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臟傳來陣陣被刺穿的疼痛,以及高溫灼熱的燃燒感。
子彈在剛剛從槍膛裡射出的那一瞬間,溫度是非常高的,此時這顆子彈應該被我胸前的肋骨卡住,所以沒有透胸而過。
我連忙捂著前胸,身體很快傳來一陣乏力的感覺,兩腳一軟,不由自主的癱倒了下去,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
我右手這時候正好握住手術刀,乏力之下手術刀一翻,被我順勢壓下,在抵到泥土後很快就刺破了我身上的衣物,從一個扭曲的角度扎到了我的肩頭上。
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現在鎮屍符還沒有解開,這雙重刺激下,直把我疼得,額頭上瞬間泛起一片冷汗!
好在我的痛覺神經在這些年的自我調節下,已經麻木了不少,如果真是個正常人在這種情況裡,可能早就痛的暈厥了。
我一頭紮到鬆軟潮濕的泥土裡,左手已經碰觸到了被鮮血染濕的鎮屍符。
可是,此時我的身軀將自己的左手給緊緊壓住,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去將它扯掉,甚至每動一下都疼得我撕心裂肺。
我不得不咬緊牙關,忍受著差點讓我全身散架的疼痛。
這點傷,要不是我的血脈被鎮壓住,還真不算什麼。
可是現在,我根本不能調動自己的血脈,只能跟個普通人一樣,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空,幾乎有種立即想要躺在眼前這片泥土裡,美美閉上眼睛睡上一覺的感覺!
大地孕育萬物,萬物生生不息,最終又要回歸大地。
落葉歸根,瓜熟蒂落,就連人死了,都得講究個入土為安。
所以說,大地對於生靈,始終有著深深的吸引,而這種吸引,在初生的幼年或者生命垂危的老年,更為突出。
我現在之所以能夠感受到這種想要把身體埋入泥土的感覺,只能說明一種情況,我現在的處境很危險!
危險到連身體本能都覺得我要立即死亡的地步!
不,我還不能死!
還不可以死!
此時,受到外部痛覺神經的刺激,以及身體裡大量血液的流失,我覺得自己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而我的身體裡,一股莫名的力量緩緩從四肢百骸裡湧入,在這絕望的時刻,給了我一線生機。
是旱魃血脈的力量,它終於感受到本體的危險,本能的催發出力量來救援。
這股力量很薄弱,薄弱到僅僅只能讓我做一個簡單的掙扎,隨後,就被鎮屍符的力量給壓了下去。
這就夠了。
受到這股力量的刺激,我咬緊牙關,腰部猛地一用力,向左翻了個身。
從覆面躺在地上,變成了仰面躺在地上。
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我都覺得我幾乎痛的暈厥,凡人的痛覺神經,比起旱魃來要敏感太多太多了。
好在我左手的手掌隨著這個翻身的動作已經貼著我的胸膛插入,摸到了鎮屍符。
鎮屍符是貼肉般貼在我的胸口上的,這時候被我這麼一搓,立即從胸口滑過稍許,被撥到了旁邊。
雖然它還貼在我的身上,可是壓力已經消失了許多,我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身軀裡傳來的新生力量,以及緩緩消退的疼痛感。
現在,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就能夠靠著恢復過來的力量,完全撕掉身上的鎮屍符。
然後這時候,古怪的一幕出現了。
在我的胸口,傳來了一股奇異的感覺,就在我推動鎮屍符的時候,我又好似陷入了一片混沌中,處於時光的那頭,展望著時光的這頭。
就處於翻身與翻身後的那段時間裡,我眼前一花,被一片血霧籠蓋,隨後我的意識似乎變成了第三者的感官,陷入了一片未知裡。
在這片未知裡,有一所黑色的小房子。
房子裡面有個血池,有顆柱子,以及一個倒吊的人。
我這才注意到,在那顆柱子的上方,居然浮現出了一顆類似黑曜石雕成的石像,只有面部,在這石像的嘴裡,兩顆顯眼的獠牙正無所忌憚的露在外面。
這雕刻的是殭屍!
只有殭屍才有這樣的獠牙!
