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雨越下越大,嘩啦啦黃葉打著卷搖搖飄落,遠處彩旗飛揚,近處深深淺淺的水窪,映著眾人肅穆的身形。早有不相干的路人遠遠躲開,在客樓裡伸長脖子往這邊望。
白衣公子眉目衣袍盡淋濕,手中的劍卻穩穩地指著對面的青年。四周全是世子的人,青年的命如今也捏在世子手中,但他只是一言不發,雨水落在他眉目間,和他眼底的疏離淡渺融在一起。
秦景知道,在世子出現的這一刻,他和公主的逃亡生涯,徹底結束了。
他大約是要受罰,甚至活不成了。可他並不如何害怕,他心底平靜,只想著在家中等他的公主——她的病才好,沒有他的藥,會不會反覆;出門前她高興地說送他一場驚喜,萬一等不到他回去,她一定會傷心;她一個人呆在屋子裡,沒人陪她說話,會不會寂寞;有沒有哭鼻子,有沒有……
他記得公主的這麼多事,一言一語都不曾忘記。以前總被她的做作弄得頭疼,可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留在心裡的永遠是美好的記憶。
他該高興公主地位崇高,自己不會連累到她,這樣很好。
秦景垂著眼,眼中有溫柔之色浮掠。
陳昭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帶著他獨有的溫和與漫不經心,「宜安公主呢?告訴我,我便不怪你。」
沒有回應,只有雨水滴在水窪的清蕩回聲。直面被自己背叛的主子,秦景神情靜寧平淡,就算劍尖一點點插入他胸口,他也無話可說。
大雨飄零,陳昭的目光冷下去了。
他們彼此都知道,陳世子能尋到這裡,能找上秦景,找到公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陳昭不去找公主,卻問秦景,顯然是給秦景最後一個機會。
秦景拒絕了這個機會,無論世子能不能找到公主,他都不會自己出賣公主。在沒有公主應允的情況下,他不會做可能傷害公主的事。
陳昭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覺得很可笑。宜安公主是對秦景下了什麼蠱,讓他連指個路都不肯說?他前世背叛自己時不是挺乾脆的麼!
他早該殺了秦景!
在世子陰晴不定的目色下,秦景緩緩跪下,低聲,「世子,屬下不想再做王府的影衛了。」
「哦,為什麼?」陳昭面上在笑,眼底卻比秋雨還涼,他嘲諷道,「是誰讓咱們的秦大侍衛動了凡心?是誰唆使了咱們心如鐵石的秦大侍衛?」
他跨前一步,丟開手中劍,用力抓住秦景的肩膀,俯身冷睨他,「一個影衛,跟我說要脫離王府!呵呵,你不知道離開的代價嗎?」
影衛比普通的侍衛重要,通常也沒人會自動離開。想要離開,南明王府有三十酷刑十日禁閉,你一一試過,將從王府得到的一一歸還。之後,如果還有命在,你就走吧。
想脫離王府的影衛,十個有八個死在刑訊中。
陳昭冷笑:秦景以為自己最出色,就能活下去?他想脫離王府去哪裡?去宜安公主身邊嗎?他果然是對秦景太仁慈了,才讓他生出這種妄念。
陳昭聲音幽冷,「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讓你奢望公主會保你?」
秦景靜默不語,他從沒想過公主保自己。他的名冊在世子手中,心卻向著公主,他無地自處。
雖然公主說她會向世子要走自己,不過秦景一直知道世子不會那麼容易放手。他不願意公主為了他,在世子面前放下尊嚴。她高高在上,就應該一直高高在上,誰也不應該讓她受傷。
「或者,你想求死?」陳昭不相信秦景知道南明王府那麼多隱秘,會不知道刑罰有多重。
秦景並不求死。
秦景一無所有,只有一顆向著公主的心。他只知道這一種辦法讓自己脫離王府,而不連累公主。他想清清白白地活下去,不是靠著別人的施捨。
若喜愛一個人,便不應該自私,應該時時刻刻地為她著想。她總是好的,總是對的,總是不應該受到指責的。既然總歸是要受罰的,乾脆都由他來吧。
陳昭唇緊抿,他盯著秦景的目光,十分複雜。
兩次!
連續兩次!
