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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7章 一年變化 文 / 伊人睽睽

    公主哪裡想得到自己才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平王妃就要把她快速嫁出去。把下人都趕出去,公主跟平王妃努力抗爭,平王妃聽了公主一通洋洋灑灑的廢話後,「嗯」一聲,「我知道了,你回去好好歇息,別忘了明天的宴席。」

    「……我都說了我要嫁秦景!」公主大聲道。

    平王妃平平淡淡的,「我也說我知道了,要你回去安心準備明天的大宴。」

    「可我對別的男人沒興趣啊,娘你也別禍害別人了好不好?」硬的不行,公主又來軟的,「娘你最疼我了,你看我都失蹤一年才回來,還是秦景出的力找得我呢。人家救了我,咱們不能什麼表示都沒有吧?不是一直有以身相許的說法嗎?娘啊……」

    「宜安,聽話,」平王妃打斷公主的癡纏,「我說過我知道了,你不用懷疑我的理解能力。我現在對你的要求就是,乖乖回去睡一覺,明天記得參宴。」

    「……」簡直是雞同鴨講!

    公主悻悻地離去,她跟娘說了那麼多,娘就記得宴席宴席。還不是為了把她嫁出去啊?說到底,還是秦景只是一個小侍衛,平王妃根本不滿意。

    等第二日,公主按照王妃的吩咐去參加宴席,見到小郡主,才算瞭解現下的情況。

    昨天公主是傍晚回來的,小郡主不在,等她回來的時候,姐姐已經睡下了。到翌日,劉郁靜才見到了姐姐。她陪姐姐一起入宴,幫姐姐介紹這些姑娘婦人們,有時候還指著遠處射箭比武的男子評價一番。

    「大姊,你也別怪娘。娘現在可不容易了,爹真是的,說反就反,事先根本沒跟娘打個招呼。娘心知爹是為了防她跟娘家人報信,心裡很不舒服。去年爹剛反的時候,外祖父家來了信,把娘狠狠罵了一頓。你不知道,娘從來都沒掉過淚,那時候眼圈都紅了呢。」小郡主向來和平王妃比較親,對爹的先斬後奏很不滿。

    「明明是夫妻,爹那麼防著娘,娘多傷心啊。爹怎麼就知道娘知道實情後,肯定不會向著他呢?他根本沒把娘當妻子看啊。」劉郁靜撇嘴,「反正從那時候,娘就有些心灰意冷。」

    「雖然爹後來跟娘賠罪了,可是娘心裡肯定有疙瘩啊。就這樣,爹造反衝在前頭,平州這邊,都是娘和大哥他們幫爹在周旋。不然,大姊你現在回來平州,平州還不知道多亂呢。」

    這些事,宜安公主是不知道的。

    前世的這時候,她被陳昭關在南明王府,所有的來往信件都要通過他的眼底。他隔斷了她和外界的交流,她像睜眼瞎一樣,根本不知道爹和娘之間有這一出。

    公主心裡也有些不舒服了:說起來,她爹是真渣,真不靠譜。爹心裡除了皇帝夢還是皇帝夢,連妻子都能辜負……她現在得爹喜歡,是她今世努力的結果;可是娘,她從來沒有巴結過娘,娘卻是兩世都對她好,娘是從來不需要她付出,就會疼她的。

    若前世娘知道陳昭那樣對她,一定會想辦法的。

    正因為心裡知道這些,就算平王妃反對她和秦景,公主也不敢採取粗暴方式,讓娘傷心。

    劉郁靜等著姐姐感動得熱淚盈眶呢。

    公主偏不如她意,撇了撇嘴,心虛道,「就算娘很辛苦,也不能我才回來,就要把我嫁出去吧?跟賣女兒似的,也太急了。」

    「當然急啊!」小郡主是知道公主不瞭解這邊情況,因此也不刺姐姐,耐心解釋給她聽,「因為爹造反,以前的那些世家大族都有些亂了,有的觀望,有的參與,也有的跟朝廷站一起。反正局勢被爹打破後,到處都有些亂,新貴湧出,向爹投誠。爹怎麼對待自己人,好上下一條心呢?最好的法子,就是聯姻啊!」

    公主怔了一怔,爹要聯姻?把她嫁出去?

    她以為爹疼她……

    看公主那副大受打擊的模樣,小郡主幸災樂禍地欣賞了半刻,才解釋,「你理解錯啦,爹不是要把你隨便嫁出去,爹就是有這個想法。但你其實根本不用擔心啊,爹可疼你了,根本沒提你的婚事。就算給你挑了不少人,都等著你回來點頭呢。」

    公主這才舒服了些,狠狠白了小郡主一眼。這個大喘氣!小丫頭就是故意看自己笑話的!