而這個殭屍,還是我所熟知的一個,甚至它的進階,都是我幫助完成的。
它是跳屍邱小山。
不過這時候,石屋裡又多出了一件事物。
是一個小小的相框,就是剛才王春貴丟給我的那個相框,後來被我接在了手裡的那個。
相框裡面有張照片,照片上是個漂亮中帶著甜美笑容的女孩——朱姝。
相框被一根細小的鏈子給拴住,就那麼輕輕的掛在了石牆上面,只能看清楚一小截,而剩下的一端,卻從牆上催下,拴在了一隻通體黃毛、有點像狗的動物的後腿上。
這東西嘴尖尖的,或許會被其他人誤認為狗,可是我卻能夠清楚的看出它的本身,這是一隻渾身黃毛的狐狸。
狐狸的身影有些模糊,屬於半透半隱的狀態,看得不是很清楚,我不知道為什麼朱姝的照片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會跟一隻狐狸形成了關聯,可惜沒等我細看,我就感受到了身體上傳來的一陣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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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受我身體情況還是其它因素的影響,這次,我僅僅只是來得及在這全部由黑岩石砌成的黑房子裡轉上一圈,然後就是眼前一片恍惚,接著,我就重新返回了普通的世界。
我喘息著,努力讓血脈裡的力量擴散出去。
「韓醫生,你的處境好像很不妙啊。」遠處,傳來王春貴幸災樂禍的聲音:「據我所知,類似於普通人類的心臟只要挨上這麼一顆槍支,那鐵定是活不下去的,而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人類?
我從王春貴的話裡隱隱聽出一絲端倪,根據他的語氣來看,這傢伙至少不是「人」。
我記得他懷疑過我,誤以為我是某些參精果靈變幻而成的,所以想要喝我的血,或者說打算吃掉我「滋補」一下,既然他這麼清楚異果之流的功效,難道說,他原本就是山裡的存在?
「他」應該是王富貴在掘墓盜屍的時候上了王富貴的身,隨後一直隱藏了這麼多年,從當初他吸食陳燕精血的一幕,我不得不懷疑他的本體,再結合黑房子裡見到的那一幕,我心中已經有些肯定的猜測,他是一隻狐狸精?
我不知道朱姝的照片為什麼會與那隻狐狸鎖在一起,然後出現在只有我能夠看見的黑房子裡,難道說,我們之間已經產生了某種關聯?
如果王春貴真的是狐狸精,他吸食過我的血脈,跟我有聯繫也能夠說清,可是朱姝呢,為什麼她的照片也在裡面?
黑房子裡還有邱小山和中年胖子,其中邱小山也算是繼承了我的血脈,至於中年胖子,他與我解下了因果關係,甚至那個不停纏著他的冥幣都有可能與這個因果有關,所以他才會出現在那所黑房子裡。
我漸漸有些明白:似乎那所黑房子,起到一個樞紐的作用,將一些與我有關聯的生命體竄到了一起。
可是,陳靜不是也吸收過我的血脈麼,為什麼在這裡見不到她的雕像或者照片?
正當我思緒萬千的時候,王春貴的聲音又傳入了我的耳中:「居然還能動,嘖嘖,連血液都沒有多餘的浪費。對了,韓醫生,你知道剛才那一槍是誰開的麼?」
他奸詐的笑著,聲音裡滿是遺憾的意味,就好像在惋惜我一樣。
是啊,那一槍是誰開的呢。
肯定不會是他,他如果真的給我心臟一槍,肯定也會身體不受控制的給他自己腦袋一槍,這是血脈本能的反擊,連我都不能制止。
如果不是他,那還會是誰?
這裡又還有誰?
我腦中隱隱想到一個答案,可是立即被我腦中的另一個聲音否定掉:不可能,絕對不會是她!
是的,除了王富貴外,這裡還有的人,就只剩下朱姝了。
但是,她怎麼可能攻擊我?
事實永遠令人吃驚,以及讓人傷心。
很快,朱姝從王富貴的身後走出,她的眼角還掛著淚水,對著躺在地上虛弱的我梨花帶雨般笑了下,沒有說話。
我注意到,在她的手裡,握著一把手槍。
那一槍,果然是她打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覺得有些心痛,不是心臟處被子彈擊中後傳來的疼痛,而是一種無法述說的痛,這股揪心的痛,讓我忽地產生了一股力量,一把抓住了胸口的鎮屍符!
伸手一握,鎮屍符已經被我整個捏到了手掌中。
久違的感覺湧遍全身,力量重新刺激著我的筋肉骨血,就連胸口原本噴薄而出的傷口血液,這時候也減緩了流動。
我感受到了衣服的粘稠。
那是血液滲透襯衣的感覺,奇怪的是,先前我居然完全沒有感受到這種狀態,難道說,先前的血液並沒有滲透我的衣服?
朱姝這時候見到了我的胸口那片鮮血,眼淚立即止不住的滑落下來,順著臉頰,大顆大顆。
我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那個礦洞的時候,我用後背幫她擋住了一刀,當時,刀尖透過我的胸膛,鮮血同樣滲透了我的衣服。
不對!
當時為了撒謊,我不是告訴過她,我的心臟在右邊麼?
她既然要置我於死地,為什麼還對著我左邊的胸膛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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