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瀚濤從伯府出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很久了,不過隆冬季節冬夜長,這會兒也就才戌時而已。
低著頭踩著殘雪,常瀚濤還在想著白天在亭子裡和唐如霜說話的情形,其實當時他那幾句話都是試探的。
「真希望趕緊成親……」
「等成了親之後在想辦法……」
常瀚濤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麼小心的還會出言試探,原本他並不在意的,根本從來沒想過,自己配不配的上的問題。說實話,開始知道了這門親事,他還很小人的想過,這位千金小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或者長得特別丑沒人要,或者在內宅閨秀中名聲已經壞了沒人上門提親?反正肯定有毛病,不然好好的千金小姐,怎麼能給自己?天差地別的門第。
因此頭一次在莊子上知道了大姑娘也去了,常瀚濤就一定要親眼看看這位大姑娘長什麼樣,是不是真的醜的見不得人?
第一眼看見,想不到的美貌,常瀚濤心裡就是一喜,接著又懷疑,難道是別的毛病?但是也就是那一天,常瀚濤發現了這位大姑娘跟他想的很不同的地方。
落落大方,卻也謹守規矩,聰明狡黠,卻又待人誠懇。
常瀚濤忍不住的就想要多瞭解她,想知道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身邊的事情多,正給了他表現和瞭解的機會,而今天,終於是有機會和她坐在一塊兒,聽聽她說話,和她聊聊天兒……
那麼的靈動、狡黠、活潑、惹人喜愛……反正,常瀚濤真的是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了,總之,他是太喜歡了!
常瀚濤現在真心的是要扳扳手指頭,盼望著成親的日子趕緊的到來……
想到了這裡,常瀚濤還真的把手伸出來數了數月份……剛數著,前面突然的有人笑著道:「常爺,您回來了?」
把常瀚濤嚇了一跳,趕緊抬頭一看,見自己已經走到自己家門口了,而自己家門口的桂樹下面,站著一個穿著長袍披著斗篷的人,居然是安寧侯府的那位吉管家。
常瀚濤驚訝的急忙上前,雙手抱拳笑著道:「吉管家怎麼在這裡?」
吉管家鼻頭凍得紅紅的,顯然是等了好一會兒的,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小廝,同樣也是凍得縮手縮腳地。吉管家笑著拱手道:「特意來找常爺的。」
常瀚濤一看兩人凍得樣子,忙道:「請進屋說吧,進屋暖和暖和。」說著就要去拍門。
吉管家急忙的伸手把他攔住了道:「常爺不用!我說兩句話就走,是我們侯爺有事情想找常爺,叫我來跟常爺說一聲,您要是這幾天有時間,麻煩去一趟侯府……就這事!」
常瀚濤聽了有些愕然,心裡想難道已經著急案子的事?忙笑著道:「好,我如果有時間就過去……進屋暖和一下吧?」
吉管家忙笑著擺手道:「不了不了,您快回去吧!那……常爺您要是去了侯府,只管叫我就行。」說著拱拱手,笑著請常瀚濤趕緊的進屋去,這才轉身走了。
常瀚濤看了看他的背影,這才去敲自家的大門,心裡頭還在琢磨著,侯爺這是想問問案子的進展吧?說實話,這種案子,如果沒有人自己露出什麼馬腳來,真的很難查。
過年有的是閒工夫,不過常瀚濤還是沒有馬上去侯府,而是先找了羅武,果然羅武說還沒有眉目呢,如今過年,誰都在家裡呆著,這會兒怎麼查?
