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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返回 文 / 荔簫

    紅衣攏著衣服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吃著,感歎了好一陣席臨川的烤肉技術著實不錯!

    肉質外焦裡嫩,吃起來酥而不膩。那調料粉是混合的,味道豐富,紅衣除了吃出鹽以外……其他都沒拼出來,只是覺得十分可口。

    不禁有點好奇:「行軍在外……將軍常這麼吃麼?」

    在府裡又不曾見他做過這些,她覺得這只能是在軍隊裡開啟的技能了。

    可是席臨川眉頭一挑:「行軍這麼吃?烤赫契人麼?」

    「……」紅衣腦補著,頓時一陣反胃。

    「兒時比較淘罷了。」他一邊切肉一邊笑道,「早些時候隨母親在舅母府上,我嫌府裡無趣,就常溜出去打獵。最初是用彈弓,後來改用弓箭……那時力氣小,偶爾打的獵物多了,自己拿不回去,扔了又覺得不甘心,就先在外面吃一部分。」

    ……挺會玩的啊!

    紅衣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肉片,扔進口中品了一番,又道:「比府裡的廚子做得好吃!」

    「……」席臨川抬眼睇睇她,「嗤」地一聲笑出來,「那是你不常吃覺得新鮮,日日都這樣你就不想吃了。」

    池邊的氣氛輕鬆愉快,暖暖的水蒸氣各處飄著,將二人相處的畫面縈繞得一片溫暖。

    那日,直到夕陽西斜他們才下山回了府,踏進府中歇了一刻又計劃次日的行程。席臨川思量後挑了一處風景獨特的懸崖,紅衣沒去過自然提不出反對意見,欣然答應。

    這般「遊山玩水」的日子持續了足有半個月,珺山一帶最有趣的地方差不多都走了一遍。

    這日去的地方遠了些,一路顛簸之後回到府裡,紅衣累得渾身發軟。

    連眼皮都抬不動地接了小萄端過來的茶水,耳聞席臨川笑吟吟提議:「明日帶你騎馬吧。」

    「……」紅衣接茶的手僵住,立即搖頭,「不要!」

    拒絕得十分乾脆利落,席臨川想了想,又道:「那不如明天歇一日,後天去騎馬?」

    她卻還是道:「不要!」

    他便有些好奇起來:「怎麼?」

    紅衣心下略作斟酌,撇了撇嘴,把原因跟他說清楚了:「將軍重傷未醒的時候……我趕回長陽取將軍說的那只盒子,因不知裡面是什麼,怕是能救命的東西,就格外著急……回來時是央禁軍直接騎馬帶我的,一路顛得……睡了一覺之後身上疼得不想活了!」

    這是實話。

    那天一覺醒來後,剛一動就被骨頭間沁出的疼痛激得叫出來。後來若不是他還昏迷著,讓她緊張得過不上這些、也不好意思開口讓御醫抽空來診她這酸痛,還不一定怎麼在府裡叫苦連天呢!

    席臨川的笑容微微一滯。

    因他昏迷前已思緒不那麼清楚、醒後亦沒人同他提過那盒子,聽她這麼一說,驀地驚覺,心中略有些發緊地看向她:「你……把那盒子呈給陛下了?」

    紅衣點點頭:「自然。」

    他面色微白地抿了口茶,想想那封信中的內容,暗道皇帝應該不會給她看才是。

    紅衣眉眼微垂,稍作頷首,抿笑說:「將軍的那番安排……我看到了。」

    席臨川一窒息,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意有所指地強調了一句:「但我沒死。」

    「嗯。」她點點頭,輕鬆笑道,「我也很高興將軍活下來了。」

    席臨川淺怔,遂睇視著她,想把她這話裡的意思琢磨個透。

    「我……」她說著咬住嘴唇,覺得有些話直說很難為情,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又呢喃著開了口,「我至今仍不覺得我起初對將軍說的是錯的——那一道坎,於我而言確是很難邁過去。」

    她稍一停頓,對上他的視線,在臉紅心跳中說得吞吞吐吐:「但我……我也想試試將軍所說的那種生活了,長公主和大將軍那種。所以……」

    紅衣稍一聳肩頭:「邁不過去的坎,我試試能不能繞過去吧……我試試看。」

    她說得極不確信,委實對自我調節心理狀態的事沒什麼自信可言。說完後安靜地等了一會兒,沒等來動靜,猶豫著抬頭望一望他。

    ——案幾對面的席臨川好像石化了一樣,目無焦距地愣在那裡,如同剛被什麼東西迎頭一撞,撞傻了。

    紅衣復又低下頭去,在他這呆滯的視線下美目流轉,琢磨一番後起了身,繞過案幾坐到他身邊,伸手在他眼前一晃,神色肅然:「將軍這是什麼反應?若覺得這樣不好,就當我沒說……」

    他驀地轉過頭來,嚇了她一跳,怔然對望了良久,聽得他微有顫意地道了一聲:「多謝。」.