秦景為了同一個人同一個原因背叛他!
前世秦景殺死自己,陳昭並不怪他,那時他本就需要秦景對公主的忠心。但是這一次,他再次背叛了。自己有虐待過秦景,暗地裡懲治秦景嗎?
嗤,一個養不熟的惡狼!
陳世子跟這個一直不說話的人說煩了。
他站直身子,眉眼和聲音都變得冷漠,「我對背叛我的人,從不手下留情。你帶著公主私奔,這也是死罪。但我向來公平,為你曾經幫王府做過許多事,我不會直接殺你。你去受刑吧,我提醒你,我會公報私仇。你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自己的命有多賤了。」
陳昭看向他,「這樣,你敢嗎?」
「屬下願往。」秦景終於說話了,聲音低涼,沒有情緒。
陳昭冷笑一聲,讓人綁他下去。世子站在天地大雨中,久久出神。在沒有審問下,一劍殺了秦景,既難解自己心頭恨,也讓人覺得自己公私不分。
並且,世子心中一直有些猶豫,公主還沒有找到……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就讓秦景死在刑訊中吧,這樣彼此都好。
「跟我走,務必找到宜安公主。」世子下了新命令。
☆☆☆
宜安公主在小廚房裡指揮廚娘們烹飪,她口味刁得很,把人指揮得團團轉。拿著勺子舀口湯,這個鹹了那個淡了。瞅一眼菜餚,賣相不好看都被她打發去重做。
廚娘們暗自咂舌:這位小姑奶奶真是不好伺候。
「宜安……姑娘。」忙碌中,公主聽到有人怯怯喊自己。
她回頭,看到徐阿月戴著草帽站在院子裡。公主挑挑眉,走了出去,「怎麼了?」她語調淡漠,帶著上位者自有的矜貴,把對面的姑娘唬得愣住。公主發現後,又調整了語氣,「哎呀,阿月姑娘,你怎麼有空來我家呢?我和秦景打算出趟遠門,正要跟你們告別呢!」
徐阿月先是驚嚇於公主前後轉變太快的說話風格,又酸楚於公主說「我家」,最後驚愕於公主話中內容。
她怔忡,「秦大哥,要走了嗎?」
公主嗯哼一聲,看對方一副悵然若失、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裡就舒服了。公主從小就有惡趣味,她身體不好,大部分時間都覺得人生了無趣味,唯一的樂趣就是看別人被她氣哭。看到大家不高興了,她就高興了。
徐阿月回神後,勉強笑道,「聽說姑娘病了,我們都不知道,真是對不住。我娘讓我來看看,邀姑娘和秦大哥去我家吃午飯。但是看起來好像我來的不是時候……」她站在院子裡,都聞到廚房裡飄出的香味了。
徐阿月心中更是沒滋味,宜安姑娘長得漂亮,千金大小姐,讀過書,言談有禮,現在連下廚都會……她已經很絕望了,不知道自己憑什麼能爭過對方。
宜安公主眼珠子一轉,「你們一家照顧秦景這麼多年,我都沒謝過你們呢。這樣,今天中午我準備了全席,你們一家也過來吃吧。」
「這會不會太麻煩?」
公主笑瞇瞇,給對方心裡扎一刀,「秦景和我明天就走了嘛。」就當這是告別宴吧。
徐阿月答應下來。
公主既要在秦景面前刷自己懂事賢惠的一面,又想再次警告徐氏一家不要打秦景的主意,才決定邀請他們一起過來吃飯。公主覺得自己黑暗的形象可能給侍衛大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她需要洗白自己!
