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無月。
在周圍路燈昏暗燈光的照射下,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飛速在樓宇之間穿梭飛躍,眨眼之間就消失到了遠方。
我屍力蓬髮出來,可以輕鬆躍過三四米的高度,再加上黑袍的遮蔽,根本不會引起路邊那些野貓野狗的警覺,一路穿行之下,頗為低調。
黑夜,是罪惡的搖籃。
這一路前行,耳邊偶爾都會閃過醉漢怒罵的聲音,追逐打鬥的聲音,以及慘叫的聲音。
福兮禍所寄,禍兮福所倚,福禍總相依。
這些事情,我見了就見了,並沒有干預。
憑藉著敏銳的聽力,我在奔行之間其實就已經把事情聽了個大概:或是好賭之徒欠下了賭債被人逼款,或是好色之徒被人下套訛詐,或是酒瘋子撒野。
這都是咎由自取的事情,前有因,後有果,就算是因此喪命,那都是自找的。
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
在我的前方,一個推著單車、個子高挑、帶著副黑框眼鏡,約莫二十六七的女子正蹣跚後退,被逼入了一條小巷。
在她的面前,赫然有著五個打扮流里流氣、帶著耳環染著頭髮的男青年,其中一個為首的居然還握著一柄短刀,獰笑著看著眼前女子,掂了掂短刀:「這位小妹妹,陪大哥們玩玩怎麼樣?」
沒想到這種典型欺負弱小女子的情節,居然能夠被我遇上。
我眼光一掃,在黑暗凝視之中,已經發現了原因:那女子的單車屬於折疊式小單車,這時候後輪的鏈條被卡住,看樣子是變速器壞了,怪不得她要推著走。
只不過那五個小青年的臉上青氣都很重,每個人的印堂隱隱有股紅線外放,這是有血光之災的表現啊。
「我……我是昆一中的老師,你們不要亂來!不然,不然我可就喊了!」那個女子有些慌亂,慌不擇語的說。
昆一中,還算比較出名的一所高中,據說對教師的要求水平比較高,裡面的授課老師大多數都是研究生學歷。
「老師?」幾個年輕小流氓相互望了一眼,嘿嘿的笑了:「高中的老師,嘿嘿,哥們幾個還真沒玩過,今天可要開開葷,嘗個鮮呢!」
眾所周知,高中是需要上晚自習的,有的地方兩節課,有的地方三節課,狠抓教育的地方,甚至還會上四節課,一直上到晚上的十一點。
修單車是個不要什麼本錢的買賣,基本都是一些老人帶著一口箱子,找一些簡單的工具隨便支著個攤位都能夠搞定。不過這個時間段,天寒地凍的,誰還會照顧生意?
下班又晚,又沒有修車的地方,這也就難怪這個老師會這個時間段還在這裡推著單車回家了。
這樣的段子有些老,似乎電視電影裡經常見到,只是沒想到,我也會有遇到的這麼一天。
而這個時候,往往都會有些英雄救美的畫面,衝出一個愣小子三下五除二的打跑小混混,然後美人以身相許,從此過上幸福生活的橋段。
莫非,輪到我登場了?
我想著,這時候我正立身在小巷的圍牆上,只要縱身躍下,就可以踢翻小混混,展開一場轟轟烈烈的肥皂電視劇情節了。
就在我摩拳擦掌,打算大展一下拳腳的時候,這時候,我聽到一陣「咯!咯!」的聲音。
是高跟鞋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中帶著優。
隨後,在小巷的深處,走出來了一個女子,身材妖嬈,短裙,雪白的大腿,高聳的胸,以及手中的一柄典的小油紙傘。
最主要的,還是她雪白腳踝的下方,是一雙紅色高跟鞋,在夜色中,閃爍著迷人的誘惑。
好熟悉的場景!
我記得,蘇小小第一次在我眼前露面的時候,也是穿著這麼一雙紅色高跟靴,說不出的萬種風/情。
這一瞬間,我幾乎就把眼前的女子,誤認為是蘇小小了。
她撇開小油紙傘,露出齊胸垂下的長髮,以及一件粉紅色的小吊帶露臍裙,用手指輕輕一挑長髮,紅唇如火,鶯語如訴:「幾位大哥,人家晚上想要喝點酒呢,有沒有人請人家喝兩杯?」
她的面容,居然就是趙曉的模樣!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原來趙曉的身材居然這麼好。
我幾乎就要喊出聲來,喊出畫皮的名字!
