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轉變可謂突如其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但木芷菁(大軍師)身邊那護衛長還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他「噌」地拔出戰刀,鏗鏘有力:「大膽!竟敢直呼總督瑋名,跪下!」
隨著他一聲呼喊,旁邊那一大批監軍齊齊拔出戰刀,怒目而視,劍拔弩張,群圍而上。易征其留意到這些第一時間拔刀的監兵大約有兩百人,他們的軍甲也與眾不同,手上握住的不是五軍,就是四軍兵器,是大軍師的近衛。他相信,只要木芷菁一聲令下,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將自己分屍。
而隘口當中以尹一志為首的監兵則嚇得跪了下來,如此關頭,他們也不敢貿然出聲,以免怒火燒身,甚至會火上澆油。尹一志臉都綠了:易征其哪裡是跟大軍師過命之交,這是要命之交啊!
木芷菁上前兩步,道:「怎麼?你還打不打?」
易征其剛要搭話就被身後的近衛踹倒,押著他跪下。更多更快章節請到。他瞧了一眼木芷菁,從她冰冷的神眼當中透出濃濃殺氣,她是真的要殺了自己,並不是開什麼玩笑。
「今天你人多,我認倒霉!」
木芷菁吃吃一笑,雙眼卻要噴出火來,咬牙道:「易征其,這兩年不見,你還是如此貪生怕死。我還以為你死掉了,我查了御林軍,查了遠征軍,甚至查了幽都禁軍,都沒有發現你的足跡。」
易征其道:「那可謝謝總督的關心了。」
木芷菁道:「連地方治安隊我都查了。偏偏想不到,你竟然還敢跑到我監軍任職。要不是我剛好在卡桑拉之中,還真的發現不了你躲在這荒涼的邊境。你為了自己能夠活著,當真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易征其彷彿沒有大難臨頭的覺悟,道:「噢,正是你的爺爺——木老總督為我寫的推薦信。我跑路的費用也是問他借的,並且我不打算還!」
木芷菁秀眉一皺,轉身將腰間的小佩劍拔出,劍當鏢用,閃電射去。
易征其早就提防她會突然間翻臉,這女人與自己有血海深仇可不會顧忌什麼身份和場合。她出手的瞬間易征其就彈起躲閃,在身後押著易征其的三個近衛也被他用力掀翻。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快太突然。
人們剛聽到那句「我跑路的費用也是問他借的,並且我不打算還!」
「嘶……」
小佩劍擦過了易征其的大腿,刺中了血肉,一陣鮮血湧出。所幸他躲閃得快,要不然必定是傷及腿骨,終身殘疾。
易征其沒有反抗一下又被幾個近衛擒住,此刻他臉都白了,吞吞口水:「我還!我還!」
「小姐!使不得!」護衛長閃身上前攔住木芷菁,他叫做睿立,原是木老總督身邊得力愛將,跟隨木老總督南征北戰,立下無數功勞,將近晚年又放棄大好仕途甘願做木老總督的貼身護衛。
他可謂是看著木芷菁長大,後來木芷菁接任監軍總督,他又應木老總督之命為木芷菁保駕護航。如今他年過六十卻絲毫不減當年,武功,見識,地位絕非其他近衛能夠比擬。
睿立在木府當中就喊木芷菁為小姐,一時口快,他連忙改了過來,道:「總督!這人殺不得!」
「你讓開!這人犯下的罪過殺一萬次也還不清,死有餘辜!有什麼殺不得的?」木芷菁從馬背上解下另外一把佩劍,銀牙咬得格格響。
睿立沉聲道:「具體原因容屬下私下向總督細說,若總督聽了還要殺他,那屬下定親自代勞,將他五馬分屍!」
木芷菁一向尊重睿立,他瞧了一眼易征其,突然嫣然一笑,喜怒無常:「好。來人將他押下去好好看管!這人小偷小摸可是開鎖的能手,用繩子綁住,別讓他逃了!」
「是!總督!」
直到此時,天色已暗,涼風吹來,隘口當中的眾監軍身子一震,才發現早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尹一志監督連忙吩咐下去準備飯菜,將木芷菁等請入了監督府,備茶招呼。而跟隨木芷菁而來的兩千監軍卻拒絕了尹一志的好意,不卸軍甲,自供自給。