公主乾脆慇勤到極點了,「阿月姑娘,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你家,邀請你爹娘。」
她回去廚房跟廚娘們吩咐了一句,回屋取了傘,跟徐阿月一起出門。公主心情好,甚至看徐阿月戴著草帽,臉上被飄來的雨水淋濕,她又好心地送給徐阿月一把傘。
徐阿月一邊道謝,一邊愕然,「宜安姑娘,你買了這麼多傘啊。」
公主呵呵一笑,沒告訴她屋裡還有七八把傘。
公主和徐阿月去徐家時,雨下得並不大。但幾人在屋子裡說了閒話後,突聽得雨滴敲打瓦簷的聲音變大,幾人去看時,發現大雨傾盆,根本沒法出門了。
徐嫂早覺得這位宜安姑娘身子嬌弱,臉龐窄小,面色過白,行走間,腰肢細的總讓人擔心會扭傷。才又聽女兒說宜安姑娘病了一場,更讓她坐實了這種想法。這麼大的雨,她當然挽留對方在自家坐一坐,等雨停了再出門。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閒話。
「伯父伯母,開門,是我!」院外有人大聲叫門。
公主懶洋洋地嗑著瓜子,發現徐叔徐嫂露出驚喜的表情,而徐阿月臉都嚇白了。徐嫂笑容滿面地出去開門,「這孩子,這麼大的雨,怎麼還來啊……」
來人進來,和徐家人說說笑笑,看到宜安公主,心裡一驚。宜安公主也認出他了,自己當初選的兩個路人之一嘛。看這人和徐家的互動,好像進展不錯啊。
那人見公主神情疏離陌生,高貴冷艷地坐在一邊嗑瓜子,完全沒有跟自己相認的意思,就識趣地不往跟前湊了——那位可是給了他一大把銀票!當祖宗供著自己都願意啊!怎麼敢得罪!
幾人開始聊八卦,夾著俚語粗話,公主聽不懂。
她跟一邊和自己一道作矜持樣的徐阿月道,「我跟你講個話本故事吧。」
「啊?」徐阿月正心神不寧地看著那個討厭的男人跟自己爹娘說成一片,見宜安姑娘主動跟自己說話,傻傻應了一句。
公主就開始給她講霸道相公追嬌妻的故事,霸道相公出手豪放,錢不要命地撒,對姑娘展開猛烈的金銀攻勢……
「然後呢?」徐阿月見公主不說了,追問道。
公主正聽著那個人的八卦,「伯父,你說咱們這裡是不是來了大人物?我剛才過來咱們村子的時候,看到一位錦衣公子下馬問路,那長相那氣派,比咱們縣令老爺家的公子還要好呢。他身後還跟著十幾個黑衣侍衛,那架勢,嘖嘖……」
公主插話,「那公子穿著白衣?也許不是,但他看起來二十歲上下,面相生的偏柔和,一雙桃花眼,嘴角帶笑鉤,習慣性地微笑,看著很和氣很好說話?他的侍衛看起來殺氣很重,雖然看著是手下,但衣服打扮都不像是這個小鎮子的人能穿得起的……是不是這樣一路人?」
幾人都目光呆滯地看著宜安公主。
那人乾笑一聲,「好像是這樣,哎難道他們是來找姑娘你的?」
宜安公主沉著眉目,她也希望來的不是陳昭。但她都逃亡這麼久了,陳昭的腦子又沒問題。這幾天,公主一直在擔心自己和秦景會被追上,可惜
她病了,沒法趕路。她只期待先找到自己的人是大哥,但顯然不是。
不,她還沒有見到陳昭,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公主當機立斷,「徐叔徐嫂,我現在有件大事,需要立刻去鎮子上辦。如果秦景來你們家找我的話,就告訴他我去鎮子上的安和酒樓等他。」
在屋中幾人眼中,宜安公主從來沒這麼嚴肅認真過。大家平時看到的宜安姑娘,總是把秦景指使得暈頭轉向,秦景做錯什麼,她就直接踹他一腳,那個驕橫任性。誰想到她不撒嬌賣癡的時候,不笑嘻嘻的時候,宛如天上銀月,變得這麼高貴不可攀。
「好、好。」一家人呆呆地答應。
公主又指使來徐家做客的男人,「你護送我去鎮上。」
「啊,是!」這姑娘一看起來就是慣常下命令的,在那股氣勢震懾下,男人覺得自己像面對公主殿下一樣,忍不住就腿軟想跪下叩拜。
雨這時還很大,但已經沒辦法了。男人在公主冷著臉的氣場下,哭喪著臉去牽自己的小毛驢,衣裳都濕得能擰出水了,他還得再回一趟鎮子上。
公主和他一起到了鎮子上,去公主提到的安和酒樓坐著等人。那個人見沒事了,就想開溜,卻被公主用一個「錢」字留下。
