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越走越長,呈一個曲線的坡度,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在一根斜搭的管道裡前行一樣。只不過越走下去,前方的空氣越清新,正如我所料的一般。
等到走了十來分鐘後,前方終於隱隱的出現了光芒。
「是出口!」陳小恩驚叫著,這一聲驚呼,就連白樂樂也虛弱的扭過了頭來。
我有些欣喜:總算可以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了!
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薛婆婆察覺到我們的離開,然後追下來。
以她的本事,我還真不覺得那幾十米深的水井會對她造成困擾。不要說她了,就算是我,在力量足夠的時候,只要變化成屍身形態,離開那水井也根本不算什麼難事。
前方的光線越來越明亮,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通道的盡頭。
再然後,等到我看清眼前的情形時,不得不抽了口氣,半截心都涼了下來!
盡頭處的前方,是一片石室,一間挨著一間的隔開,分作兩排,石室的上方,每隔一段距離則開著兩面石窗。而此刻,我們就處於與那些石窗的平行位置處。
我們的前面,有一道好似大型水槽、雕刻在巨石上的彎曲溝壑,環繞之下,漸漸通到了下面的一大片石室裡,出現在一個乾枯的檯子上。
給我的感覺,好像是從那井裡流出水來,然後去澆灌那個檯子一樣。
這些石室以及水槽的石質,與當初我在墓園裡見到的,那個祭台的石質,一模一樣!與之同樣相同的,還有薛婆婆家後院的那個「族譜」。
我隱隱有些明白了,眼前的這片巨大的石室,似乎就建造在薛婆婆家後院那面特殊族譜巖壁的裡面,猶如建立在山裡!
那些石窗外的風景,也隱隱證實了我的猜測:若有若無的白雪,以及茫茫的白霧!
真正令我心涼的,是那些石窗,除了位置高不說,窗口極其狹窄,猶如抽油煙機的煙道口一樣,只有碗口大小,根本無法通過!
從側面看去,那石窗的厚度也不知到底有幾米,即便是光線能夠勉強穿透進來,也根本出不去!
結合著薛婆婆先前的說法,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明確的答覆:這裡,其實才是真正的水牢!
怪不得薛婆婆根本就不在意我們離開,也許她早就知道在水井下面會有這一個通道,通往這個水牢,而這個地方,建造在半山之間,猶如鏤空山壁的石室,四面都是很厚的石頭,哪裡能夠離開?
除非會傳說中的縮骨功,或者會變化,將身體變到跟那個碗口大小的石窗一樣,否則插翅也難飛!
陳小恩還沒有看清眼前的現實,此時見到光明,頓時「噢」了一聲,歡呼起來:「終於離開那個該死的水井了,總算自由了!」
然後,她看了我一眼,很是疑惑的問:「喂,你怎麼無精打采的樣子?太累了?」
我搖了搖頭,苦笑著問她:「你是不是有些高興過早了?」
「嗯?」陳小恩皺眉應了一聲,四周仔細一看,也立即發現了端倪,臉色頓時產生了變化:「你……你是說,這裡沒有出去的門?」
站在我們所處的位置,能夠很輕易的就將眼前的一切盡收眼底,除了十多間一模一樣的石室外,就只剩下那個祭台,其餘都是一片混沌,看不到半點跟門「有關」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裡唯一的通道,也就我們剛才走過的那段。
「不可能!說不定在那些石室的裡面,就有著離開的途徑,我下去看看!」陳小恩帶著不能接受的語氣,立即順著石槽跑了下去。
我擔心她會出現什麼意外,也抱著白樂樂立即跟上。
這道石槽共有兩段,每段約有十米長左右,剛好圍著石室成了一個圈,而祭台,就正好在中間。
也不知怎的,我忽然就想起了那條極陰沼澤地裡的沉睡的大白蛇,依照它的長度,應該正好圍著這石室轉一圈,估計恰到好處。
一米為三尺,六尺為一丈。
二十米,也就是六十尺,共六丈。
傳說中蛇經過五百年身長丈六,變成蛟,蛟經過千年則成為龍,龍又過五百年為角龍,再經過千年為應龍。
難道說,這個石室的這個石槽,其實是拿來丈量蛇長度的?
而最後可能為其丈量的,那應該就是那條沼澤地裡的大白蛇!
隱約裡,我覺得,眼前的這個石室,包括那口井,以及眼前的祭台和墓園裡的祭台,甚至薛婆婆,似乎都與那條大白蛇有解不開的關係!
又或者說,薛婆婆其實就是那條大白蛇?