    但轉而,公主就想到了什麼,「爹不提我的婚事,那就是拿你的婚事做章啦?」

    「對,」小郡主點頭,「在大姊你不在的時候,去年我就定親了呢。」

    去年,小郡主剛好十五。定親,也不算早。

    「啊。」公主愣了愣,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果她自己在不知情的時候,被爹娘給安排著定親,他肯定要鬧一番,必然極為受傷。所以當聽到妹妹定親的時候,公主就特別豪放地想替妹妹去說情……可是,她冷眼看著小郡主,劉郁靜一副無所謂的怡然姿態,分明沒什麼傷心的樣子。

    公主試探問她,「你被許給了誰?」

    小郡主眉開眼笑,特別得瑟地跟姐姐顯擺,「就是霍青啊!霍青現在可了不起呢,跟著爹打仗,還被爹封了個什麼什麼將軍。他每次回平州的時候,一看到大街小巷的姑娘們向他拋花,我心裡就特自豪!」

    「……」這小姑娘可真是個傻子,情郎被人拋花,她不嫉妒,居然還自豪?自豪她眼光好,提前把霍青挑走啦?

    公主沒想到霍青還真和小郡主定了親,那個人心機不淺,妹妹這麼天然純粹的傻大姐性格,真能把那人的心給收了?

    霍青和秦景是同樣的不愛說話,只是秦景的不

    愛說話並不陰沉,他是本性不喜多言;霍青,卻是因為幼年家中變故,自此對人都產生了提防。

    這樣的人,真願意娶小郡主啊?

    「你該不是還為了安排季章,才嫁霍青的吧?你這樣對霍公子,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公主故意引妹妹說話,想知道妹妹到底在想什麼。

    小郡主得意地瞥她一眼,「才不是呢!因為爹爹造反,手下人都不夠用,又不再聽皇帝的安排,季章的正常調動,當然就不需要了啊。所以季章現在還是跟著我,安安穩穩地做我的侍衛呢。我願意嫁霍公子,才不是跟季章有關。」

    公主驚,「你真睡了霍青?!」不然還能有什麼原因讓小郡主定親?

    「噓,你別那麼大聲,好丟臉!」小郡主真被姐姐突然拔高的聲音嚇一跳,趕緊把公主拉走。

    等走了一段,小姑娘才捧著臉傻笑,「我當時跟霍公子說清楚啦,說我不用和他定親,連累他了。霍公子那時候也點頭了,可他跟爹走了兩個月後,回來找我,說他喜歡我,仍想娶我。」

    小姑娘的眼睛亮如天上繁星,不知道自家姐姐在一旁嫌棄地對她翻白眼。

    她滿心都記得那一天,如平常一樣,日光正常,她在家裡坐得無聊,就出去找新認識的姐妹放紙鳶玩。就在朱紅大門後,一陣風吹過,她被一雙手抱上了馬背。恍恍惚惚的,她聽到有人過招的聲音、質問喊人的聲音,可她那時已經被抱在了青年身前。青年策馬,就帶她離開了家門。

    她一直記得那一天,霍青帶她躲開身後的追兵,在一個小巷子裡,對一臉迷糊的她說,「我想了想,還是想娶你。」

    她只知道傻傻地看著把自己堵在牆頭的青年,都沒聽懂他是什麼意思。

    霍青目中有憐惜神情落下,他歎口氣,伸手在她面上摸了一下。只頓一下,就快速離開了。他低聲,「我曾經想過,沒有緣分,就算了。可走了兩個月,我一直忘不了你。郁靜,你告訴我,為什麼我一閉上眼,想的人都是你?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她繼續呆呆看著他,她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一閉上眼就想一個人?這是不是有毛病啊?

