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重生後,初入宮
兆興長公主說的那話著實讓賀長安吃驚了一下,還沒等賀長安回過神兒來,就聽到賀平安尖銳的聲音,拉著她娘的手道:「娘,長妹妹之前一直是深居簡出的,從來沒有進宮去過,若是再皇后面前失了禮數,娘該怎麼和皇后娘娘解釋?」
兆興長公主不悅的甩開了賀平安的手:「平姐兒,娘自有分寸的,你長妹妹不懂宮中的禮儀,自然有你在旁邊跟著看的,你也不會讓你長妹妹當眾出醜不是?再說還有你表妹琪姐兒,琪姐兒轉過年來也是要選秀的,跟你一起去見一見世面也沒什麼不好。」
長安心道,自己剛剛沒有給賀平安留面子,賀平安再宴會上不給自己出醜也就罷了,還哪裡可能會提點她,好在上一世她在宮中呆了那麼多年,也不至於就真的錯了禮數,還是自己警醒著比較好。
平安突然問兆興長公主:「娘,今日去參加宴會的,都有些什麼人啊?」
兆興長公主扳著手指頭:「既然皇后娘娘宴請了我,那自然也沒有把別的長公主落下的道理,估計你那幾位姨母都是會去的,就是不知道兆成還會不會去,兆成的駙馬死到現在也快有十八年了,這十八年來,你兆成姨母從來都很少參加各種宴會的,只是今年倒是不比往年,她家林哥兒也要娶媳婦了,出來相看一下哪家的姑娘好,也是有可能的。」
這位兆成長公主,賀長安倒是知道,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同母所生的妹子,都是平懿皇貴妃所處,只是命運卻跟她的兄長不同,頗為不順,十九年前嫁給了當年的安順侯世子,只是那位世子命薄,成親不到一年就因病與世長辭了,當時兆成長公主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先帝愛女心切,去了幾道旨意,都說讓兆成長公主與夫家脫離關係,回到宮裡,再嫁與否都隨著她的心願,只是兆成長公主態度卻堅決,生是許家的人,死是許家的鬼,就是要留在許家為亡夫守著。
安順侯許家娶了一個公主進來,但是兒子早亡,皇帝真的下旨讓兒媳婦回宮,那也不得不接旨,卻沒想到這個兒媳婦真的這般純孝,感念的不行,等到兆成長公主生下兒子,就要請封這個孫子為世孫,但是兆成長公主又一次回絕了,說自己夫君死了,但是下面還有嫡出的小叔,世子之位理應給同樣有出息的小叔,自己和兒子只求永遠能在許家有一個立足之地,那就夠了。
於是安順侯世子就落在了許家嫡次子許笙身上,而現在的安順侯世子夫人,就是自己的小姨母,梁國公的幼妹白逸雲。
在長安看來,這個兆成長公主,卻真的是難得的大智若愚的人,就算她貴為公主,若是真的和夫家脫離了關係,再嫁也不見得嫁不出去,但是亡夫留下的兒子卻很難生活的好。這樣自己留在了許家,雖說沒有爵位,但是許家人還需要公主的提攜,自然不會虧待了公主,現在就把世子之位讓出去,總不至於將來有一日自己的兒子若是真的扶不起來,爵位再被小叔子那一邊奪走,現在拱手相讓,既有好聽名聲,又能讓小叔一家感恩戴德。
別的不說,勳貴人家妯娌之間不合的事情,小到家裡鬧,大的把家宅都鬧得散架樣兒的她也聽說過,但是安順侯家裡面,自己小姨母和兆成長公主的關係,還真的是說不出的和睦。
可是賀平安的關注點顯然就沒在兆成長公主上頭,一聽說別的公主都回來,馬上忙不迭的問兆興長公主:「這麼說我兆立姨母和梅曦表妹也會去了?」
兆興長公主點點頭:「這是自然的。」
「那便好,總不至於讓我和一些沒趣的人自討沒趣。」賀平安看了賀長安一眼,冷哼出聲,頭也不回的拉著自己的丫鬟回自己的院子換衣服去了。
史琪走上前去拉了拉賀長安的衣襟:「長表妹……表姐她……」
長安無奈的搖了搖頭,有些人,從小就生活的養尊處優,很難放低姿態來看人的,尤其是她還先為了給史琪鋪路,觸怒了平安,更不要指望著賀平安能給她好臉色了。
史琪低歎了一聲:「長表妹,平表姐那樣的性子,表妹又何必去惹怒她呢?」
長安也沒指望著史琪能明白她現在心裡面想著什麼,也只歎了一口氣,默不作聲,另外一邊的史賀氏已經低低地把史琪拉過去說話了,一遍一遍念叨著怎樣才能在入宮後不失了禮數。
長安則在一邊低著頭喝著長公主府上的好茶,上一世她奉茶,也愛飲茶,長公主這裡拿出來的太平猴魁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多喝一點呢?