常瀚濤也知道的,特意的又等了幾天,一直到了正月十一日這天,才姍姍的來到了侯府,進門請門房找吉管家,不一會兒,吉管家就已經急匆匆的過來了。
笑著請他到了前院侯爺的書房,這才去請侯爺。
不一會兒,安寧侯便過來了,笑著拱手,抱歉叫他久等了。常瀚濤忙也回禮,如今看安寧侯府的情形,還有這位安寧侯的神情,似乎已經是恢復了一些。
常瀚濤被請坐下之後,不等安寧侯詢問,便已經主動的道:「吉管家找了我之後,我就去找了叫查這件案子的兄弟,這事不太好查……還沒什麼眉目呢。侯爺您別急,這種案子如果想查出來,還得有機會,也許時間很長呢。」
安寧侯聽了,臉上也凝重了一些,點了點頭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站起來提起茶壺親自給常瀚濤倒了一杯茶,放下了又在屋裡來回的走了兩步,這才道:「常爺,我也不是真的就閒散王爺什麼都不懂,這種事情想查清楚,說不定幾年都有可能……請你過來,並不是催問這件事,如今說起來,反而還要叮囑常爺一句,不在乎等多長時間,但請一定那住兇徒!只要能抓住真兇,多少時間我都願意等!」
常瀚濤便忙點點頭:「這個肯定的,如果案子有線索,一定會抓著線索查清楚的。」
安寧侯聽了這話,卻沒有點頭,反而是停頓住了,看著常瀚濤半晌才歎氣道:「常爺,這事對你來說是案子,對我來說……」
常瀚濤一聽這話似乎有點語氣不對,忙站起來抱拳道:「小吏說話隨便,如果有什麼冒犯的地方,侯爺還請見諒。」
安寧侯搖了搖頭道:「常爺說的也不錯……對你來說,確實只是個案子……」說到這裡,歎了口氣。
常瀚濤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雖然是自己失言了,不過……這事對自己來說,確實只是個案子啊!他也低了頭重新坐下了,不好在說話,只能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
安寧侯坐下沉吟了半晌,才道:「常爺,吉管家是正月初二去的你府上,敲了門才知道你去了你未來的岳丈家……我還不知道,原來常爺已經定了親,未來的岳丈家是榮定伯
府?定下的是榮定伯府長房的大姑娘?」
常瀚濤微微的一愣,點頭道:「不錯,正是……」
安寧侯又站了起來,明顯的是有什麼事要開口又不好開口的樣子,猶豫再三的在屋裡走來走去。
常瀚濤皺著眉頭看著,心裡也有些奇怪的感覺,總覺著安寧侯打聽自己的婚事,這事不那麼簡單。看樣子今天找自己,倒真不是為了催促自己辦案子,而是別的事?
靜靜的等了一會兒,就聽見侯爺有些艱難的開口了:「是這樣的……開始想找常爺的時候,沒想到常爺已經定親了……」
侯爺轉身看著常瀚濤道:「常爺,我有個提議,你聽聽如何,若是值得考慮,便好好考慮一下。我的女兒這一次……這事只有常爺知道,如今也只有看看常爺的意思……我給女兒預備了上萬兩黃金的陪嫁,現在在添上位於松江府的一處大宅子,裡面百十來號的下人,另外還有松江府附近的一千畝田地,如果常爺肯娶我女兒,你們就去松江府住著,也沒人知道,我給常爺活動一下,到了那邊一個四品的僉事是跑不了的……」
常瀚濤已經是驚訝的站了起來,聽著聽著就覺著不對!果然……他打斷了侯爺的話道:「侯爺,您且等等……您不是已經知道了,我是定了親的。」
安寧侯既然開了口,下面的話就好說多了,點頭道:「我確實知道了,所以,常爺你要是想退那邊的親事,也不用你出面,我這邊派人跟榮定伯府商談,另外,退親的所有費用……」
常瀚濤已經擺手道:「侯爺您別說了,我不會退親的。」他說了一句。
安寧侯的話斷了,沉吟的看著他,道:「如果因為是嫁妝常爺覺著不好,也可以商量,那萬兩黃金全都轉到常爺的名下,宅子田地全都過給常爺,嫁妝我另外置辦。」
常瀚濤連連的搖著頭,拱手鄭重的給安寧侯作了一揖,道:「侯爺,您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您的提議恕我不能接受。這不是銀錢的事,更不是您沒說出來的其他的問題,我不會退親的,我就想娶我現在的未婚妻……侯爺還請見諒。」
他頓了頓又道:「另外再說一句,小姐遇上這樣的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勸好,不過時間越長,慢慢的就會越來越好點,這事也終究有過去的一天。這事小姐自己沒錯,侯爺您也別覺著她就不好了……還是個好姑娘,您好好的給找一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