監督府議事廳之中,木芷菁揮退左右,問起了睿立:「睿伯,你跟我說有不殺易征其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睿立道:「回總督!大家都知道易征其在幽都犯下了大罪,人神共憤,連卡雲陛下都驚動了。第一時間更新但畢竟,這事已經過去了,易征其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木老總督一生剛正不阿,他曾當眾立誓,放易征其離開,下令所有監軍不能夠尋易征其報仇。為了易征其這事他早就心力交瘁,終日精神恍惚。
小姐你一接任總督之位,馬上下令驅逐易征其,讓他終身不能回幽都,還遣衛兵追殺他,為了這事情木老總督已經與小姐爭吵過幾次,如今你們爺孫二人關係稍微好轉。如果你現在殺了易征其,那不是讓木老總督威嚴掃地嗎?為了一時之快而導致你們關係惡化,實在不值得啊?」
木芷菁搖頭道:「爺爺始終是我的爺爺。我絕對不信他會為了一個外人而不理我。易征其在幽都犯下的罪行你也是有眼目睹的,他的確該死!」
睿立道:「木老總督自然會站在你身邊,但他如此剛烈的性子,知道你殺了易征其,估計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來,即使不是,萬一惹上什麼病根也是不值得。第一時間更新」
木芷菁歎氣:「爺爺的身體,也是因為易征其才變得如此!」
睿立道:「而且,總督千萬不要忘記了我們此
行的目的。正是為了調查皇家工匠城失竊的軍器而來,這事情事關重大,乃是國事,重中之重。如果你殺了易征其,那就等於斷了線索,我們單憑他匯報的件還摸不清方向。還得親自向他瞭解當時的情形。易征其這人在幽都就有些名聲,他與敵人交手,絕對還發現了其他重要的線索。」
木芷菁來回走了兩步,道:「單憑這兩點,我還是不能放過他。至於線索,我們監軍的執法隊逼供手段你也是知道的,他全部都得吐出來!他說完之後,就沒有任何價值了。」
睿立猶豫了半晌,道:「如果總督一意要殺,屬下定當代勞。」他想了想,歎了一口氣:「小姐,如果你真的那麼恨易征其,那就應該讓他活著!」
「哦?你這是什麼意思?」
「讓他活著,讓他擁有最珍貴的東西,然後再將之奪走。讓他也嘗嘗那種失去至愛的滋味,讓他活著,讓他生不如死。你一刀斬了他,那不是太便宜他了。」睿立疲憊深歎,顯然不願意說出這樣的話。
木芷菁眼睛一亮,道:「好,不過他這麼多年都是獨自一人,也不見得有什麼真愛的事物。哼,那我就將他趕出監軍。讓他做一個街頭流浪漢!到時候我要怎樣便怎樣!」
「屬下認為,還是讓他留在監軍比較妥當。第一時間更新只要他在監軍之中也就代表著他在你的掌握之中。如果你將他踢走,現在遠征軍,御林軍都在招兵買馬,難保他不會去應徵。即使不是,他憑著自己的武功和見識,他也不至於一無是處。帝國這麼大,到時候要找他尋仇那就難了。」
木芷菁點點頭:「我可聽說他現在已經是『監兵長』了。那就將他降為後監兵,不讓他過半天舒服的日子。」
睿立道:「降為後監兵雖然平日要做一些重活粗活,卻只是小懲罰。如今總督你坐鎮卡桑拉,你要指定要哪個監督,監兵長去執行任務,那可是名正言順的事情。木老總督也不能說你半句。據我所知,按照監軍的習慣,派一個監兵長外出卡桑拉刺探敵情是經常發生,如果你要派一個後監兵去,倒也可以,但或許會有人在背後說閒話了。」
監軍總督的閒話估計是沒有多少個人敢說,在朝上的敵對勢力倒是不會放過這大做章的機會。
木芷菁吃吃一笑,淺淺酒窩,拍掌道:「好!就這樣決定!」
睿立見她神態天真,不由得暗暗心歎,究竟是什麼毀了這少女純真的心。
「只不過這次要是放了他,下一次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抓得住他。兩年前在幽都時候他的武功還是算稍微出色,短短兩年他的武功進展得實在是有點出人意料。究竟是誰在教他武功?」