    霍青目中有太多神情,她看不懂。他也知道她看不懂,輕聲,似有失落,「你還這麼小,根本不懂。」他轉身就想走。

    可小郡主又突然反應了過來,拉住他手腕,激動地問他,「你是看上我了嗎?喜歡上我了?你想娶我?」

    這下輪到霍青傻眼了——小姑娘的反射弧太長。

    等霍青都走了,小郡主見到默默出現在她身後的季章,仍激動得沒辦法,抱著他手臂就開心道,「霍公子真的看上我了!哈哈,我第一次被人喜歡!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不知道被她抱著手臂的青年,被她搖來搖去的青年,在她那麼高興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現在,把當時情景還原給公主時,小郡主記得的,也就是霍青向她表明心跡。這讓她一直得意到現在,「你那時還說霍青不好,讓我不要一頭熱。看到了吧?是他愛慕的我!是他向爹娘求親的!我可矜持了呢。」

    公主瞥她,「你自得什麼?人家說喜歡你,你就當真。你就不多想想?你就因為人家喜歡你,就答應定親?劉郁靜,我真不知道你脖子上的那個玩意兒整天在想什麼。」

    小姑娘又被姐姐罵了,她怒道,「我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你不要以為就你知道什麼是感情,我也知道的!我答應嫁人,肯定是我很喜歡啊。我才不是稀里糊塗答應的,天下的聰明人才不是就你一個。」

    公主哼笑一聲,懶得理她。爹娘都覺得好,她又何必多說?小姑娘正掉進愛河裡暈頭轉向,就讓她美著吧。

    小郡主感覺到了公主的嘲諷和不屑,真是太討厭了!她憤憤不平地結束了話題,「正是因為爹娘已經給我定好親了,如果你還不趕緊嫁人,我要怎麼嫁人啊?所以你得快點啊,別耽誤我嫁人。」

    說完,她就不想理討厭的姐姐,轉身去和別的姑娘說話了。

    公主也哼一聲,不理她。正好沒人煩她,她準備回去睡覺。什麼相看,跟她有什麼關係?就算把刀嫁她脖子上,她也不會因為什麼愧疚心或歉意,去隨便挑個人嫁了。

    她要嫁,必然只會嫁秦景!她才不像那個傻妹妹一樣,傻妹妹遲早得嘗到苦味,看她到時候笑話傻妹妹!

    不過也就這樣了,小郡主吃不了大虧。

    她一沒有情竇初開,二有娘護著,小姑娘頂多得些教訓罷了。

    公主要忙著去跟娘遊說了。

    誰知她才要溜,就被大嫂抓住了,「公主,王妃叫我帶你去認認人。」

    公主一臉抗拒,「我不要!」

    張氏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公主,這是王妃交給我的任務……」

    公主冷著臉,不看大嫂。可大嫂這麼溫柔似水,也不說別的,就跟小媳婦似的跟她後面。要是個陌生人公主就不理了,可大嫂這麼如花似玉的,她也不好太辣手摧花。

    公主仰天長歎:娘真是知道她的軟肋是什麼啊。先用自己和妹妹的事情對她曉之以理,看她油鹽不進,就派大嫂來動之以情了……不愧是娘!

    「好啦大嫂,你別一副被拋棄的樣子看著我好不好?我跟你去就是了。」公主屈服。

    公主來參加宴席前,跟秦景說好最多兩個時辰,要他不要離開,等她出來後,兩人一起去

    逛街。畢竟她也是第一次來平州,兩眼一抹黑,什麼都不知道。

    可事實上,秦景等了她四個時辰。從日生等到日落,公主才被一群貴婦貴女們簇擁著出來。在那之前,秦景碰到了同在外的熟人季章。季章在等小郡主,就跟秦景聊了兩句。等晌午的時候,小郡主出來,季章就走了。其餘侍衛們邀請秦景喝個茶聽個曲,勸他隨便留一人守著就行,貴女貴公子們的宴席,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

    秦景自然拒絕,他既不是喜歡享樂的人,也不想公主出來後,見不到他人。

    公主特別愧疚地到秦景面前,「出了些意外……」平王妃太瞭解她,專門針對她的短處下手,她一整天都離不開身。她露出自己的跋扈脾氣,對方也都因為她公主的身份,而扒著她,不與她爭吵……這些人這麼知禮數,又有大嫂跟前跟後,公主根本脫不開身。

    秦景問她,「累不累?」

    公主可憐兮兮道,「累。」

    「那便回府吧?」不要再逛街了。

    公主想了想,「還是要逛的。」

    秦景為難地看著她,你不是說累嗎?

    公主調皮笑,「你抱一抱我,我就不累了。」

    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秦景怎麼會做出抱她的動作?

