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杜兵的咳嗽病又犯了,看上去比原來加重了,
他!獨自一個人孤憐憐的守在愛妻的墳前,任隨雪花飄舞……只是;此時此刻啊……他那雙微微感覺有些眨困的眼晴裡完全失去了光澤,他慢慢的合上雙眼,心靈深處無處不是愛妻的笑容,然而;即便這樣,終就沒有止住的眼淚,一滴又一滴的順著他的眼角邊上掉了下來……熱乎乎的感覺,卻又冷冰冰的打落在他的心上……
生命的告別
「慧啊……這一別;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啊!
慧;我沒有忘記你說的那句話,「相愛是緣份,愛要一輩子。」
二十年的風火人間,我明明知道,你巳經去到了另一個世界,可是啊……這麼多年來,我最怕的就是別人在我的面前提起你那張會笑的臉,還有你那憨憨的站著等一個人的樣子……你說……這轉眼間;咱夫妻倆就這樣陰陽相隔,卻是整整的二十年哪……二十年……兵思念你的那棵心依就沒變……也變不了啊!常言說得好啊;人非草木……所以啊……情債難還呀!
雖然;我不知道;陰間裡是否存在著另一個世界,這世界是否有一個叫陰間的地方,如果有的話……慧!你一定要玩得開心,過得幸福。不過……我也常聽老人們講;這人死了,便從此改姓升天了,即說;到了陰間的人,還要經過很多很多的關卡……驗明正身後,方可去到那邊沒有痛苦的另一個世界……想到你那一貫溫柔、善良、忍讓的性格,真的為你擔心,不過;我相信;一個善良的人,不論到了那裡都會得到善報……」
「不過;慧啊!生前你對我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呀神的,是啊……我雖然也不信他們說的這些話,但是;為了你……我又不得不信,這世上真的有那麼一個世界,只是……我每次夢見你都是在回家的路上,沒有看我,也沒有理我,而我無論如何跑啊奔啊,你總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直到在那小巷的拐彎處消失。
慢慢回想起來;我們夫妻在一起還不足五年哪,這時間太短、太短,然而;在那個年代,你愛上了我,關鍵時刻選擇了我,選擇了一個沒有地位沒有能力的男人。那天;我們相愛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更沒有一句祝福的話語,那天;我們相愛了……沒有交杯酒,你沒有嫁裝,我沒有禮服,租來的房間裡,空空如也,唯有兩棵心不停的燃燒著,隨後你對著我說;愛是緣份,愛就一輩子,你還說;你看見這屋子裡滿地都是黃金、白銀,你不需要,只要有我在你身邊就夠了……慧;你知道嗎!當時我不知有多麼的高興,然而;在我的心底裡,我恨透了自己……
當然;你也有心煩不安的時候,記得那年,眼看過年了,還是沒錢回家看望爹娘,還是沒錢為自己心愛的愛人買一雙厚實的襪子,那個日子,雖然你不說,作為你的丈夫、愛人,那裡會不知道呢……只因為我的無能,窮越陷越深,你看在眼裡,沒流過一滴眼,沒責怪一聲自己的丈夫……還不斷的安慰我;說;是個男人就應該堅強,有家就有希望,我們年青,事業比什麼都重要,生活苦點累點不都是為了明天嗎!
你呀……自從跟我在一起,吃穿從不講就,把什麼都看得那麼平淡,只希望我每天高高興興出門,平平安安回家,只是啊……生活太艱苦,苦了多情妻啊……反而;你對我說;吃得苦中苦,方知人上人。那天;我笑了,笑得好開心,笑得我淚流滿面,聲聲淒涼啊……看著你;我問自己;我是男人嗎!我是你丈夫嗎!
我問自己;我拿什麼去愛你,我的愛人……那些年;沒有給你買過一件像樣的衣服,那些年……也沒給你過上一次滿意的生日。我曾悶心自問,我也算是一個男人嗎!每當我看著傻傻的你,總是那樣甜甜的笑著……我恨我自己……愧對你那棵善良的心啊。
慧……我總在想;也許;當初發生在你我之間的那場悲劇,是不是;真的違背了上蒼造物主的安排,你我今生命中注定,生死兩離間,是誰主宰了我們的世界,面對這種要死不得活的結局,你卻干願的為我吞下了不該吞下的那棵摧命果」
此時杜兵深深的吸了口氣,卻不小心喝進了一口冷風,一陣的咳嗽聲把躲在他身後的所有人都嚇壞了,儘管大家此時此刻為他的身體擔心,為他的咳嗽不止而痛心時,誰也不想去打攪他與愛妻一往情深的那段回憶。
這時候;或許這段告別李靜跟喻非已經找到了答案,可是;這二十年間的每一步,此時卻緊緊的鎖住了兩個女人的命運。透過迎面而下的飄雪,看著她們一直深愛著的大師兄微微有些發抖的背影,她們沒有哭聲,只有流不盡的淚水……
杜兵在飄雪中又點燃了一隻煙。
慧啊……在我來的路上,怕你罵我,不理我,剛才在山腳下;我彷彿看見了你……你依然還是那樣傻傻的站著,依然還是那張甜甜的笑臉……這情景依然沒有絲毫的改變,因為;我知道;你從不再服別人怎樣看你,你只再服自己的男人心裡面有沒有你,其實;你錯了,你想的那個男人,他根本不愛你,你想啊,一個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的男人,他怎麼談得上愛你呢!一個連自己老婆都養不起的男人,他怎麼會喜歡你。可是;你為了這個家,辜負了爹媽對你的養育之恩,你為了這份愛,青春年華拋棄了自己的生命,你依然還在那裡對著他笑著……
就在我爬到半坡山上時,我抬起頭又像山頂望去;慧啊!我彷彿又看見了你,你那傻傻的樣子,甜甜的笑容不見了,你像是……不能下山接我,而感到憤怒,你想掙脫鬼門關上的那根鐵鏈,正在那裡撕聲肺裂的呼喊著我的名字……兵啊兵;我看見你了,快來救我……快來救我啊,我的心在擅抖,我的淚在飛流,慧啊慧!雖然我聽不見你的呼喚,此時卻能感受到曾經的那片溫情……
一個傻傻的樣子,一張甜甜的笑臉……
又一陣寒風吹過,
天空中飄起了雪花,越來越大,杜兵又點了支香煙,剛剛吸上一口,又咳嗽起來,也許;這時候,二十年前的那場惡夢,他才從夢中驚醒。
在那生死離別的關頭,杜兵啊杜兵……你就僅又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