    是夜,快馬揚著塵土馳入珺山,在山腳處府邸的門前停下,未待迎出來的小廝多做詢問,便一舉牙牌:「禁軍都尉府。」

    小廝連忙讓開路,向同伴遞了個眼色吩咐前去傳話。片刻,府中各院燈火陸續亮起,席臨川衣冠齊整地迎了出來,毫無睏意,一揖:「大人。」

    「將軍。」對方還了一禮,遂將一絲帛卷軸呈與他,「陛下手令,傳將軍回長陽。」

    席臨川接過手令掃了一眼,眉頭稍皺:「現在?」

    那禁軍一拱手:「陛下希望能在明日早朝

    朝時見到將軍。」

    席臨川面色微沉,簡短地交代了府中下人幾句話,又著意囑咐齊伯不必去擾紅衣,讓她次日收拾妥當啟程回長陽便可。

    而後著人備馬,與那一眾禁軍一併行去。

    緊趕慢趕,還是未能在卯時早朝開始前到達。

    進入皇宮時遲了約莫一刻,聽得傳召,舉步入殿。察覺到一眾朝臣沉默著投過來的目光,席臨川只作未覺,行至殿中一揖:「陛下。」

    週遭一寂。

    席臨川抬眼一掃,輕而易舉地覓得幾道顯帶嫉恨的視線,默然不言。

    「看來驃騎將軍的傷大好了。」皇帝的話間帶著幾許輕鬆。

    席臨川一揖:「是。」

    「那朕交待你件事。」皇帝的語氣沉了幾分,頓了一頓,續道,「無關軍中,但只能你辦。」

    席臨川淺怔,靜等其言。少頃,餘光掃見九階之上的宦官行下來,手中托著一托盤走到他面前,一欠身:「將軍。」

    他抬眼看去,那盤中只置著一枚牙牌,朝上的這一面刻著八個字:「禁軍都尉府,指揮使。」

    席臨川一驚:「陛下?」

    「將軍在珺山時間久了,想來還不知情。」皇帝淡睇著他,緩緩說著,「朕疑赫契人在長陽城中布有眼線,著禁軍都尉府指揮使徹查。但前日夜裡,指揮使被人暗殺在府中,七竅流血。」

    滿殿死寂中,席臨川倒抽了一口涼氣。

    皇帝清冷一笑,笑聲在偌大的永延殿中蕩了個來回。一眾朝臣眼也不敢抬地聽得他又道:「倒恰證明了長陽確有赫契眼線,而且消息靈通得很。」

    席臨川心頭微悚,隱覺這話中有些別的意思,一時卻又摸不透。

    「朕要你繼續徹查指揮使未查完的事。北鎮撫司人員隨你調遣,有任何眉目速稟宣室殿,許你夜間入宮不必通稟。」

    皇帝沉然說完,引得官員間一片騷動。

    俄而有人上前一揖,諫言道:「父皇……此等安排,未免讓驃騎將軍手中權勢太大。」

    武官員間皆有人點頭——與私交如何無關,席臨川原已統領全*權,如今又讓他有禁軍可調,聽上去著實危險了些。

    禁軍都尉府徹查整治官員……是可以先斬後奏的。

    皇帝一瞥稟話之人,口吻悠悠:「那朕若把此事交給太子去做,你做得好嗎?」

    太子一愣,自不敢就此把話說死了。短暫的沉默間,皇帝便又將目光轉向了席臨川:「拿出你把赫契人打得措手不及的本事來,給朕把他們的眼線拔出去。」

    「諾。」席臨川抱拳一應,未再有它言,逕自退到一旁.

    心頭的疑惑一直持續到早朝散去。待得與眾人一同施大禮恭送皇帝離開後,席臨川無甚閒心多聽奉承或是對他傷勢的關心之語。

    逕自出了殿,快步行下長階。他繞過永延殿直奔宣室殿而去,到了殿門口,向當值的宦官道:「求見陛下,有勞通稟。」

    那宦官卻躬身回道:「方纔陛下不是下了旨了……將軍求見,不必通稟。」

    他便提步走進殿中,皇帝也剛回到殿中不久,尚未落座,信手接過宮娥奉上的茶。見他趕來,略一笑:「何事?」

    「陛下。」席臨川頷首,沉聲問道,「臣想知道,此事可有隱情?」

    皇帝一瞟他,反問:「什麼隱情?」

    「臣以為,想暗殺指揮使並不容易。」他抱拳道,「陛下想讓臣辦的,究竟是何事?」

    皇帝睇視了他一會兒,一喟:「你比你舅舅聰明。」

    席臨川安靜未言。

    「朕賜死了指揮使。」皇帝直言道,見他未有訝意,隱有讚許地續說,「他知道的事情不少,連他府裡都被赫契人監視,朕只能這麼辦。交給你,是因由你來辦就不必多一個人知道驚蟄的事情,朕要你一邊查著一邊注意著,如若驚蟄因此暴露,速撤回來。」

    「諾。」他應下,靜了須臾,皇帝又道:「朕知此事牽涉甚廣,會有危險,你若有顧慮……」

    「臣沒有顧慮。」席臨川斷然應道,一頓,只說,「但請陛下護紅衣周全。」

    皇帝驀笑出聲,打量著他,思忖道:「可以讓皇后召她進宮,在長秋宮給她安個閒職。」

    席臨川面顯猶豫,一面清楚自己擔著這樣的差事、府裡也有赫契人的眼線,紅衣回到席府並不安全,一面又覺得就此讓她留在宮裡……

    安全倒是安全,但就見不到了——他和她朝夕相處了這麼久,才終於讓她稍鬆了口。雖則知道該大事為重,可一細想這些,心裡也實在不安穩。

    「你若想見她,朕許你隨時到長秋宮去見。」皇帝眉頭輕佻,簡直都懶得為此同他爭辯或是嘲笑他了,言罷就轉身向寢殿走去,「朕派人去接她,你速著手辦你該辦的事。」

    「諾!」席臨川終於爽快應下,端正地一揖,施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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