    公主看去時,見青年僵著身子,面染紅暈,他掙扎著,半天不會動彈。公主歎口氣,榆木疙瘩,指望不上。

    她正想說算了,青年身子一傾,手臂繞過她的身子,俯身抱住了她。公主愕然,不可置信地抬頭。秦景是真的在抱著她,她從他肩膀方向,看到自家侍衛們不敢相信的神色,還有……那些沒走遠的男子奇怪的表情。

    秦景在她耳邊低聲問,「可以了嗎?」

    「多抱一會兒。」

    多抱一會兒,公主又得寸進尺,「親親我。」

    「……」秦景鬆開她,往後退了兩步。他並沒有怯懦退開,他目光沉靜地看著她,「公主,你得給屬下時間,屬下暫時,還做不到。」

    公主驚訝,然後又點頭。嗯,秦景坦率自然,這是他能說出的話。

    公主想笑,她錯了,侍衛大人還是能指望得上的。

    就是……等娘知道她和秦景這一抱,幾乎前功盡棄,恐怕得瘋了吧?

    公主建議秦景,「你躲著點我娘。」

    秦景問她,「還逛街嗎?」

    「逛!」公主豪氣頓生。

    平州的夜市沒有鄴京那麼繁華,徹夜如晝。不過在劉既明多年的治理下,也算熱鬧。現在因為平王入主平州,別的地方戰亂不斷,平州作為大後方,卻安全十分。這裡沒有別的地方的蕭條,百姓一邊討論著戰事,一邊擺攤子做買賣。

    公主和秦景換了身衣裳,在人流中穿梭。

    街兩邊有平州的特色小吃,公主想從頭吃過去,往往只吃一口,剩下的都丟給了秦景。她還要扮賢惠,餵給秦景吃。秦景慌得後退,她伸腳踹他,虎著臉不許他動。

    可憐的秦侍衛被公主一口熱湯餵下去,那湯裡加著火紅的不知名調料,嘴裡差點沒燙出熱泡,火辣辣得疼。可對上公主期待的發亮的眼睛,秦景強忍著不適道,「很好喝。」

    忙著做生意的小販一抬頭,就被這彪悍的姑娘嚇傻了,「這是我從番邦換來的新調料,特別辛辣。湯也剛出鍋,你一口餵下去……」他同情地看著秦景,「小哥你還好吧?」

    公主這才知道自己闖了禍,手足無措,垂下頭。

    秦景看那個小販一眼,多事。

    他安慰公主,「沒事,是真的好喝。」

    公主扁嘴,「那我喝一口。」

    秦景快速奪過她手中的碗,一仰頭全喝了下去。公主目瞪口呆,看燈火中,青年本來白皙的膚色,在灌下熱湯後,緋紅上臉,眼下更是一片紅。他卻還認真道,「屬下喜歡喝,公主能都賞給屬下嗎?」

    「……你都喝完了你才問我啊。」公主被他的體貼逗笑。

    秦侍衛見公主終於笑了,才放下心。可他嗓子裡卻真的如同火燒,一陣不適。連開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有些啞。

    於是公主又拉著他去看大夫。

    大夫對這對小情人一陣無語:喝個湯都能把嗓子給燙壞,看兩人穿著,也不像是沒喝過湯的窮鬼啊?

    大夫批評公主,「你看不到他受傷,在一邊杵著等發芽啊?」

    這個大夫嘴特別毒,公主也不是好欺負的,反罵回去。公主的伶牙俐齒,經常能把小郡主給氣哭,又怎麼會輸給一個大夫?

    到後來,公主和秦景被掃地出門,還被大夫提著掃帚追著罵了半天街。

    好不容易跑掉,公主喘氣吁吁,瞪著眼,「這麼野蠻,不講道理!還敢罵我,我明天就讓人抄了他的醫館!」

    秦景將公主抱在懷裡,靠在牆上,抬頭看到明月當空,夜風清涼拂面。他心情愉悅,眭然而視她,又聽著懷裡的姑娘喘著氣抱怨、憤憤不平,他禁不住笑出聲。

    低涼的笑聲讓靠在他胸前的公主呆了呆。

    確實是他胸膛傳出的震動,公主抬眼,望著他嘴角還沒來得及消去的笑容,「秦景,你居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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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秦景眼底仍有淡淡的笑意。

    公主手抬起,撫摸他彎起的嘴角。公主顫聲,難以壓抑自己的激盪,「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我這輩子都看不到你笑了。」

    秦景感情淡漠,他大多時候是沒表情的。即使被她逗樂,也只是眼底有笑,就這麼點笑意,都是很快就散。公主從來沒見過他笑出聲,而現在——秦景是真的在笑。

    月色清輝浮照,公主定定地看著青年。

    她確定,這個瞬間,他確實是微笑著的。

    他的笑,如同一根羽毛投到心裡,哪裡高一分,哪裡低一分,□□□□,把一潭清池攪亂。他真正溫和下來的表情,將整張冷淡的臉給改變。雖然只有這麼短暫一瞬,公主卻一直記得。