睿立道:「這一點我也奇怪。小姐你也知道他的背景,他自小就是孤兒,在幽都之中小偷小摸地過生活。到了他12歲那年正逢雙柏河瘟疫,整個幽都雙柏河一帶十七萬人罹難。他也是被感染的一個,最後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活了下來。十七萬人感染,只有他一個活下來了。說起來當真不可思議。
他被收養在幽都孤兒院,像個白癡一樣。人們當時還討論是不是瘟疫的後遺症,誰知道不出幾個月,他竟然越發聰明,頭角崢嶸,很多東西學一遍就會,說了許多別人根本沒有聽過的事物。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他被測出對軍器有著過人的天分,被破格收入了皇家工匠城。
估計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學武。後來,也就是兩年前他犯下大罪被總督驅逐。如今他究竟到了那種地步,確實不清楚。」
「找機會再試一試那不就清楚了!」
木芷菁說完這句愣了愣,突然驚疑問:「你究竟是在幫我還是在幫他?」
睿立難得露出笑容,道:「當然是真心幫小姐你了!」
「但聽你這樣說來,到最後,他不但沒有被殺,沒有受到任何懲罰,並且連降職也沒有!我感覺你是在幫他說話!你只是換一種方式讓我不殺他而已。」木芷菁狐疑。
睿立立正行了個軍禮,朗聲道:「屬下是真心想幫總督!」
「好,那我們就餓他一晚,明天一早再瞧瞧他是否真的有活著的價值!走吧,我們現在去見見尹監督有什麼話說!也看看他為我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木芷菁說完,轉身就走。
睿立佈滿皺紋的臉上出現了莫名的悲哀:木氏一族是除了皇族卡雲氏一族外最大的家族。「帝國大軍師」和「監軍總督」兩職從來都是木家的人出任。他們就像是「家天下」的模式一樣傳承下去。木家也是卡雲氏最大最忠誠的擁護者。
木芷菁自小就絕頂聰明,成長的道路又與眾不同。別的女孩兒還在秀髮上插著大紅花的時候她就要跟隨出征,佩戴刀劍。她們在嘻嘻哈哈地唱兒歌的時候,木芷菁卻要記下所有的暗號,暗語,地圖分佈。她們在用五顏六色的彩筆畫太陽,月亮,蝴蝶的時候,木芷菁卻要學著分析戰術,咬牙操練。她們在母親的懷抱進入夢鄉的時候,木芷菁還在汗水中修煉木家的武功……
所有的血汗,換來了她今天的成就。在她十七歲的時候就頂著各種壓力接任了「監軍總督」,十八歲成年時,卡雲十六世又賜予她「帝國大軍師」。
這種情況是整個木家都未曾出現過,她可謂冠艷天下,青出於藍。
如今,她卻因為仇恨遮蓋了自己的眼睛,在易征其的事情上竟然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如此下去必定怒火**,不可自拔,偏偏他沒有半點辦法阻止她的淪陷。
睿立歎了一口氣,這些雜亂的想法都是一閃而過,他低聲叫道:「小姐……」
「嗯?」木芷菁停下輕盈的腳步,轉過小巧的頭顱,「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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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立拿起自己的軍帽,彷彿一瞬間老了幾分,平靜道:「讓屬下陪你一起走吧!」
「嘿嘿,那走吧!嗯,我都聞到香味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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