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白家議選秀(下)
雖然耿氏不太想讓杜氏的兩個女兒一道進來,只怕是老夫人見到兩個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女兒又會忍不住,毀了梁國公府的前程,只是老夫人既然已經發話,她便沒有再阻攔的道理,否則若是為了這個背上不孝的罪名,也不值得,只能見招拆招了。
何況,耿氏私心裡面也覺得,在外人面前,她畢竟是梁國公府的主母,若是連這些事情都處理不好,只怕是讓人覺得這主母有名無實,何況跟自己關係一向不錯的小姑面前,她更是不願意露出分毫。
因著老夫人發了話,白氏走在前頭,長安跟著白悠和白慈並成一排走了進去,杜若緊緊的跟在白慈的身後,但是卻不敢和白慈站在一排,只能比三個正正經經的小姐落後半步,比她們三個的丫鬟往前半步罷了。
賀長安也注意到了杜若的謹小慎微,心中微微歎息,論血緣,大舅舅這邊的大房才是梁國公府的正統,二舅母尚且只是姻親關係,杜若跟梁國公府,半點血緣都沒有。但是上到老夫人,下至大舅舅大舅母,肯把二舅母這個父母雙亡、且有熱孝在身的侄女接到府裡面,就必然也是容得下她的,只要她肯,梁國公府對她,必然和白悠白慈她們正正經經的小姐沒什麼不同,畢竟梁國公府數十年基業,又是出過皇后的府邸,還不至於就少了一個孤女的吃穿用度,甚至就算讓二舅舅二舅母把杜若收為義女來日從梁國公府出嫁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杜若自己從來都不想著怎樣去融入梁國公府,只知道在眾人面前低伏做小,久而久之,梁國公府的人也就覺得,自己不過是在接濟這個孤女罷了。況且杜若自己不把自己當成小姐,舉手投足之間的做派都像再給白悠白慈當丫鬟,那麼府上的丫鬟嬤嬤小廝們,還有誰肯拿杜若當正經人家的小姐呢?
所以說杜若今天的境地,也純粹是自作自受。
賀長安入門之後規規矩矩的請安:「長安給外祖母請安,給大舅舅,大舅母,二舅母請安。」
長輩們沒有叫起,賀長安便也不起來,只是偷偷錯眼打量著除了大舅母耿氏之外,從來沒有見過的另外三個人。
外祖母看起來年紀要比自己家的祖母柳氏大,但是眉梢眼角卻是慈祥居多,這才像一個祖母的樣子嘛!反倒是自己的祖母柳氏,就算年紀已經大了,眉梢眼角也都是算計的精光,一點都沒有慈愛的感覺。看到了大舅母的臉,才想起來梁國公白本亭,原本就是上一世她在御前奉茶的時候見過的,也是自己剛剛進入晏清宮那幾年,當時的白本亭還是梁國公世子,頗受聖上的寵信,不過後來外祖父老梁國公去世之後,白本亭繼承了梁國公的爵位,為了大臣的平衡之術,聖上倒是很少私下裡召見白本亭了,賀長安便再也很少有機會見到。二舅母杜氏……好吧,因為知道杜若是什麼樣子性格的姑娘,賀長安對杜氏實在也沒有什麼好感,再加上有大舅母這樣有氣度的高門貴女在那裡作比較,賀長安便更加覺得杜氏上不了台盤了。
陳氏趕緊叫起,又讓江嬤嬤把自己數十年前陪嫁的一對飄花翡翠鑲蛇紋石的鐲子取了出來:「這鐲子,原本是外祖母當年嫁給你外祖父的時候,你太外祖母給的陪嫁,質地極好,尤其是上面想的蛇紋石,聽說是從那時候的殷國商人路途遙遙給運過來的,極為難得。當時你母親出嫁的時候,我都沒捨得把它放在陪嫁裡面,只是如今外祖母年紀大了,也用不上這樣鮮亮的顏色樣式了,外祖母就把這對鐲子給你了。」
賀長安心知鐲子十分貴重,趕忙推卻:「外祖母把太外祖母給的如此貴重的陪嫁的鐲子給了外孫女,這怎麼使得?外孫女領情,卻萬萬不敢收下。」
陳氏擺了擺手:「無妨。早先的時候你落水,聽太醫說許是治不好了,即使治好了也可能留下病根子,卻不想竟然有這等造化,病完全好了不說,整個人也想脫胎換骨一般,不再像之前那樣怯怯懦懦了,精神了許多。之前瀾兒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大相信的,如今一見才知道瀾兒所說不假。」一邊說一邊看著坐在一側的耿氏微笑。
耿氏接過話:「母親還說是瀾兒誑您,如今便知道不假了吧?長安真的是出落得越發落落大方了,只是不知道哪家的哥兒有福氣可以娶到我們長安。長安,你外祖母是真心想賞你的,若不是真心愛重你,你便是求也是求不來的。長者賜,不可辭,你收下就是了。」
