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殺手的單人實力並不強,只是倚仗人多,靠嚴密的佈陣將他們分割圍困,一旦被破開了一點,圍殺的力度立馬減弱。
風紓難擊退了其中一個後,趁機突圍回到了人群中間,將容青君推到了馬車旁。
楊銳適時將他的佩劍拋飛過來,風紓難長劍出鞘,劍氣震盪,在空中比劃出一個無形的圓弧,硬生生將一圈敵人逼退了三步。
容青君被風紓難掩護在身後,他不懂武功,看不出他們的水平,但至少能看出來風紓難是處於上風的,應付那幾人並不艱難。風紓難於武藝上從未荒廢,每日清晨都非常規律地花一個時辰練劍,他對自己的要求非常嚴格,鍛煉極其刻苦。容青君初到永望山莊之時,風紓難為了他的身體著想要他一同晨練,也問過他是否想要習武,但容青君對此不感興趣,而且他的身體與藥園相融合,健康得不得了,有那個時間他寧願只在一邊看著,或者乾脆埋首到他悅木居的藥田和藥房中去。
打鬥了片刻,眼看不敵,對方已經且戰且退,等到人數近乎減半時,終於呼拉一聲全跑了。
「這群人怎麼回事?來送人頭的?」白揚收了劍,走到風紓難身邊莫名其妙地問道。這群狀似殺手的人出場的時候倒是有模有樣挺嚇人的,結果就是樣子貨,一交手就軟了,完全不禁打,在江湖上頂多是介於二流與三流之間的位置。
風紓難也頗奇怪,若只是這群人,能讓白家傷亡慘重,白父重傷而亡?
他搖搖頭:「不論他們所為何來,我們都及早離開吧。」
又看向容青君問:「青君,可有傷到?」
容青君也是搖頭回應。
這時白母與白錦葵也從另一輛車裡探出身來,看到一地的鮮血和屍體,白母忙摀住了白錦葵的眼睛,念了聲「老天爺」,然後對白揚說:「揚兒,快些離開這裡吧。」
白揚與風紓難對視了一眼,後者點點頭。
「走!」
而後幾人收拾了一下,風紓難跳上容青君所在的馬車,率先在前開道,白揚駕著白氏母女的馬車緊隨在後,楊銳、烏雷帶著侍衛護在兩翼及後方,很快離開了這片凶地。
疾馳了半日之後,他們已走到了樟塢山的邊緣地帶,此處正好有一條溪流,風紓難喊停了車隊,令眾人在此地換洗休整一番。
不說別人,就連他自己也是一身血污,這副形象走到前方有人煙處可就大大不妙了。
眾人各自找地方換洗不提。
不久,忽聽到有達達的馬蹄聲快速靠近,幾名護衛迅速站起身警戒。
容青君和風經難也看向了來人,只見幾匹快馬由遠及近,馬背上載著幾名官差。
為首的一人面容剛毅,大約二十五六歲,他先是打量了風紓難幾人一番,然後下馬向前走了幾步,之後站定抱拳道:「在下毛時欽,乃寧城府衙捕頭。不知幾位從何而來,去往何處?」
白揚上前說話:「在下白揚,來自京城,祖父是威國公,這位是長公主之子,涪陵郡王,此行是為陪我與家母去往清河為外祖拜壽。」
白母正好帶著白錦葵下了車,畢竟出身權貴之家,即使受了大驚鬢髮有些凌亂,身上也有著尋常婦人所沒有的矜貴。
毛時欽看過去,心下已信了幾分,但仍然謹慎地要求查驗幾人的身份印信,同時取出了自己的官印並解釋說是在前方發現了幾具死於打鬥的屍體,出於職責不得不對周圍之人進行調查。
白揚沒有與他為難,但他本身沒有官職,只有私印,因此便借了風紓難的郡王印給毛時欽一觀,以證其身。
雙方都交換了身份信息後氣氛便融冾了許多,白揚便沒有隱瞞坦然相告:「不瞞毛捕頭,我等中午時碰到一夥賊人,欲行殺人搶劫之事,幸好我白家與郡王府上的家將護衛還算得力,斬殺了賊人,我等才逃過一劫。毛捕頭看到的屍體說不定便是那夥人。」風紓難身為皇室中人,遇到挑釁刺殺之人,是有權處置,立斬不赦的。
