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明顯地脫臼了,太子殿下潮紅的臉頰立刻慘白冒汗,咬牙才未驚呼出聲。
謝繼宣嘴角一勾,手腕微微活動,轉了一圈,再一用力「啪嚓」一聲,就將脫臼的手腕接了上去,然後拉過太子殿下,語中帶笑,「雖然太子殿下可以隨便利用,但本宮可沒說過,也能隨意動手。」
太子殿下猛然抬頭,冰冷地看了謝繼宣一眼,手腕處明顯還殘留著當時的痛覺,這讓太子殿下心情十分陰鬱。
謝繼宣卻笑瞇瞇地湊到太子殿下頰邊親啄了一口,才退開道,「那本宮就先行告退了,太子殿下還需要慢慢養傷。」他意有所指地說完,起身,揮了揮衣袍,就離開了。
太子殿下臉色不大好看,目光陰沉地捶了一下被面,「謝繼宣,你最好向天保佑有本事能一直這麼張狂。」
「都查清楚了?」
回到府中,謝繼宣面色平淡,問著底下的手下,正是接替言掌管清風閣的執事左疏。
左疏面無表情,聲音平穩無趣,「回稟主子,並未,只控制了當時為王妃接生的奶娘,得知太子乃是早產。」
謝繼宣早知道不好查,挑眉道:「你將當年武王與王妃同寢的記錄偷出來,還有去查查……端王。」
「是。」左疏面無表情地答應,就要告退。
謝繼宣像是想到什麼,笑了笑,「等等,這事先不急,你派人去一趟豫州,從端王府偷一隻箭回來。」一種直覺,讓他摸出了一直貼身保管的箭頭,細細摩挲,手指更是停在箭頭的一處微小的細節處,那裡有一個記號,一朵花瓣。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跟端王合作期間,好像有印象,端王對菊花情有獨鍾,連鑄的箭上都有菊花的標記。
此時握在他手上的箭頭上,花瓣的形狀,可不就是菊花的花瓣嗎?
當時在圍場刺殺謝繼安的幕後黑手,好像找到了。
謝繼宣微微一笑,若非剛剛聯繫到太子與端王的關係,他還真想不起來,上一世那麼久遠的事情。
想了想,謝繼宣突然笑了起來,隨後瞇眼意味深長地透過窗戶看向窗外的臘梅。
芳香撲鼻,如此耐寒,更耐得住長久的寂寞,在這嚴冬之際成為獨樹一幟的美景。
他還真希望,太子殿下再好奇一點,查出皇后娘娘的姘頭。那這次太子殿下的益州之行一定會很有趣了。
太子殿下可沒有先知能力,能猜到謝繼宣的惡趣味。
謝繼宣剛離開就雷厲風行地就命青楊查明宮中皇后娘娘的暗樁,不止皇后娘娘,還有皇帝派下來的人。
這次暗查,太子並不想馬上發作,他的當務之急還是益州賑災一事。
不過比賑災之事更嚴重的身世之謎,他也不敢放著不管。但他可不會像謝繼宣所言蠢的直接去問皇后。
第一,他們母子二人的關係不佳。
第二,就算皇后娘娘真的跟他坦白,他也不敢聽,要知道皇后宮中的耳目可是直接通到皇帝那裡的,他這一問,不止會打草驚蛇,更有可能的還會動搖國粹。
謝繼安可不是謝繼宣那個瘋子,任意妄為,凡事只憑心情做事。
他想當皇帝就只能暗中調查此事,更要找出當年的所有知情者,包括這具身體的親身之父,然後……殺無赦!
謝繼安鳳眼一睜,眼中凶光畢露,殺意充斥全身。
謝繼宣到底是最瞭解太子殿下的人。
為了那個皇位,謝繼安能放棄一切,區區毫無印象的親生父親又算得上什麼。
兩日後,太子大好,透過接觸莊默然此人,達到了目的,前往益州賑災。
與之同行的有驃騎將軍巫舒岳,以及丞相汪宸的得意門生,剛能下床走兩步的莊默然。
巫舒岳是已逝的護國大將軍巫岸山之子,巫岸山一死,謝玄為了安撫巫岸山的手下,將巫岸山的嫡子推了出來,封為了驃騎將軍。同時暫時穩固了湘國唯二掌握兵權的巫家軍。
只不過巫舒岳雖然有驃騎將軍之名,實際卻並未上過戰場,而且此人在巫家家眼中也是毫無建樹,除了武功之外,完全是一隻扶不起的阿斗。這讓巫家軍十分惋惜,卻讓武帝謝玄十分放心,有利於他收回巫家兵權。
這次武帝會想到讓巫舒岳同行,也是看上了巫舒岳的武力,在路上能護得住太子。
只不過這莊默然……才因為賑災不利而自請謝罪,不是還躺在床上休養嗎?