清寒中,濕冷的雨水滴滴答答,沿著翹起的飛簷下落,聲音珠玉般清脆,一滴滴,敲在人心,如催命符一般讓人焦躁。
他們在酒樓裡坐了一個時辰,酒樓的生意從清冷到熱鬧再回歸稀疏,外面的雨下下停停又開始淅瀝,酒旗耷拉在桿子上,街兩邊躲著避雨的路人。人間熱鬧,這麼多的人在酒樓裡進進出出,竟找不到一個跟秦景背影相似的人。
深秋清冷的寒氣滲透,公主的面容有些白,她捂著嘴咳嗽。
「姑娘?」坐在對面的男人看她低著頭不停咳嗽,瘦弱的雙肩顫抖,指尖是近乎透明的白色。
公主的咳嗽好容易停下,看到帕子上沾了血。她已經習慣自己這副破身子了,根本沒覺得如何。對面的男人卻驚訝而同情:花容月貌,卻嬌怯咳血,短命之兆啊。
公主吩咐他,「你去吉盛錢莊見主人,跟他說這幾句暗號,你管他要一百兩,就相當於你的辛苦費了。如果你經過衙門,順便進去通知一聲,就說宜安公主在這裡。」
「什麼?公、公、公主?!」對方嚇得都快哭了,「你不會在說你自己吧?」
公主冷冷瞥他一眼,目中的陰鬱,讓對方一激靈,趕緊爬下樓去辦事了——不管這是不是公主,起碼都不是好惹的人啊!
吉盛錢莊,是他們平王府開的,生意做得很大。公主跟著秦景這一路南下,已經看到了數十個吉盛錢莊的分號。她和秦景走之前,之所以帶了那麼多金銀,就是不想通過自家錢莊被發現蹤跡。她相信以大哥的本事,只要她和秦景一在錢莊換銀票,很快就會被找上。
不過如今都無所謂了。
一個時辰了,如果秦景回來了,肯定會找到她。但是他沒來,說明來的那人,果然是陳昭。
陳昭一定也知道她在哪裡了,她不能落到陳昭手中,她得找到大哥的勢力。陳昭派人來尋他們了,大哥又怎麼會不動如山?
公主當然想管陳昭要回秦景,可陳昭那個人,上一世都敢跟她堂堂公主對著幹。這一世,焉知道自己找上門,不會變成軟肋,被扣在他手中。
逃亡生涯結束了,她得恢復自己公主的身份了。
公主靠著窗子,閉了目歇一會兒。她得養好精神,前面有場大戰等著她去打,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病倒了。
劉既明派來的人動作還是很迅疾的,在陳昭找上秦景的時候,他們就暗暗動作,想提前找到公主。如今公主終於露面,肯主動聯繫他們,人來的自然很快啊。
縣令大老爺戰戰兢兢地親自來迎接公主,他都沒想到自己這個小地方,走了多大的狗屎運,才能接待到公主這樣的貴客。不過公主通知衙門,只是為了通過官府的手段,給自己大哥打個招呼而已。
等侍衛們全趕來了,公主當即一句話不多說,就坐上了回康州的朱蓋馬車。公主到這裡的時候,混入人群,悄無聲息;離去的時候,卻接受整個鎮子百姓的跪拜,享受無限尊榮,風光無比。
陳昭得到公主已經和平王府的人匯合、坐馬車離去後的消息,他面如沉水,良久,發出一聲笑。他撫摸著拇指上的扳指,瞇起眼:宜安公主,似乎總和他對著幹。
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的命格真的不相配到這種地步,連尋個人,都能擦肩而過。
不過,這也沒什麼。她不是要回康州了嗎?兜兜轉轉,到最後,還不是要嫁給自己。
陳昭並不是很生氣公主與自己針鋒相對:他前一世,已經跟她針鋒相對太多次了。那時候氣得太多,到後來都生不起氣了。現在,就算她跟自己玩逃婚,他也不是很氣惱。
他的公主從來不是規矩嫻靜的大家閨秀,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執拗到極點,真要一點意外都沒有地和他舉案齊眉,陳昭自己都不信。
他又何曾想過,上一世,公主真的為他忍了無數次。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在心裡一遍遍否定他,卻又一次次給他機會。她的妥協,到底讓自己失望了。
苦果自食,大家都是這樣走過來的。
而現在,陳昭卻說原諒公主和秦景胡來,原諒她的過去任性,只要她未來是他的。之前的所有,他都不會跟她計較。