耿氏這話說的平淡,可是杜氏和站在賀長安身邊的白二小姐白悠卻有些變了臉色,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們心裡面卻清楚得很,杜氏早就打聽出來陳氏有這樣一對手鐲,一直在攛掇著大女兒憑藉著從小養在祖母身邊的情分跟陳氏討要這一對鐲子,可是陳氏始終沒有鬆口,也不知這事兒怎麼就讓耿氏知道了,如今雖然沒有指名道姓的說出來,可是杜氏和白悠還是覺得臉上無光。
耿氏看著杜氏的臉色心中也覺得暗暗出氣,臉上卻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轉過頭來吩咐自己的貼身丫鬟把景王妃賞下來的一對飄花翡翠耳墜子拿過來送給賀長安:「大舅母比不得你外祖母,也沒那麼貴重的東西,這一對飄花翡翠耳墜子,還是景王妃幾年前偶然得到的,便給了我。我一直沒能找到與它相配的,便妥善收了起來,今日母親賞你的飄花翡翠鐲子,我一看便覺得這耳墜子配起來正合適,便也是我做舅母的一點心意了。」
杜氏見了,也不好意思不表示點什麼,便讓自己的丫鬟取出來一塊翡翠玉珮,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好聽的話,可是賀長安覺得,杜氏臉上的表情,像割肉一樣痛。
單單是送禮物,杜氏絕對沒能搶在耿氏面前出風頭,似乎有些不大甘心似的冒出了一句:「長安侄女今年可是也要參加選秀的?」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白氏開了口:「二弟妹,長安今年只有十二歲,只怕還夠不上選秀的年齡。倒是二弟妹還是好好操心一下兩位外甥女吧,今年聖上下旨之後,兩位外甥
女倒是能夠納入參選秀女的行列了,只是這聖旨從天而降,只怕二弟和二弟妹之前並沒有準備過這方面的事宜,兩個外甥女又只相差一歲,都在選秀之列,只怕是要有些匆忙了。」
聽到選秀兩個字,白悠撲到陳氏懷中:「祖母,悠兒想去參加選秀嘛……」
陳氏看著撲在自己懷中的白悠,滿面的疼愛一點都不似作偽:「那悠姐兒跟祖母說說,為什麼想去選秀?」
白悠稍稍正了一下身子,眼神帶著一絲崇拜之色的看著祖母:「祖母,從小悠兒就知道,自己的爹爹比不得大伯父那樣能幹,只是一個小官兒,所以說悠兒是沒有機會參加選秀的,咱們家只有四妹妹可以參加選秀。可是悠兒自認為從小養在祖母身邊,言行舉止都是祖母指導過的,就是真的去參加選秀也不至於就給白家列祖列宗丟臉。」
耿氏聽了稍稍有一點遲疑,白悠也是她看著長大的,雖然說從小也奪了自己生的四姑娘不少的風頭,可是她一直也是覺得這個孩子本性不壞,不過就是杜氏太過勢力,影響的小姑娘有的時候也會眼皮子淺,但是這會兒,小姑娘心心唸唸的選秀,不過也就是證明自己沒有白慧差罷了,衝著白悠招了招手:「大舅母問你,那你可知道選秀意味著什麼?」
白悠搖搖頭,又點點頭,扭頭不知道看了什麼一眼,又轉過頭來回答:「選秀意味著替我們白家掙得榮耀。我和三妹妹同四妹妹一樣的,都是白家心字輩兒的女兒,四妹妹可以為白家掙得榮耀,我也可以。」
「那你知道選秀的結果是什麼嗎?」
白悠猶豫了一下,還是答了出來:「這一次選秀,據說是為諸皇子,適齡的皇室子弟選妻納妾,若是選中了,自然是可以嫁入高門,光宗耀祖的。」說完這些話,又孩子似的衝著陳氏撒嬌:「祖母,您就答允了悠兒吧,悠兒一定不會給祖母丟臉的……」
耿氏卻突然點名提問:「長安,你怎麼看?」
長安沒有想到耿氏突然問自己,一時間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可是想起白悠的那一句「嫁入高門,光宗耀祖」,又想起前世的事兒,心裡面卻很不是滋味兒:「侄女兒年紀尚小,不敢對選秀妄加誑語,只是依稀記得女先生教過這樣一句詩,『一如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可見皇家雖然錦衣玉食,可是皇家的媳婦兒卻不是那樣好當的。我們身為有爵位人家的女兒,若是家族需要,赴湯蹈火本應該在所不辭,但是若有可能,長安更希望可以嫁一個門當戶對之人,相敬如賓,白首不離。」
長安說完這話,卻覺得身後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向自己投射過來,轉身過去看的時候,身後站的不過是怔怔的三小姐白慈和低眉順眼的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