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有些驚異,以及稍許的不確定,雖然只是轉瞬即逝,卻已經被我盡收眼底。
在這個臉色的轉變以後,他的神態迅速改變,從開始的有些冷面相向變得滿面笑容,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阿諛?
沒錯,就是阿諛的感覺。
顧成棟搓著雙手,嘿嘿一笑,然後在我的面前坐了下來,開口就問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韓先生……你來自香港?」
香港?
「不。」我搖了搖頭,笑著回了他一句:「香港那地方,只是聽說過而已。」
「哦?」聽我這麼一說,顧成棟的眉目挑了挑,似乎是鬆了口氣的感覺,神態也發生了些許變化,原本是很謹慎的坐著,這時候也改成了一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
似乎為了確認,他還是重複了一遍:「韓先生真沒去過香港?」
「真沒去過。」我只能再次確認。
「那麼,韓先生找上門來,是有何貴幹?」顧成棟斜著眼,做出個微微半躺的姿勢,一邊跟我說話,一邊伸出手指在膝蓋上敲了敲。
隨著他的這個動作,先前的那個睡袍女孩先忙走了過來。這時候她已經換了一套黑色典長裙,手中托著一盒雪茄,然後舉起一隻來,送到了顧成棟的手上。
這傢伙,架子還挺大的嘛。
「我前來找顧先生,是想問問,顧先生認不認識一個人。」我笑著,說出了來意。
「打聽人?知道名字麼?男的女的?」顧成棟的語氣明顯不善了。
「名字不知道,人是男的。」我搖了搖頭,繼續說:「可是我知道他的外貌,也許根據我的描述,你能夠『回想』點什麼來,畢竟那人,也曾經在這間房子裡出現過。」
「哼哼,外貌?」顧成棟吸了一口雪茄,吐出濃濃的煙霧,很愜意的笑著:「在演藝圈,每天想要出名的男演員女演員數不勝數,特別是在這個地方,更是那些不入流演員的聚集地。我只要一出門,都能遇到十幾個請求試鏡的演員,我怎麼會記得那麼多人的長相?」
「我相信你應該是認識他的。」我繼續說著。
不論那個男人是被顧成棟給殺死,或者是住在這裡的冤魂,他都應該有所印象才對。
「韓先生是麼?」這時候,顧成棟旁邊那個穿黑色長裙的女子開口了,語氣有些冷漠,略帶傲意:「聽說你是一位拳手,甚至得到過陶教授的賞識,有望成為新一屆的武術冠軍。」
「不過……」她話鋒一轉,話裡帶著提醒的意味:「韓先生,你要知道,就算一個武術冠軍,除非你能跟陶教授一樣成為一個傳說中的人物,否則,你充其量也就有個二流甚至三流演員級別的話語權,在顧先生的面前,你還是最好把語氣放謙虛點。」
哦?
她這話說的,讓我一愣。
早就聽說明星或者演員都是屏幕上一套,私底下又有一套的,為人處世和性格與普通人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樣。畢竟公眾人物嘛,怎麼也要注意點形象唄。
現在看來,媒體輿論誠不欺我啊!
以前,我的生活很單調,一直是醫院、住所,兩點一線,從未接觸過演藝圈,也沒有接觸過一些上檔次的人。
大伯和三叔雖然可以算得上有檔次的人,但是他們在我的面前,又是平易近人,從來沒有展現過在社會上的一面,所以,對於他們的世界,其實我真沒有過瞭解。
想想也是,不論在哪個行業哪個圈子,對人都是分著三六九等的,而這等級,也就是身份。
只是說,演藝圈更重視這個身份而已。
在演藝圈,只要你出名,你就會擁有自己的粉絲,也就是所謂的「人氣」。
人氣越旺,則越成功。
「韓先生,您要不要聯繫一下陶教授,請他出面幫忙解決這事兒?」陳思詩俯身到我的耳邊,低聲的說。
氣息軟軟吹入我的耳膜,讓我耳朵癢癢的。
這個女孩的社會經驗比我豐富,能當上大堂經理的,又怎麼能沒幾把刷子?
她只是對我有這麼一個暗示,然後就站起來,微笑著說:「其實,除了武術高手外,韓先生本身的身份也很尊貴,是新南醫科大學的學術教授。我相信,他在醫學界應該也是很有權威、舉足輕重的人物。」
聽她這麼一說,幾人的神情果然有了變化。
其實,重輕武是自古以來根深蒂固的思想,大多數人都會覺得學武的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所以一個拳王,就算你打贏了比賽,除了賽場上的歡呼以外,賽場下,又真正的有幾人能夠關心?
就像報道中的,一些以前奧運會的冠軍選手,在老了病了後,甚至沒錢就醫,沒錢生活,極其淒慘。
這是因為一個演員,你可以年少成名,一直演戲唱歌到中年甚至晚年;但是一個運動員,你的輝煌職業生涯,卻最多不過那麼十年。
十年以後,肌肉可能因各種超負荷的運動、拉伸而引起種種併發症,開始折磨著身體的主人。
說實話,對於顧成棟不買賬的態度,我還是有些意外的。
我覺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怎麼也不會把我拒之門外吧?
可是眼下看來
,這傢伙似乎正有這個打算啊。
當然了,如果他要驅逐我,我就決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把他點翻再說。反正天塌下來,就讓老陶先去頂住。
我擼了一下袖子,準備做好時刻出手的打算。
顧成棟被我的這個動作給吸引住,再次看了我的手腕一眼,然後,他還是有些不確定,用一種帶著很大疑問的語氣問我:「韓先生……你真沒去過香港?」
他想了想,見我不理解他的問題,於是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麼,你認識一個叫楊臣坤的人麼?」
「楊臣坤?那是我三叔啊。」我聽到這個名字,這才反應過來。
「呼!」
顧成棟再次很阿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堆滿了笑容,眼裡放著驚喜的光芒:「原來,您居然……居然是他老人家的侄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