到了當初羅葉的《賣拐》小品劇本被調包的事,心情更加陰鬱了。
叮鈴鈴~~~下課鈴聲響起。
就在這時,一個記者闖進了教室,目光掃視整個教室,最後停留在了羅葉和壯漢兩人身上。
「羅葉,我要採訪你!」
然後看到羅葉嘴角的血跡、紫青,不由眼前一亮。轉頭對著壯漢卡卡卡拍了幾張照片。
湊到壯漢身前:「我是《珠江天天報》的記者,請問這位先生你剛剛是打了羅葉一頓嗎?請問是因為你女兒沉迷小說嗎?請問你憤怒嗎?你有什麼想要罵他的嗎……」
記者心中很雞凍:「大新聞啊!家長帶女兒前來與《蜀山》作者進行年度撕逼大戰,絕對的新聞頭條啊!!」
不過迎接他的是一個砂鍋大的拳頭。
「打他?我打你才真!」壯漢揮舞拳頭和汗水。
「讓你造謠,讓你造謠,你個王八蛋!!」
記者慘叫連連,連滾帶爬地逃離教室。
哈哈~~~教室笑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