陳昭不想和宜安公主計較,公主卻不是這麼想的。他原諒她?她不原諒他!他動她的人,她絕不放過他。
她和秦景逃亡了有近十天,才到了北海府。回去的時候,因公主急著見秦景,花了八天時間就到康州了。但她依然回得有些晚了,在得知公主離去後,陳世子快馬加鞭,日夜兼程,三天就回了康州。
公主從馬車上下來,面色雪白,身子纖瘦無比,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她強撐著身體的不適,去見大哥。劉既明早在等著她了,他一直擔心公主這場鬧騰,身體能不能吃消。
看到妹妹又瘦了好多,劉既明原本還有些氣怒的情緒,都淡了。他扶公主到松籐軟榻坐下,憐惜地望著公主倦怠的神情,吩咐人去請神醫。
此時到了夜裡,窗外一片寧靜,連蟲鳴聲都沒有。素月分輝,透過紗窗照在公主的面上。
公主抬目,「大哥,我要秦景回來!」
劉既明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沒想到公主回來跟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關於秦景。他垂下眼,淡淡道,「秦景不是跟著你走的嗎?他不就在你跟前?」
公主厭煩這種官腔,抓住大哥的手,「秦景被陳昭帶走了!我要管陳昭要回秦景!大哥,你得幫我!」
她說得激動,又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
劉既明顧不上生氣了,連忙安撫她,皺著眉,「宜安,你這前前後後地折騰,真把我搞糊塗了。我沒記錯的話,我這趟出行,目的是為了護送你出嫁吧?不是你跟爹說願意當平王府留在南明王府的眼睛嗎?你怎麼又逃婚了?秦景不是陳昭的侍衛嗎?怎麼跟你攪和在一起?」
「我不嫁陳昭了!」公主恨聲,「他和白鸞歌合起來欺騙我!白鸞歌竟然跟我說,她和陳昭兩情相悅,希望我成全。我怎能嫁給這樣的人?」
「陳昭真的如此?」劉既明一愣,眉頭皺的加深。
宜安公主連連點頭,她知道大哥是向著自己的。如果不是她現在身子虛弱,她真打算跟大哥來一場一哭二鬧三上吊,讓大哥見識到陳昭對自己的傷害有多深。
劉既明想了半晌,平靜看向她,「宜安,你知道爹讓我送你出嫁之外,還給我什麼樣的命令嗎?」
宜安公主有不好的預感。
「陳世子在娶你之前,就跟爹投了誠。爹讓我前來,探查南明王府的底細,並跟南明王府談合作。」
「所以,你還覺得你可以不嫁嗎?」
宜安公主微怔,她不懂政事,她只知道自己爹特別想當皇帝,她都不知道她爹想當皇帝想到了這個地步。她明明跟爹說過南明王府是皇帝的舊部,爹仍然讓大哥過來。
但是南明王府怎麼可能向爹投誠?!
上一世,她爹謀反,誰都沒想到爹會真的成功。近五年的時間,南明王府像看犯人一樣看她。南明王府遵照聖意,讓她在王府過得並不如意。
陳昭和南明王府,一直是站在皇帝那一邊的啊!
為什麼這一世,他突然就跟爹投誠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難道……他和她一樣,是重生而來的?!
一旦這個想法冒頭,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在心裡扎根。公主腦子裡亂糟糟的,好多曾經被她忽視的地方都想起,一點點組串起來。
她離開康州那天,雷聲響起時,似聽到陳昭喊她「郁離」;
陳昭親自去鄴京談與她的婚事,他用寵愛的目光看著她笑;
陳昭要求秦景去南明王身邊,陳昭親自南下追查他們;
陳昭……
往事束之高閣,陡然一想又歷歷在目。都是平時不注意的細節,一想起來,錯漏的地方竟這麼多。她滿心只有一個秦景,真是太不關心陳昭了,連他的一點點變化,她都從來沒深思過。
作者有話要說:公主先發現陳昭是重生的,佔了先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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