武帝這些天可是天天聽右丞相提起他那個無辜受牽連的得意門生,明明是一隻不問世事的老狐狸,偏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這個莊默然。而且此次還是太子強烈點名的人員,想必也有些能力,所以他也允了。
可是皇帝以及太子卻不知道莊默然雖說是右相的得意門生,但有時候真的十分不靠譜。
為太子的益州一行,增添了許多「趣事」,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太子一行剛剛出城,太子妃第一次主動請旨皇后娘娘,回娘家。
皇后還沒追究太子妃下藥一事,但又不清楚太子與太子妃那夜到底有沒有成事,擔心若是太子妃有了身孕,故而隱下怒意,答應她回將軍府暫住兩日。
太子妃喜出望外,一回東宮就命人收拾行裝,太子一
出城,後腳太子妃就離開了東宮,回到了沈大將軍府。
此時沈大將軍前往邊防駐守,掃平羌西匪亂,其子沈凌博同行,將軍府中只剩下一些下人。
不過太子妃一回到自己的地盤,才總算有了歸屬感,那天夜裡發生的事,可真是嚇死她了。太子殿下就跟要吃人似的,差點殺了她。
現在一想到,沈玉琦還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
將軍府後院的廂房內,沈玉琦放鬆地坐在床上,她神色興奮地環顧四周,這間屋子是她還未出嫁時的閨房,下人們每天都打掃,她這次突然回來,屋內的擺設也一絲未變,更不見一絲灰塵。
看著這熟悉的擺設,沈玉琦才感覺長久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
劉嬤嬤卻皺著眉,將打理行李的下人都支了出去,走到太子妃面前,「太子妃,我們只在府裡呆一天就回宮裡去。」
沈玉琦臉上的笑意頓時掩了下去,將頭側向一旁,「我不要。要回你自己回去。」她心裡還堵著一口氣,她那天嚇得呆坐在床上一宿,感覺身體都被凍木了,劉嬤嬤還坦言說是她下藥給太子,看了她脖子上的傷,一點都不為她心疼,反而擔心太子怪罪,讓她去賠罪。
根本就不是那個一心為她著想的劉嬤嬤了。
沈玉琦十分委屈,伸手拉下衣領,語氣投訴,「你看!現在還沒消呢!」也不讓她找太醫,明明就是太子殿下的錯。
劉嬤嬤急著解釋,門外卻傳來敲門聲。
「太子妃娘娘,許校尉來訪。」
許校尉是誰,自然是許昶泉,沈大將軍的得力助手,此次並未跟隨大軍出發,而是被沈熙留在後方,也好有個照應。
卻不想會聽說太子妃會回將軍府暫住一事,連忙拋下公務就過來了。
屋內,沈玉琦一聽是誰來了,雙眼都泛起了光彩,從床上蹦了下來,「快請許大哥進來。」
劉嬤嬤臉都綠了,拉住她,「太子妃,不可!現在太子剛剛出城,若是傳出去您私見外男……」
沈玉琦臉色沉了下來,十分不高興,「都跟你說了!許大哥跟我從小一同長大,不是外人!而且太子都差點要殺了我了,我才不想當這個太子妃!」
她就差點說出,嫁給太子,還不如嫁給許大哥,至少她不會害怕。
劉嬤嬤還好不知道她心中的腹誹,否則非嚇抽暈過去不可。
「太子妃,慎言!」劉嬤嬤連忙制止道:「您跟太子是陛下親自賜的婚,您剛剛的話若是傳了出去,還會禍及整個將軍府。」
沈玉琦嚇了一跳,嘴裡嘀咕,「哪會這麼嚴重。」見劉嬤嬤一臉嚴肅,沈玉琦咬了咬下唇,「好啦!我以後不會再說了。先去把許……校尉請進來吧!我都快有一年沒見到他了。」可想死了。
劉嬤嬤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太子妃一眼,到底沈玉琦才是主子,她這次未經允許下藥之事,太子妃到現在都還慪氣,這關頭,她還是退了一步,請許昶泉請了進來,不過她卻還是機警地半開著門,站在門外不遠處候著。
許昶泉先是和氣地對著劉嬤嬤點了點頭,才進去的。
他是一個面容不算俊美,卻很英氣的一個年輕人,眉宇間還隱藏著一股煞氣,不過那也只是因為上陣殺敵,殘存下來的。實際上,在沈玉琦面前,許昶泉還算得上一個和氣並寵愛她的一個大哥。
自然,與沈凌博不同,許昶泉對沈玉琦的寵愛是隱晦得不易讓人查覺。
他自幼父母雙亡,父親原是沈大將軍的舊部,臨死時將唯一的兒子托孤給了沈大將軍,希望沈熙能幫忙照看一二。
沈熙卻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男人,他答應下來,就將許昶泉接回了府中,對於他教導可能比他親身兒子沈凌博都還要周全得多。故而許昶泉也十分感恩,視沈熙為再造恩師,對於再造恩師唯一的女兒,他也極盡寵愛。而沈玉琦在這些寵愛中也並未長成刁蠻任性的小女子,而是雖敏感、天真,倒還算善良的一個小姑娘。
對於這樣討人喜愛的小姑娘,許昶泉也不由得在越來越親近的感情中生出了些異樣,他喜歡上了這個恩師的女兒,想娶她為妻,一生一世,保護她,寵愛她。
許昶泉本來計劃將此事稟明恩師,卻不想皇帝下了聖旨,沈玉琦搖身一變就成了太子未過門的太子妃。
也真是世事難料,看著面前對自己的感情一無所知的沈玉琦,許昶泉沉默地壓下了胸中洶湧澎湃的感情。請旨前往了邊關戍守,連她的婚禮都沒參加,若不是這次羌西賊匪橫行,他見事態嚴重,也不會親自趕回京中稟報消息。
太子妃一臉高興,熱情洋溢地就朝進門的許昶泉撲上去。
「許大哥。」
許昶泉眸光一暗,本來條件反射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然後握拳,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