「寧城所轄之地出現此等事情,禍及郡王爺與白兄,實在令毛某慚愧。」毛時欽面有慚色,又道:「不如接下來的路程便由我等送幾位一程吧,去往清河途中要路過蘆葦鄉,那裡水路交錯,不易行走,有毛某為諸位領路,也可少繞些彎路。」清河縣與蘆葦鄉都是寧城所轄之地,因此毛時欽熟悉這一片地域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白揚看了眼風紓難,答應了毛時欽的提議:「如此便卻之不恭了。」
當晚他們在樟塢山附近的小客棧投宿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由毛時欽帶著啟程穿越蘆葦鄉,前往清河縣。
蘆葦鄉,顧名思義,是一片長滿蘆葦的地方,這裡水澤遍佈,道路阻隔交錯,鄉民多臨水而居,出行就撐著長蒿駕著小船,從高高的蘆葦間穿梭來回,偶有水鳥落在船頭小憩,或三兩隻棲息在安謐的水鄉深處,這一幅畫面著實太美。
但對於風紓難等人來說,他們卻無法讓大隊人馬從水上過去,只能另找通暢的大路前往清河縣,本來要花費更久的時間,但因為有毛時欽這樣的當地人帶路,他們到達清河的時間提前了至少半天。
在三岔路上的時候毛時欽指著一個方向說:「從這裡往西北是清河縣,往東就是寧城,你們為紀老拜完壽,若得空就來寧城玩,我作東帶你們一遊。」
白揚代表他們一行人謝了毛時欽的美意,又表示去清河的路他們可以自己走,不必再麻煩毛時欽,請他先回,但毛時欽堅持要送,白揚便也不再推讓。直至到了清河縣,紀府
已遙遙在望,白母忍不住露出了興奮的情緒,毛時欽才告別,白揚又邀他去府上小坐,這回卻是毛時欽堅持辭讓,終於在此處分道揚鑣。
看著他的背影白揚道:「這人倒是不錯,風兄你看呢?」
風紓難對他也的確是有些看法:「我觀此人不卑不亢,行止有度,忠於職守,是個不錯的捕頭。」一天相處下來,毛時欽始終保持界線並無刻意討好之舉,一路善盡職守恪守本分,風紓難欣賞這樣的人,只是另一方面他又顯得過於方直,欠缺幾分機敏靈變,這樣的性格在仕途上恐怕不容易進步。
紀府已近在眼前,風紓難與白揚不再議論毛時欽。
得知是出嫁國公府的姑奶奶帶著一雙兒女回來為紀老祝壽了,紀府開了大門相迎。進府後,白母抱著紀老夫人喜極而泣,很快連同白錦葵一塊兒被女眷們帶入了內堂。風紓難與白揚一起先是拜見了紀老,又見了白揚的一眾舅兄,很快兩人也被安排了住處,讓先休息休息,去一去旅途疲乏。
容青君一慣不愛與人相處,風紓難與紀府之人交際時,他甚至都沒進屋,只在院外走走看看。紀府下人知道他是府上貴客帶來的人,即使不明底細也不敢無禮,但上前服侍時總被他一律無視冷面相待,漸漸也就沒人往他身邊湊了。直到風紓難出來帶他去房間休息。
對於容青君不喜歡的事情,風紓難從不勉強他去做,他抗拒與人共處,他便盡量避免讓外人打攪到他,連自己也減少了正常的人情交往,無論他人抱以什麼樣的眼光,有什麼樣的閒言碎語,自有他擋在前面。
而對於容青君自己來講,他一向隨心所欲,只做他愛做的事,何需理會旁人?他的世界很小,裡面有他自己,有花蟒,有藥園,有容娘的記憶,後來插|進來一個風紓難,僅此而已。至於別的,他不需要。長公主、附馬、白家、紀家,是誰都好,在沒有威脅他的時候,不過是披著不同名字的這個世界的佈景板。就是這麼簡單。
坐在紀府的客房裡的時候,風紓難感覺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落了地,雖然途中有點小波折,但他們終於平平安安到達了,白錦葵沒出事,白揚與白母也無恙,現在只等白父與白紹趕來,紀老的壽宴完畢,他便可以帶著青君遊遍天下了。
想著未來的好景,風紓難的臉上不覺露出了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