    原來他也會笑。

    他是因為她而笑。

    公主的心忽然很寧靜,「你喜歡這樣的生活?」

    秦景的笑容就那麼短短一下,很快便消失了。不過他現在雖然不笑,虛虛摟著公主,眼底的溫和卻不曾退下去。聽到公主的問話,他想了想,「屬下喜歡和公主在一起的生活。」

    愛之歡喜,令他生有所待。

    他喜歡的是有她在。

    是如此喜歡她。

    喜歡這個有她的人間。

    公主被秦景抱著,和他一起抬頭看月色。

    層雲散盡,皎月清暉。微光隱隱,星辰閃滅。遠遠近近有人影閃動,人聲高低,熱鬧喧嘩的人間,千萬燈火連成一片海洋。有水波流動,水聲潺潺,月影也跟著在其上搖晃。

    公主其實對平凡人的生活沒什麼感覺,她生而尊貴,金枝玉葉。她就算受苦,傷的也是心,在日常間從未被苛待過。

    她不知道普通人是怎麼生活的,那對她來說很遙遠。她當個趣味遠遠一看,並不羨慕。

    可這一刻,公主忽而也喜歡這個熱鬧的地方,和秦景一樣。

    他喜歡什麼,她也要跟著他去喜歡。

    公主給他比劃,「到時候我們成親了,也要經常出來玩。我陪你。」

    秦景「嗯」一聲,並不多言。

    這是個靜謐的夜晚,秦景和公主享受溫馨。遠在千里的陳昭,從昏睡中醒來,慢慢有了意識。

    千里共嬋娟,他長久看著窗外的月光,又不知道公主是不是和他看著同一個月亮。

    白鸞歌端著藥進來,默默遞給他。陳昭還是沒說話,他有些疲累:到底還是活過來了。

    「表哥,你不要這樣,我擔心你,」白鸞歌靠著他,垂著頭,半晌後輕聲,「你就算喜歡公主,也得先把自己的身體給養好啊。」

    「等你身體好了,要找公主的話,我陪你一起去啊。」

    陳昭沒說話,他撫著胸口咳嗽。因白鸞歌的話,他微微笑出聲,胸口因而更痛。找公主?還需要找嗎?

    他知道她在哪裡,他還是自己放她走的。

    有下屬進來匯報,「王爺,檀娘已經到公主身邊了。」

    這樣的匯報,讓陳昭有了些精力。是啊,事情還沒有結束,還不到他倒下的時候。

    陳昭問,「有接到平王的信件嗎?」隨著公主的離去,他對公主造成的傷害,必然瞞不過平王。平王會如何做?

    見王爺有心情處理這些,大家都大喜過望。之前見王爺死氣沉沉,大家心裡都不好受。只要王爺肯管事,說明王爺恢復過來了。

    下屬連忙把堆積如山的信件送來給陳昭。

    陳昭並不避諱白鸞歌,當著她的面看信。白鸞歌幽幽看著他的模樣,自己出神。表哥是默認她留下來了吧?

    可是,她心裡並沒有多少開心。

    她以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公主離開,表哥能讓她陪著。

    現在表哥讓她留下了,公主也走了,白鸞歌的心並不好受。表哥分明在她眼前,她卻覺得他離她好遠。他走得太快,她追得跌跌撞撞,還是追不上他。

    她多想問問表哥:你還記得你答應我娘照顧我嗎?你還記得你說過要救我爹我家人出來嗎?以前的那些,你是都拋下不要了嗎?

    可她又不敢問,她多怕陳昭的答案,是她最害怕的那個。

    陳昭慢慢放下了信件,出著神:平王為公主出頭了,寫信來質問他,要他給個答案。

    其實有什麼答案呢,如果不是因為秦景的出現,現在,他說不得已經讓公主恢復了記憶,帶著公主去拜見平王,真正迎娶公主。

    秦景的出現打亂了他一切計劃,而他心灰意冷,也懶得繼續佈置。

    他數次想殺秦景,秦景都能死裡逃生,如有天助。他還能怎麼辦?

    而公主……

    陳昭閉目,手扣著信件,默默沉思。

    好半晌,他有了決策,「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郁離,我不防再送你一段好處,你自會知道,自然要感謝我。」

    「王爺?」

    「表哥?」

    屋中的餘人沒聽懂陳昭的話。

    陳昭抬了目,淡聲,「跟陛下聯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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