我隨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她真的是那條大白蛇,應該早就被「我」打怕了,在開門見到我以後,為何會沒有半點表情流露?
看來,這個地方也未必就是安全的地方。
可好歹這裡沒有水,就算是大白蛇進來,我靠著身上的手槍,應該還有一戰之力,比井下好。
就在我邊走邊思索的時候,陳小恩堪堪跑下了祭台,正要跳下去時,忽然發出了「啊」的一聲驚叫!
我急忙過去,趕到她的面前,就見到在祭台的下面,赫然坐著一副骨骸!
說是骨骸,其實不是很恰當,它的身上,還穿著
幾乎已經完全破損、只剩下幾縷碎布的衣物,以及一層包裹在骨骼上的「皮」!
它應該是個「人」,只不過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所以瘦的皮包骨頭,變成了眼前這個模樣!乍一眼看去,就是一副骸骨!
更為嚇人的,是它的臉!
就跟薛婆婆撕掉臉皮一樣,同樣的,它的臉也是好似敗絮枯乾的血肉模樣,給人的感覺,就是用刀子生生切開了臉皮,然後將它撕下一般!而它的眼珠,正如同死不瞑目一樣,直愣愣的盯著我們!
陳小恩的驚呼,正是因為見到這個駭人的模樣。
白樂樂眼光流轉,似乎想要看看是什麼引起陳小恩的注意。所謂好奇害死貓,我連忙一轉她的腦袋,轉移掉她的視線,然後將她輕輕放在檯子上,對陳小恩使了個眼色,讓她照看一下白樂樂,然後我才跳了下去,來到那具屍體的旁邊。
從體型特徵來看,這是一具女屍。
頭髮很長,指甲卻幾乎沒有,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隨時在磨損一樣,甚至連手指端都是一片慘不忍睹,不忍直視。
就連我,都有些不忍去看。
在她的手裡,握著一柄類似髮釵模樣的東西,似銀非銀,似玉非玉。
仔細一看,上面還沾著血跡,看來,是她自己用這個東西,將臉皮割下來的。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我想到了那個真正的薛婆婆。
就跟外面的那個「薛婆婆」痛恨自己的臉皮一樣,想必真正的薛婆婆,也痛恨著她那被調換過的臉皮吧?
既然外面的假婆婆說真婆婆還生不如死的被困在水牢裡活了很多年,那麼眼前這具屍體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她,應該就是真正的薛婆婆,那個嫁到陳家溝來的大家閨秀,然後被困在水牢整整五十年的可憐女人。
我歎息著,想了想,撕下了身上襯衣的一片衣角,輕輕遮住了她的面孔。
她沒有假婆婆那樣厲害的術法,不能夠隨意撕掉臉皮再貼上,所以直到她死的時候,才用那髮釵割掉了臉皮,讓自己死的有尊嚴點。
既然這樣,我就應該對她有所尊重,死後瞑目,是對死者最起碼的表示方式。
隨著我用這片衣角蓋住她的面孔,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到旁邊傳來「咯咯」的聲音,我一愣,扭頭看去,就見到真薛婆婆緊握的手指已經緩緩伸開,這聲音,正是她指骨分裂的聲音!
詐屍?
有些不像啊。
殭屍我不怕,特別是這種剛剛詐屍的殭屍,充其量就是個白僵,不要說我種種專門對付殭屍的武術,就說我此時懷裡的那張血色鎮屍符,既然連童僵都能鎮住,想必對付白僵,也是手到擒來。
那血色鎮屍符經過當初鮮血的吸收,材質已經完全發生變化,根本就已經不像是紙製成的東西,當初在瀾滄江泡了一夜也不見它有事,所以這井下的一番折騰,我也毫不懷疑的相信它的完整。
令我好奇的,是薛婆婆為什麼要張開手指,看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通過某種意思,打算把她手裡握著的那個釵子交給我。
我不確定,試著從她乾枯的手裡拾起釵子,撿了起來。
這東西似銀非銀、似玉非玉,拿在手裡,居然有些沉重,完全不似外表看起來那般易碎易斷。
對了,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薛婆婆在這水牢裡活了五十年,那麼這五十年裡,她到底是以什麼為食物的?
雖然她已經瘦的皮包骨頭,可是,再怎麼說也是肯定吃了東西的,如果什麼也不吃,怎麼可能熬過五十年?
真有食物的話,就算少也無所謂,算算時間,再堅持四天左右,我就能夠重新進行屍身變化,到時候可以試試用殭屍之爪以及強悍的體力,硬生生擴開那石窗,打出一條通道來!
或許,這個問題的關鍵,就在那些石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