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霜正站在羅漢床前看著擺在上面的東西,聽見常瀚濤的聲音轉頭對他擺手:「相公,你過來看看。」
常瀚濤於是走過去,看到羅漢床上擺著好幾樣的絲織物,全都是一個顏色同樣的花色,都是團紗繡月季,不過料子不一樣,有軟煙羅的,有綢緞的,有翻毛的,一色的墜珠披帛,明顯是一年四季的披帛都有了。
他問道:「這是你給伯府老太太準備的壽禮?全都是你繡的?」
唐如霜點點頭,又笑道:「我只是繡了軟煙羅的,其他的全都是侍墨她們幾個做的,我哪有那麼多時間繡,再說了,這些老太太未必……咳,算了,咱們不那麼心眼小總說這個了。對了,你明天得陪我出門一趟,我要換些首飾出去,然後買些東西回來。」
常瀚濤點點頭:「好啊。」又問:「為什麼就換首飾了?那金錠全都用完了?」
唐如霜失笑:「那麼多哪能用完了?我換的首飾也是那箱子裡的,全都是用不著的。這些東西我全都清理了一遍,完全用不著的東西不少,慢慢的就全都換出去,換成銀子。我已經想好了,放著不行,又不會生利息。壞事咱不幹,咱們還是拿銀子出來做點產業生意的。」
常瀚濤聽得好笑,點頭道:「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唐如霜便問道:「那你明天是答應和我出去了?」
「當然啦,娘子有事,夫君自然是跑快點!」常瀚濤滿嘴的答應了。
轉天兩人起來,常瀚濤就沒有去衙門,吃了早飯就趕著車帶著唐如霜上街了。唐如霜選的幾樣首飾是幾顆大寶石,紅寶石、藍寶石,這些全都是原型的還沒有鑲嵌,這些原本唐筱雪的嫁妝,在大戶人家自然是可以叫手藝好的珠寶匠人按照自己的心意鑲嵌一下,但是現在到了唐如霜手裡就基本上屬於無用的東西了。
於是拿去到珠寶鋪子出手。手裡的寶石都是上好的,自然找的是城裡最大的珠寶鋪子,這裡面雲集的幾乎都是京城的侯門相府的內眷外宅。
鋪子的掌櫃的過來看了成色,商定了價格,一共是三顆寶石,四千兩銀子。唐如霜又叫掌櫃的拿來了鋪子中的如意,選了一樣青玉的,花了三百兩買下。餘下的銀子和買的玉如意裝在車上準備走。
因為這個珠寶鋪子平常裡經常有女眷過來選首飾,而來這裡的女眷非富即貴,因此這邊的佈置也很得體,在珠寶樓左邊有個院子,可以進馬車的,從這裡下了車後面有直接上二樓的台階。
這是專門為女眷們準備的,就不用在街外面拋頭露面,更不會在珠寶樓裡撞見別的男客。
唐如霜這會兒就從後面的台階下面,準備上車。而常瀚濤自然就在珠寶樓位於街上的另一個門前等著,等婆子把自家的車趕出去。
唐如霜剛要上車,就聽見有人在那邊喊:「喂!你呀?」她很是莫名其妙,這是誰說話這麼沒禮貌?
轉頭看過去,就看見一個很漂亮的穿著件湖藍色繡銀絲點素團紋襦衫,藍底浮花繡水紋馬面裙的女子跑了過來,看著她笑。
唐如霜這才認出來,原來是那個安寧侯府家的五小姐,就是那個上一次把自己的算盤硬是要走了的那位,這會兒跑過來看著自己,笑的好像是看到了熟人。
唐如霜雖然知道她好像是腦子有點問題了,不過還是趕緊的笑笑道:「原來是……五小姐,你自己來的?」說著就看她身後。
只看見這位五小姐身後跟著過來另一位年紀更小點小姐,一臉的緊張,警惕,正往這邊急忙的走過來,臉盤和五小姐長得有幾分相像。
唐如霜還沒來得及打招呼,那五小姐就伸手拉著她的袖子,叫她看自己:「你看你看!」
唐如霜只好看她,那五小姐就拿出來上一次硬拿走的算盤,一手托著一手開始在上面撥拉,看了一會兒,唐如霜有些驚訝,五小姐這一次撥拉的居然有模有樣的,不再是胡亂的撥來撥去只為了聽個響。唐如霜甚至還聽見五小姐嘴裡喃喃的念著什麼,應該是口訣表?!
