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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文 / 阿凝

    夕陽漸漸隱沒於連綿起伏的群山之中,不久後,落日的餘輝也漸漸淡去,天空變得灰暗下來。

    與群山相隔一險壑天塹的這一面,是一片樹林。樹林佔地大概幾百畝,林邊上是較常見的松柏,筆直挺立,棵棵傲然參天,算是林裡最高大最有氣勢的一種了。越往裡,樹的品種越多,高高矮矮的,參差不齊,卻是各種形態、各具特色。與平常的樹木不同的是,這林中的樹木,除了最邊上的松柏,其它的每一棵都有氣流環繞著,這些氣流有弱有強,顏色也各異。主要的顏色有金、綠、藍、橙、褐這五色。

    這便是司空國最神奇的樹林,名喚「生命林」。生命林裡每一棵樹木,對應的便是司空國的一個特殊生命。只不過生命林的詳細情況,只有司空國的部分皇族人員才清楚一二。經過術法的掩蓋,這座生命林在普通人眼裡,便也與普通的樹林一樣。

    生命林的盡頭,與山相對的一面,有座斷崖,崖邊依然是排排高高矮矮的不知名的樹。一陣風吹過,樹木在清冷的晚風中搖曳著,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音,似有野獸在林中肆意穿行。

    就在斷崖的最邊上,一棵小小的嫩芽剛冒出了尖。這棵嫩芽的顏色,並不像平常的芽尖一樣是嫩嫩的淺綠色,而是顏色不斷變幻著的,一會兒是淡金色,一會兒是淡綠色,一會兒是藍色,一會兒又是橙色,最後又變成褐色。敢情竟然五種顏色俱全,不停地循環變幻著,週而復始。

    可惜,這種奇景,沒有人來看,當然,就算是普通人來看,也未必看得到。因為,這輪迴變幻著顏色的氣流,非一般人能看得見的。而小嫩芽的本色,還是綠色,只不過比平常新生的小芽顏色深許多而已。

    這棵小嫩芽會長成什麼樣的參天大樹?沒有人知道,就像一個新生兒,將來會長成什麼樣的偉人,沒有人能預見到一樣。

    其實在平常,一棵嫩芽的冒尖,就像一個新生兒的降生一樣,是一件可以轟動全國的大事,在慶祝新的生命降臨的同時,王國的國師會第一時間來觀詳一併新生的樹芽,以便推測新生兒的能力,如果能力非比尋常的,國師會不惜犧牲生命力為代價,來做靈卜。通過靈卜來確定該新生兒對國家的重要程度及影響力,以及他(她)將在國家中所對應的成長條件和地位。

    可是如今,這棵原本絕非凡品的嫩芽,卻並未引起任何人的光顧。

    只是,也並非完全地無人光顧,在小嫩芽的不遠處,也是一棵臨近斷崖的小樹旁,此刻正倚坐著一名眉清目秀的十五六歲的宮裝少女,只是,少女所有的注意力及目光都在自己懷中抱著的一個包裹上。

    這少女已足足徘徊了兩個時辰了。她身穿翠綠色的衫子,樣式較為普通,但衣料質地卻比一般大戶人家的小姐還要細膩柔軟。而她懷裡的包裹,布料卻極為華麗,其出處也必定非富即貴。

    少女的臉上滿是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她又一次輕輕將包裹的縫隙拉開,包裹裡赫然是一名嬰兒。此時嬰兒仍在酣睡,渾然不解少女心中諸般糾結。

    這少女本是一個燒火的丫頭,只是負責在貴人分娩時送熱水的。在送完最後一盆熱水正準備回膳房時,卻被一個侍衛叫住,強行將一個包裹塞到她懷裡,要她必務扔到「生命林」後的斷崖下去。

    她當時就嚇癱了。「生命林」後的斷崖,是犯了重罪的皇子皇女、皇親國戚、以及國家重要人物的埋骨處。可是,剛剛才降生的孩子,何罪之有,要被處死?

    所謂處理,只是冠冕堂皇的說法,其是就是不管以任何手段殺死罷了。她一介燒火的丫頭而已,為什麼要將殺人這樣血腥的事交給她?要她親手殺死一個無辜的嬰兒,她怎麼做得出來?

    那些侍衛平常殺伐果斷,但親手殺死一個新生的皇族嬰兒的事,估計也是做不出來的,就逃避一般地交給了任一偶遇的人罷,只是,為什麼偏偏要交給她這個膽小懦弱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呢?

    ……

    天色越發暗下來了。遠遠又傳來彷彿野獸的嚎叫聲。少女糾結的心中又添了恐懼。她抬頭看看對面連綿的群山,終於最後一次下定決心,遂面對著遠山跪下,喃喃地對著襁褓中的嬰兒說道:「小主子,奴婢實在別無選擇,也沒有辦法將主子帶出宮去,只好按吩咐行事,希望小主子福大命大,能逃過此劫!」說罷,將嬰兒放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直磕得額上血跡斑斑。

    磕完頭後,她似乎稍覺心安,便站起身來,從自己懷中掏出一隻鐲子,套上嬰兒小小的手腕。這鐲子,是她剛接到嬰兒驚惶失措、癱坐在地時,貴人身邊的奶娘趕過來偷偷塞給她的,要她一定要套在嬰兒的手腕上。

    套完手鐲,少女咬咬牙,毅然抱起嬰兒,快步走到斷崖邊上,閉上眼睛,將嬰兒拋下斷崖。

    過了很久很久,似乎傳來嬰兒的哭聲。少女虛脫般軟軟地坐到地上,雙手掩面,低低地抽泣起來。她平常膽小如鼠,如今卻做了害人的事,雖是無奈,卻仍感到內心深處從此再無安寧了。

    半晌,少女終於勉強爬起來,顧不得擦去額上血跡,沒命地狂奔進樹林,彷彿身後跟著無數妖魔鬼怪……

    離少女不遠處,那棵新生的嫩芽芽四周,正不停變幻著的五色氣流,霎時失去了光芒,最後漸漸消失了,只剩下那棵嫩芽,也瞬間失去了光彩,仿似流失了生命力,漸漸黯淡下來,慢慢縮進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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