令我意外的是,那個女老師居然比我先一步,直接用疑問而不肯定的語氣問:「你是……小?」
「呼」的一聲,我從圍牆上跳落下來,迅速收起身體裡的屍力,一把撩開頭上罩住的黑色頭罩,走向前去:「小芳!」
這裡,除了她自己以外,再也沒有人能夠知道我這兩個字的含義。
趙曉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隨後目光如針一般的凝聚起來,她的目光,沒有放到我的身上,而是放到了我身後黑子的身上!
看這個情形,她居然,不認識我了!
「哪裡來的愣頭青,別以為穿件黑袍就可以裝神秘。不知道我們是龍泉路五虎麼,還不快滾?」當先那小子齜牙咧嘴的對我凶狠著,同時墊著手中的匕首。
我懶得跟他廢話,過去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反手就奪下了他的匕首,雙手
手一扣,立即錯開了他的肩胛骨!
我也不等他的其餘幾個小弟一擁而上,立即欺身而上,如法炮製,將另外四人的肩胛骨全部錯開。
頓時,哀嚎聲一片,幾人疼的眼淚直流。
那個領頭的還想裝比撂下幾句撐場面的狠話,被我揮手一刀,在他大腿上來了一道口子,立即嚇得他再也不敢囉嗦,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到的走了。
看似凶厲,實際上我是為他們幾個好。現在畫皮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妙,給我的感覺,明顯就是打算對這幾個色令智暈的傢伙動手,不論是吸食他們的陽氣還是剝掉他們的皮,都絕不止被錯開兩根骨頭這麼簡單。
這幾個混混小痞子是死是活,我倒不在意,我所想的,只是希望畫皮能少製造一點殺戮,免得積累下罪孽,被陰差給抓了去。
「謝謝……謝謝你!」那個帶黑框眼鏡的女老師有些恐懼的看著我,下意識的將身後的趙曉護在身後。
雖說我的模樣一看就不是超級大惡人,但是剛才略顯血腥的手段,還是明顯在她心中留下「兇惡」的影子,不用說,我已經跟某些性格凶暴的生物劃上了等號。
我看著趙曉,沒有說話。
她也是靜靜的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
笑得有些嫵媚,完全不是我所認識的畫皮小芳。
給我的感覺,她身上似乎有種蘇小小的味道。並不是說她就是蘇小小,而是說,她有那種風/情萬/種的感覺,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帶著萬般的嫵媚。
從骨子裡散發出的嫵媚,真正成熟女人才擁有的那種風/情。
也許,這本來就是那個趙老師趙曉的真正性格?
真正的小芳,是絕對不會用這種類似陌路的眼光看著我。
她到底被什麼迷失了心智?
我的身後,傳來黑子示警的低語聲,它已經毛髮豎起,做出攻擊的姿態。
只不過黑子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畫皮的身上,而是看向了遠方。
遠方的黑暗裡,剛剛畫皮走出來的地方,那裡,有股冰冷的氣息,好似潛伏著某個凶獸,正用凌厲的目光盯著這邊。
「小,我們……我們快走吧!」那個黑框眼鏡的女老師身軀有些顫抖,一邊拉扯著趙曉。
趙曉看了看我,被那個女老師一拉扯,腳步緩緩晃動了兩步,往後退去。
我鬆了口氣,她總算讓步了。
看得出剛才的那一瞬間,她似乎有要跟我動手的打算,也許黑暗中潛藏著的那個生物,就是玄武。說心裡話,我真不願跟她動手。
我有心想要留下她,不過看現在的情況,就算我屍變旱魃,再加上黑子化身白虎,對上畫皮和玄武,勝負也很難說。
畫皮以前的小花傘就是百鬼幡,現在的這柄小油紙傘更是已經把四靈旗融入其中。四靈旗控制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而百鬼幡控制百鬼,這傘一旦全力施展開,所產生的威力,只怕是難以想像。
我唯一的兵器,就是青霜寶劍。
至於能不能用青霜寶劍斬斷這小油紙傘,我也沒有把握。
算了,還是先調查一下,弄清情況再說吧。
就從那個黑框眼鏡女著手,再查詢一下趙曉的情況,到時候再做定奪。
畢竟捉鬼我不在行,也許可以找兩個幫手幫幫忙,先把小芳給抓住。
在我的眼前,兩人緩緩退行著離去,看來因為身上這件黑袍的功勞,趙曉看不出我的深淺,所以也不敢貿然出手。
地上,只遺留下一張只能推行的自行車。
我歎了口氣,重新戴上腦後的帽子,苦笑著把那輛自行車折疊起來,提在手中。也許可以找個機會還給那個老師,至於她還要不要,我就不清楚了。
今晚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起碼知道畫皮還安全的存在,這就夠了。
(今晚除夕夜,給各位書友拜年了,祝福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