唐如霜都驚訝了。
五小姐居然做得很好,『一加二,再加三,再加四』一直算下去。
而那個更小的姑娘已經走過來了,跟著一起過來的還有三四個丫鬟婆子,那小點的姑娘看五小姐在唐如霜面前撥算盤,一副顯擺的樣子,便輕輕叫了一聲:「五姐,咱們走吧?」
五小姐充耳不聞。
幾個丫鬟婆子全都不知道怎麼辦,總不能拉走吧?只能看著五小姐撥算盤,期待她趕緊的算完。
唐如霜也只好站著等她算完,呆呆地。
傳來了下台階的聲音,腳步聲『蹬蹬』的好像挺著急的,幾個婆子又下來圍了過來,接著兩三個丫鬟簇擁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穿著刻絲暗紋雲鍛褙子婦人過來了。
唐如霜一看這婦人的裝扮,猜想就是安寧侯夫人。
而那個婦人過來了之後,先把唐如霜一打量,再看自己的女兒拉著她顯擺她自己撥算盤的能力,就心裡有點數了。
大家全都照顧五小姐,靜悄悄的站著看她撥算盤,終於算完了,五小姐這才抬起頭來,有點得意的看著唐如霜,大約的是等她誇獎呢。
唐如霜忙笑著道:「五小姐算的真好!比我還快呢!」
五小姐得意的笑了,高興轉身準備回去,這時候才發現,娘和妹妹已經全都過來了。她叫了一聲『娘,妹妹。』站在了侯爺夫人身邊。
侯爺夫
人臉上微微的有點窘,對唐如霜道:「你是……榮定伯府的大姑娘,常爺的夫人?」
唐如霜忙福身道:「不敢不敢,拙夫正是常瀚濤,您是安寧侯夫人吧?」
侯爺夫人也點頭,看到唐如霜態度很好,而且明顯是大戶人家的教養的時候,侯爺夫人鬆了口氣,說實話她這會兒一想到那個常瀚濤還氣的很呢!沒見過那麼不懂禮數的人!
侯爺夫人對唐如霜道:「常少奶奶,小女……不小心闖到您家裡,還硬把你的算盤拿來了,真不好意思,我原本想給您還回去的……」
唐如霜笑著擺手:「不用不用,一個算盤而已,沒事的。」
侯爺夫人繼續窘然的道:「嚇了一跳吧?我也沒想到……」說到這裡感覺說漏了嘴,一下子就停住了。
唐如霜一頓,馬上就明白了。原來那天侯爺夫人也在外面!可能是因為常瀚濤沒有給她留面子,侯爺夫人不想再進常家的門了,因此上一次衝進來找小姐的就只是幾個丫鬟婆子?
唐如霜忙笑著道:「沒事,五小姐要是喜歡我們家,可以經常來……我們歡迎的。」
侯爺夫人忙笑著道:「那可真的多謝了。」如今常瀚濤都成了親了,應該是也沒什麼想法了,不過最後那一次走的時候鬧得太難看了,侯爺夫人高高在上的,也著實拉不下臉來。
可自從鐲瑩去過常瀚濤家之後,也不知怎麼的,就當成了自己的一個親戚家,沒事就想去溜躂溜躂,侯爺夫人不忍心太違拗她的心意,有時候也挺為難的。如今看到唐如霜如此的好脾氣,如此的好教養,侯爺夫人心裡頭自然是很高興,一張嘴就答應了。
唐如霜心裡窘了一下,忙笑著道:「你們是才來吧?我們是要走了的。那就不耽誤侯爺夫人的時間了。」
侯爺夫人忙道:「是我們耽誤了常少奶奶!不好意思……鐲瑩,謝謝夫人。」
鐲瑩卻挺有主意的,拿著算盤想了想,道:「謝謝嫂子!」她倒是記著那一次羅武教過,這位是嫂子的!
侯爺夫人一聽都滯了滯。
唐如霜忙說:「沒事沒事!」
侯爺夫人這才點頭笑著,又對唐如霜說:「謝謝。」這才轉身走了。而那個小點的看著唐如霜也小聲說了一聲:「謝謝。」
唐如霜還是趕緊的笑著:「沒事沒事。」等她們上台階了,她這邊才踩著下腳蹬上了車,珠寶樓的婆子把馬車從這個院子趕了出去,常瀚濤在門口已經等急了,一看到車趕緊的掀開車簾子看了一下,見唐如霜在裡面好好的坐著,這才鬆了口氣道:「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出來?」
唐如霜笑著道:「遇上個熟人……你猜是誰?」
常瀚濤一愣,跳上車自己趕車,然後搖頭:「應該是女眷吧?女眷我哪能知道?」
「嗯,是女眷,不過這個女眷你恰好還就知道。就是拿了我的算盤的那位安寧侯五小姐,還有侯爺夫人,還有看著應該是她妹妹的一個更小點的姑娘。」唐如霜說著,果然常瀚濤已經是驚訝的轉頭看她。
唐如霜笑著道:「五小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打算盤,看見我特意過來給我顯擺。我也見了侯爺夫人了,其實……挺客氣的。」
常瀚濤就嗤了一聲道:「當然啦,就是很客氣的!很客氣的想把你不想要的硬塞給你!」
唐如霜一下被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