一面梳理著上一世還殘存的記憶中的人物關係。
史賀氏拉著史琪囑咐完之後,就跟著白氏一起回了鞏昌伯府,雖然史賀氏很想跟著史琪一起進宮,但是畢竟陳皇后給兆興長公主傳的話也是讓兆興長公主帶著年齡合適的姑娘入宮,她就算想去,兆興長公主也不會那麼沒有顏色帶上她的。
兆興長公主也安排丫鬟嬤嬤,去把賀平安今年新做的還沒上身的秋裝拿出來一套給史琪,史琪現在身上穿的橙色的襖裙雖然顏色華麗,但料子終究只是泛泛,跟賀平安往日裡穿的那些衣服自然是不能比的,賀長安原本以為這個堂姐又要因為借衣服的事情發一通脾氣,卻沒想到賀平安只是笑笑,還衝著那前去拿衣服的嬤嬤道:「宋嬤嬤,就拿那套淡橘色的暗紋襖,底下搭著橘紅色下裙的,今兒個我娘給了表妹那橙玉手鐲子,搭在一起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那嬤嬤臉上微微露出訝異的神色:「大小姐,這可是您……」
賀平安不等著那嬤嬤把話說完,便接過話來:「我喜歡的衣裳可多了,君子有成人之美,送給表妹又有何妨呢?再說了,我原本也不差這一套衣裳的。」
說完了還高傲的挑一下眉,看了
一眼賀長安。
長安心下苦笑,怪不得當初要借出這一套裙子的時候賀平安那麼爽快,原來在這裡等著呢。
不過,賀平安借衣服是給史琪的,卻衝著她挑釁,這算是什麼事兒啊!
兆興長公主看著賀長安,眼神中帶著一點愧疚之色:「長姐兒,二嬸這邊,身量和你差不多大的,只有家裡鄧姨娘生的你三妹順姐兒,你若是不介意,我就讓人去給你取一套順姐兒的衣裳來吧,順姐兒的衣料和平姐兒的,原本都是一樣的。」
長安嘴裡道著自然不嫌棄,那嬤嬤也會看顏色,就一併去取了來。
只是拿到史琪和賀長安手上的兩套衣服,衣料是一樣的,紋樣卻大大不同了。給史琪穿的那套就正如賀平安所說,很是趁那橙玉手鐲子,上面還繡著金盞子,和這一日的菊花宴也算得上相得益彰,給長安的那一套卻是淡黃襖月白裙,上面也是窸窸窣窣的小碎花,雖然約約看去倒也有白菊的樣子,但是穿在身上的效果,就要比史琪差得遠了。
心下暗暗讚歎,長公主也確實是個會做人的,大宣朝的規矩,除非是公主主動,駙馬是不得自行納妾的,兆興長公主雖然在外面囂張跋扈的,但是關起門來卻是盡顯賢妻良母的風範,主動給夫君納了一個姨娘不說,還對庶女百般照顧,衣料子都和嫡女一樣,不同的只是花色黯淡了些,這樣的嫡母,走到哪裡都挑不出錯啊!
那宋嬤嬤給三個姑娘每個人都梳了漂亮又應景的菊花髻,又給兆興長公主梳了流雲髻,幾個人裝扮停當,就各自帶著一個丫頭出府了。兆興長公主和賀平安坐一輛馬車,賀長安帶著碧螺,史琪帶著紅杏坐在另外一輛馬車上。
碧螺緊緊地拉著賀長安的手:「小姐不必緊張,今日進宮赴宴,皇后娘娘就算要注意這些貴女,小姐也不是到了選秀年齡的,皇后娘娘注意的目光,多半不會放到小姐身上。奴婢聽說小姐也是第一次入宮,只要不緊張,應該不會出什麼錯兒的。」
碧螺嘴上勸著長安不緊張,可是拉著長安的手卻一直在打哆嗦。
長安用力回握住碧螺的手:「你說的理兒我也明白,我自然不會緊張的,怕就怕平姐姐那邊因著我上午那麼一鬧,也弄些陰私法子來整一整我,讓我當中丟醜,所以你我也許得謹慎防著一點兒。」
彷彿是感覺到了賀長安手掌傳出去的堅定,碧螺也跟著點了點頭:「嗯,奴婢省得,奴婢就算豁出去性命來,也要護著小姐周全。」
看這碧螺那一臉嚴肅的樣子,長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半開玩笑道:「好碧螺,我就知道你是個忠心的,得了,本小姐的身家性命,現在就交給碧螺來周全了。」
聽這話,碧螺也反應過來,自己實在是太嚴肅了一點,忙臉紅道:「奴婢也是緊張……」
看著賀長安和碧螺這個架勢,本來不緊張的史琪,這會子卻有一點緊張了,拉過賀長安的另一隻手:「表妹,你說,這宮中的菊花宴,應該是一個什麼樣子啊……」
看著史琪一張圓臉上寫滿了誠惶誠恐,賀長安勸慰道:「我也是沒進過宮的,不過這些貴婦人卻見過幾個,這些夫人們家裡面也都是有女孩兒的,大多也都是和氣的,表姐不必緊張。只是表妹這邊還有一件事情實在是不理解,就是今日表姐送出去的那帕子……」
話說到這,賀長安卻噤了聲,只等著看史琪的反應。
上一世,長安身為細作,雖不能看透所有人,但好歹也是閱人無數了,就看史琪如今是什麼樣的反應。到底史琪跟她和白氏表達的那一番心願,是不是她心中所想,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史琪一聽這話,臉就紅了,頭也微微垂了下去:「表妹,我……我不是故意要在二舅母面前出風頭的……那帕子,原本就是在江陰的時候……祖母讓我繡好了帶上的……說是到了京中,肯定有用的上的地方。表妹……表妹可千萬不要怪我……」
說著說著,眼淚幾乎都要掉了下來,長安也不有的歎氣,史琪到底還是這個江陰侯府裡面,唯一不想通過選秀入宮的人吧,可是除了當事人自己之外,人人都想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啊。
史琪這樣一激動就容易哭的性子,讓長安想起了黃時雨,可史琪卻又跟黃時雨不同,黃時雨那是裝哭,用眼淚來當金豆子使喚,可史琪就不一樣了,那是一種隨時都會給人以無助感的眼淚。
長安趕緊出言安慰:「表姐,你真是想多了,我怎麼會怪你呢?今日這事情我還要讚你做的巧妙呢,在長公主面前表現得宜,大方得體,現在你就是再長公主心目中也算掛了號的貴女了,如若不然,長公主今日也不會帶上表姐入宮的。」
「表妹不怪我就好……」史琪長舒了一口氣,用帕子擦乾了臉上的眼淚,但是臉上的妝還是有一點花,碧螺趕緊拿出自己貼身帶著的胭脂水粉遞給紅杏,讓紅杏給史琪補一補妝。
正想著,馬車停了下來,賀長安原本以為是皇宮到了,碧落撩開車簾子,才看到外頭的人是大長公主身邊另外一個有品級的女官鄭嬤嬤。
鄭嬤嬤是從尚儀局出來的正七品的女官,是太后恩典給兆興長公主的人。相比之下,賀長安和史琪雖然是官家小姐,身上確實一點品級都沒有的,趕緊側身讓鄭嬤嬤生了馬車,福身見了禮:「見過鄭嬤嬤。」
鄭嬤嬤嘴上念叨著不敢不敢,內心裡卻對這兩個還算懂禮的小姐稱讚的。她早年是在太后身邊服侍的,見過的小姐多了去,看人的眼光也十分精準,雖然如今在兆興長公主身邊伺候著,但是並不表示她就很喜歡賀平安的言行,反倒是因為長公主寵愛這個女兒,她雖然是得臉面的女官,但也不好管就是了。
方才在兆興長公主的那輛
馬車上,賀平安口口聲聲稱賀長安就是個沒教養的,如今賀長安給鄭嬤嬤留下的印象,反倒比那個宜春侯府裡面頤指氣使的大小姐要強上許多。
只是這話卻是不能說的,鄭嬤嬤想了想,開口道:「長公主念著兩位小姐之前都不曾入宮,怕兩位小姐在宮中出什麼差錯,特地命老奴前來跟兩位小姐說一說。」
賀長安給碧螺使了一個顏色,接過碧螺從荷包裡面掏出的一枚金葉子,塞到鄭嬤嬤手中:「這天氣有些悶熱,嬤嬤過來為我們表姐妹說上一說也是辛苦,這點心意原不值錢,嬤嬤收下就是。」
史琪也連聲說是。
鄭嬤嬤滿意開口:「兩位小姐入宮後,會有專人引著二位和長公主還有平安小姐一道去皇后娘娘的鳳棲宮,皇后娘娘設宴,宮中有臉面的妃嬪也會去的,坐在皇后娘娘下手第一個的,必然是慶妃娘娘,慶妃娘娘和咱們長公主關係不錯,可能會問幾位小姐好,這個時候幾位小姐萬萬不可表現的太過熱絡。」
史琪懵懵懂懂的點了頭,長安心裡卻很是清楚這是因為什麼。
畢竟,那菊花宴的東道主,可是皇后啊,慶妃想搶了皇后的風頭,她們可不能稀里糊塗的拉來做了陪襯。
接著,鄭嬤嬤又給長安她們講了公主們會坐哪一桌,什麼地位的小姐會坐哪一桌,他們應該和誰坐在一桌,宴飲會按照什麼樣的順序,敬酒有什麼樣的規矩,樁樁件件,事無鉅細。
賀長安心裡清楚,這個鄭嬤嬤絕對是宮裡面活得明白的人,只是性格比較嚴謹古板,只怕賀平安不大看得上她。
這倒真的是賀平安的損失了。
鄭嬤嬤講的差不多,正要告辭,就聽到車伕勒馬的聲音,撩開車簾看了一眼,先行一步下了車,躬身請到:「二位小姐請吧,皇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